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朱玖又一次从溺水的窒息感中惊醒。枕头上散落着七根银色丝线，在月光下像活物般微微蜷曲。
她数着呼吸平复心跳，这已经是本周第五次相同的梦——林姣在透明容器里漂浮，银线正从她眼眶中缓慢抽出。
"不是幻觉..."朱玖捻起一根丝线，它立即缠绕上她的无名指，像找到主人的宠物。门外的脚步声让她迅速攥紧拳头。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她看见Dr.Williams的电子眼在黑暗中泛着红光。
"夜巡。"医生敲了敲门，声音带着机械合成的平滑感，"需要镇静剂吗？"
朱玖把银线藏进舌下，金属味立即在口腔扩散。当医生推门进来时，她故意让监护仪发出警报声。Dr.Williams的机械义肢弹出注射器，白大褂袖口蹭过她脸颊，露出内衬上新月生物的标志——和图书馆里K博士的全息投影胸牌一模一样。
"做个好梦。"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朱玖咬破舌尖。血腥味中，银线突然钻入她的牙龈，视野边缘浮现出半透明的系统界面：
【记忆碎片#17加载中...】
【情感污染度：89%】
【警告：双生印记信号减弱】
药物带来的眩晕中，朱玖看见六岁的自己站在父亲实验室门口。门缝里漏出的蓝光中，年幼的林姣被绑在椅子上，头顶悬着蛛网状的银线装置。父亲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第17次克隆终于保留情感记忆，但载体稳定性..."
"朱小姐？"清洁工的拖把撞到床脚，惊醒了这段记忆。老人弯腰捡起掉落的药片，趁机将一张纸条塞进她掌心。朱玖摸到上面凹凸的盲文——这是图书馆"触觉之层"用过的密码。
当清洁工哼着童谣推车离开时，朱玖突然认出他后颈的齿轮纹身——和"情绪猎手"颈部裸露的装置完全一致。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蓝制服袖口沾着的蓝色液体，正和她噩梦中营养舱的液体相同。
复健室的阳光刺得人流泪。朱玖在作业本上画着康复训练要求的简笔画，回过神来却发现满纸都是林姣的侧脸。肩头的花瓣印记突然灼痛，她失控地画下图书馆的立体结构图，连"愤怒之层"的岩浆陷阱都分毫不差。
"有趣的作品。"Dr.Williams拿起画纸，电子眼快速扫描，"像某种实验设施？"
朱玖的右手突然痉挛起来，钢笔自动写下三行代码。最后一串字符她认识——这是父亲保险箱的密码。医生瞳孔微缩，机械手指捏皱了纸张边缘："看来记忆恢复得...太好了。"
午后的花园阳光正好。朱玖坐在长椅上观察着医院布局，突然意识到整个建筑呈六边形——和情感实验室蓝图上的核心区完全一致。那个肩上有"17"的小女孩又出现了，这次她丢给朱玖一个黏土捏的丑娃娃，正是她在"创造之层"做给林姣的礼物。
"他们给你吃了太多银色糖果。"小女孩蹲在花丛里说，"吃得越多，姣姐姐就越模糊。"
朱玖正要追问，小女孩突然惊恐地看向她身后。Dr.Williams的阴影笼罩下来，他手里拿着约束带："该做脑部扫描了，朱小姐。"
CT机的嗡鸣声中，朱玖肩头的印记突然发烫。显示屏上她的脑部图像不断闪烁，最后竟显现出两个重叠的脑区结构。技术员惊呼一声，画面立刻被切断。Dr.Williams的机械义肢按住她太阳穴："看来需要加强治疗。"
回到病房时，朱玖发现所有尖锐物品都被收走。但更可怕的是床头多了一面新镜子——和她之前打碎的那面完全相同。镜中她的倒影突然眨了眨眼，用口型说："看床底。"
夜深人静时，朱玖从床板背面摸出清洁工藏在那里的金属盒。里面是半片破碎的电子眼镜片，透过它看病房监控摄像头，镜头后赫然是图书馆里那种缠绕神经纤维的机械结构。
镜片边缘刻着极小的一行字："第9号容器致第17号——双鬼必须合一。"
窗外雷声轰鸣。朱玖突然想起记忆碎片里父亲说过的话："情感花园计划需要两个载体，一个储存记忆，一个承受痛苦。"暴雨拍打窗户的声音中，她终于听懂了清洁工童谣的歌词：
"银线缠，金线绕，十七号房间藏着钥匙..."
"左脸哭，右脸笑，镜中人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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