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层的空气里飘着腐锈的味道。朱玖踩在吱呀作响的铁楼梯上，身后林姣的蛛网裙装发出细微的电流声。自从第十层的分别风波后，两人之间那层薄冰总算破裂，但新的问题接踵而来——林姣的情绪计数器又开始不稳定。
"检测到高浓度悔恨粒子。"林姣突然按住朱玖的肩膀，"这层有异常。"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管接连爆裂。黑暗中有液体滴落的声音，朱玖摸了下脸颊，借着应急灯看清手指上沾的是淡蓝色黏液。
"那是我的血。"林姣把朱玖护在身后，数据化的右臂已经展开成防御形态，"她来了。"
"谁？"
回答朱玖的是一串空洞的笑声。通风管道里爬出一个扭曲的身影——穿着破碎实验服的女人，皮肤白得像泡发的尸体，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咧到耳根。
"寂静的虚无，怨人的哀嚎..."女鬼用指甲刮擦着金属墙壁，"17号，你竟敢对收集目标动真情？"
林姣的蛛网裙装突然全部绷直："14号...你还活着？"
"活着？"女鬼猛地扑到他们面前三寸处，朱玖看清她脖子上也有发光数字，"我连死都不是！系统把我做成了悔恨之层的养料！"
她的爪子突然伸长，在林姣脸上留下三道血痕——流出的竟是蓝色液体。朱玖下意识去扶林姣，却被女鬼掐住脖子提起来。
"多纯粹的共情者啊..."女鬼的舌头像蛇信般分叉，"知道吗？14号容器本来该是我的位置！"她将朱玖狠狠砸向墙壁，"都因为这个叛徒！"
朱玖后背撞上配电箱，电流过体的剧痛中，她看到林姣的蛛网裙装迸发出刺目红光。银线如活蛇般射向女鬼，却在即将刺入时诡异地转弯。
"你还在犹豫？"女鬼大笑，黑洞般的眼睛流出黏液，"看看你的右手！"
林姣的数据化右臂正在攻击与防御形态间快速切换，像是被两种力量拉扯。朱玖突然明白——女鬼不仅是敌人，更是林姣过去的战友。
"恐惧，只是弱者那卑微的借口。"女鬼吟诵着，整个空间突然弥漫血色雾气。她的指甲再次刺向朱玖，这次瞄准的是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林姣的蛛网裙装突然全部脱离，在空中织成一张网。但女鬼的速度更快，她的指甲划过朱玖手臂，带出一串血珠。
"美味~"女鬼舔舐指甲上的鲜血，露出陶醉表情，"那不是血，而是我的兴奋剂。"
朱玖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让她心惊的是林姣的反应——那些银线全部僵在半空，像被冻住的雨丝。
"你舍不得伤我，对不对？"女鬼贴近林姣耳边低语，"记得我们在培养舱的日子吗？你说过永远不会对人类..."
林姣的金蓝异色瞳剧烈收缩："闭嘴！"
"或者..."女鬼突然转向朱玖，"你想知道17号最初的任务指令是什么？"
朱玖的呼吸停滞了。就在这时，林姣发出一声不像人类的尖啸，所有银线同时刺穿女鬼身体。但那些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涌出更多血色雾气。
"没用的~"女鬼的身体在雾中重组，"悔恨之层就是我的身体！除非..."她突然诡异地看向朱玖，"有人愿意承担所有悔恨能量。"
朱玖的计数器突然发出警报：【警告！情感过载风险！】但她已经冲向林姣，抓住那只数据化的右手。
"告诉我怎么做！"
林姣的瞳孔颤抖着："不...你会..."
"就像在孤独之层那样！"朱玖死死握住她的手，"相信我！"
女鬼的攻势越来越猛，整个空间开始崩塌。林姣终于咬牙点头，将一枚银线刺入朱玖的计数器接口。
瞬间，海量记忆涌入朱玖大脑：
——14号实验体温柔地为年幼的林姣梳头
——她们并肩作战收集情绪能量
——14号因保护某个参与者被系统惩罚
——林姣被迫执行同伴的格式化程序
"啊——！"朱玖跪倒在地，七窍流血。这些不属于她的悔恨如岩浆般灼烧每根神经。女鬼突然停止攻击，黑洞般的眼睛微微睁大。
"你...看到了？"她的声音突然没那么扭曲了，"看到是谁真正背叛了谁？"
朱玖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依然挣扎着爬向女鬼："不是...林姣的错...系统强迫她..."
女鬼的表情出现裂痕，某种人性化的痛苦一闪而过。林姣趁机将更多银线插入地面，整个悔恨之层开始震动。
"快停下！"女鬼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消散，"你会毁了整个——"
"没错。"林姣抱起昏迷的朱玖，数据流第一次主动为人类疗伤，"我就是要毁了这该死的系统。"
女鬼最后的表情近乎解脱："也好...至少你找到了..."她的声音随着身体一起化为光点，"...我们梦寐以求的..."
整个空间开始净化，血色雾气凝结成水晶般的雨滴落下。朱玖在朦胧中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脸。
"坚持住。"林姣的声音前所未有地颤抖，"你说过...要带我看看真实世界的..."
朱玖想回应，但黑暗抢先一步吞没了她。最后的感知是计数器发出冰冷的提示音：
【情感透支】
【系统强制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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