乔池面无表情，实则慌得一批，心里不断呐喊求援。
付辞在耳机那头轻笑一声，他心情似乎不错：“让他跟着你去守逃生通道吧，纵火犯肯定会经过那里的，你一个人去太冒险。”
于是，【付辞】跟着乔池一起往楼梯间的方向走。
【付辞】含着笑意，偏过头轻声问：“阿池，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
“蓝牙耳机里指导你的那位，是谁？”
乔池：“……”
乔池：“！”
他一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睛倒是瞪得圆滚滚的。
【付辞】摆了摆手，微笑道：“你别紧张，我只是很好奇而已，实在不能说的话，也没关系啊。”
乔池举棋不定，迟疑着没说话。
耳机里的付辞也跟着笑了：“阿池，把耳机给他。”
乔池对付辞的信任度很高，他很少质疑对方的决定，此刻二话不说就把蓝牙耳机摘下来一只，递给了【付辞】。
付辞靠在办公室的沙发旁，闭目修神：“能听见吗？付辞。”
【付辞】的笑意缓缓收敛了。
他认出来了，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付辞】看了旁边的乔池一眼，又轻声问：“……你是谁？”
付辞在那头“啊”了一声，疑惑地问：“这位朋友，你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简单说吧，这里是一场偌大的幻境，你是生活在幻境里的付辞，而我是活在现实里的付辞。我们是本体与镜中人的关系。”
乔池一边听着付辞的话，一边紧张地抿紧了唇。
虽然是事实，但这段话的冲击性也太大了，他有点担心幻境里的【付辞】把他们俩当成神经病。
【付辞】眨了眨眼睛，然后叹了一口气：“付辞，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自己是生活在现实里的人呢？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哪里又分得清呢？”
乔池：“……”
眼看着一场潜在的哲学辩论就要开始，乔池按耐不住了，他轻咳一声：“辞哥，你信我一次吧，我精神目前没啥大问题，也不是在唬你玩，我……”
【付辞】骤然打断了乔池的话，他又露出了熟悉的微笑：“我知道。”
“好了，你们需要我做什么？说吧。”
付辞对幻境里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他随意道：“你跟着阿池一起去消防通道那边，蹲一下可疑人物。”
乔池：“……”
这就结束了？
他默默跟上了【付辞】，小声问：“辞哥，你接受度好高哦。”
【付辞】偏过头瞥了他一眼，对乔池的夸赞照单全收，淡定地道：“哦，我知道你没说谎，因为我进修过微表情心理学，能够对照面部行为代码系统探究人的心理活动……”
乔池喃喃道：“好厉害。”
耳机里的付辞冷酷地打断了他们俩的谈话：“假的，我没学过。”
乔池：“……”
【付辞】轻轻“啧”了一声，他无精打采地说：“好好好，之前是凭感觉，现在我是彻底确认了，你就是我本人。”
付辞刚才无情戳穿了他的谎言，现在又开始毫不客气地指挥【付辞】干活：“到地方了吗？”
【付辞】有心逗他，屑里屑气地说：“唉，还要好久才能到呢，你别着急……啧，我这腿怎么有点疼，真是快不了一点。”
他慢吞吞地说着，尾音又故意拉得很长，眼角眉梢里藏着浅淡的笑意。
乔池：“……”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消防通道，果断拉着还在演戏的【付辞】躲在一旁。
论起屑，付辞本人可能还要更胜一筹，他淡定地道：“好办，哪儿疼锯哪儿。”
时间愈发临近，乔池紧张起来，眼神警惕地四下打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不少。
蹲在他旁边的【付辞】肩宽腿长，长时间蜷缩着难免不舒服。
他哼哼着夸大其词道：“哥们，我这么给你做牛做马，不给点补偿吗？”
即使对方是自己，付辞的大饼也照画不误：“等事情结束的。”
【付辞】笑容不变，语气轻松道：“虽然不太了解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猜测，等你说的事情结束了，我也就消失了吧。”
乔池下意识手抖了一下，他面上不显，内心却很复杂。
付辞：“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他的语气终于温和了一些。
【付辞】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自己的猜测被验证了，倒也没过多纠结，只是轻声问：“跟我讲讲你那边的事情吧，什么都好。”
付辞随意挑了几件自己能想起来的事情讲，又狐疑地问：“你知道这些是想干什么？”
【付辞】偏着头，语气无辜地叹息：“哥们，我人都要消失了，小小地伤感一下你还要盘问，好伤人哦。”
付辞笑了一下，眼底没什么情绪：“……因为我足够了解我自己。”
嗯，除了弥斯那个神经病。
来自平行世界的弥斯在人生轨迹上发生了重大的偏移，付辞完全不能理解他。
【付辞】忍不住笑了，他摇头晃脑地说：“好嘛，我坦白，我其实是很好奇这种幻境的构造，也想多了解一些所谓现实世界的事，看看要是有机会，你能不能捞哥们一把，就算是走不出幻境，让我看看学校外面的世界也好。”
他平静地继续说：“被送入学校之前的记忆总是很模糊。我总觉得，我的人生是从我拉着行李箱进入校门的那一刻开始的。”
乔池呼吸急促，他别开了脸，不忍再听。
付辞：“哦，没什么办法，但你先别急……啧，脑子有点疼，真是帮不了一点。”
乔池：“……”
【付辞】：“……”哥笑了。
被自己气笑的。
【付辞】眼中的兴味丝毫不减，正打算继续逗对方时，白溯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我们找到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乔池难掩喜色，连忙跟着他来到了一处杂物间。
被曲星瀚堵在里面的人一脸阴郁，嘴上说个不停。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我要向教官举报！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正是郑子禾。
曲星瀚看见他们进来了，解释说：“我刚才看郑子禾在走廊那边鬼鬼祟祟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黑塑料袋，就问他是要干什么，他转头就想跑，我赶紧把他拦住了。”
“这些东西，都是他的。”
打火机，磨尖的木制牙刷，尼龙绳……
乔池蹲在地上翻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对郑子禾说：“你想要点一场大火，把所有人困死在这里。”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就像是完全了解内情一样。
郑子禾抬头扫了乔池一眼，然后向前猛地一冲。
由于郑子禾已经被剥夺了武器，人又瘦弱，谁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达到这样的速度。
曲星瀚他们一时间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这会儿乔池已经被他扑倒了，后脑勺“哐当”一下狠砸在水泥地上，眼前直冒小星星。
恍惚间，郑子禾扑向他的脚步声和之前锁门的脚步声重合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
乔池迷迷糊糊地想。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是郑子禾的声音。他似乎是被曲星瀚控制住了。
“阿池，阿池？！”
“是不是头部……”
声音越来越模糊，乔池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
没声音了。
乔池大概又要进入下一次循环了。
付辞这边刚放下手机，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进。”
“长官！K17号犯人突然呕吐不停，刚才呼吸困难，我们紧急送医，医院那边说是严重过敏，现在已经出现了休克症……”
付辞脸色骤变，当机立断：“我去看看情况。”
病房外。
由于抢救及时，犯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少，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
K17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旁边办公的付辞。
对方腰背挺直，黑色的帽檐在他的侧脸投下了一小片浅淡的阴影，他正在处理公务，似乎没有注意到K17已经苏醒了。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付辞起身走了出去。
K17疲倦地阖上了眼睛。
病房的隔音不大好，他听到了外面断断续续的谈话。
“长官……已经调查清楚……是厨师没留心……餐食的底料里有……”
“这点事情再三叮嘱怎么能……不需要这种……革职……全部写检讨……”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平静下来。
K17偏头看着走进来的俊美长官，似乎有些走神。
付辞见他没什么大碍，就令人端来了病号餐。
“吃吧。”
他简短地说。
K17低头看了一眼，都是他平日里比较喜欢的菜品。
但自从入狱到现在，他从未表现出对某种食材的偏爱，对方是怎么发现的呢？
他大概率调查过自己。
K17漫不经心地喝了口粥，又联想起对方拿着药瓶时的神态。
有趣。
这位长官貌似不是楚校长一派的？
以他现在的利用价值，也值得外面的组织特意派来这样一个间/谍收买吗？
付辞浑然不知面前的病人刚醒就开始头脑风暴，和空气一块儿演上了碟中谍。
付辞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K17吃饭，然后拿着空餐盘走出了病房。
忙碌了一整天。
付辞刚回到单人宿舍，就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他摸上了腰间的手/枪，一连后退了几步。
可那人身法诡秘，轻而易举便绕到了他身后，须臾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抚上了付辞的腰身。
男人亲昵地低下头，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吸付辞身上的黑色制服，然后又把头埋到他的肩窝。
他暧昧的吐息萦绕在付辞敏感的耳侧：“宝贝……”
付辞一个蓄力的肘击过去，然后冷冷地抬起眼眸。
“弥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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