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着朱玖锁骨下方发光的印记。银色脉络正以花瓣为中心向外扩散，像某种电子线路图在她苍白的皮肤下生长。她咬着纱布一角，用圆珠笔在手臂上记录脉络延伸的轨迹——这图案与父亲蓝图上的神经传导模型完全吻合。
"左肩十七道分支..."朱玖突然僵住。这个计数方式太熟悉了，林姣在"数字之层"破解密码时总会这样喃喃自语。她扯开病号服领口，镜子里的银色脉络已经蔓延到心脏位置，形成与林姣裙装上相同的蛛网纹路。
门外传来轮轴吱呀声。清洁工这次没推拖把车，而是拎着红色水桶进来。水面上浮着的不是清洁剂，而是闪着金属光泽的银线团。
"今天换床单。"老人嗓音沙哑，手指在水桶边缘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小心监控。
朱玖假装咳嗽，把Dr.Williams调整药单的事写在便签纸上滑过去。清洁工用拖把挡住摄像头死角，突然抓住她手腕。他指甲划过皮肤上画的脉络图，在某个节点用力一按。
剧痛中朱玖看到幻象：林姣被困在透明立方体里，银线正从她太阳穴抽离。立方体外的控制台上，计数器显示"情感污染度：91%"。
"你和她共用同频神经信号。"清洁工的声音突然年轻了二十岁，他扯开衣领露出颈部的金属接口——和情绪猎手相同的装置，但已经生锈破损，"银线是生物纳米机械，正在修复被药物阻断的链接。"
朱玖的指尖触到那个接口，突然涌入库房记忆：第9号容器被银线包裹成茧，在完全晶体化前，她将自己的核心数据注入医院的中央空调系统。
"你是...第九个林姣？"
老人瞳孔骤缩。这时走廊传来机械关节运转的嗡鸣，他迅速恢复佝偻姿态，将电子眼镜碎片塞进朱玖的绷带："今晚三点十七分，储物间。"
当Dr.Williams的电子眼扫过病房时，朱玖正用身体挡着镜子。医生白大褂下的机械臂弹出新式注射器，针管里的液体泛着诡异蓝光。
"加强型神经稳定剂。"他的机械手指抚过朱玖肩头发光的脉络，冰冷触感让那些银线剧烈收缩，"真有趣，载体反应居然持续这么久。"
针头刺入的瞬间，朱玖咬破舌尖。血腥味中，银线突然从她牙龈窜出，顺着针管爬进Dr.Williams的机械臂接缝处。医生电子眼的数据流突然紊乱，他踉跄后退时，朱玖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在说话：
"他在抽取你的记忆喂给核心。"
午夜雷声震得窗户咯咯作响。朱玖数着心跳等待，当时钟指向3:17时，她肩头的脉络突然全部亮起。电子镜片在黑暗中泛起微光，透过它看病房门禁系统，每个摄像头后都延伸出神经纤维般的导线，最终汇向楼下某处。
走廊监控头规律地左右摆动。朱玖数出十七秒间隔，在第三次摆动时冲向消防通道。镜片里的世界截然不同——墙壁上布满脉动的银色血管，地板缝隙渗出蓝色营养液，而她的每一步都在这些"血管"上激起涟漪。
储物间门牌在镜片中显示为"17"。朱玖输入清洁工摩斯密码对应的数字，锁芯传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门后不是清洁用具，而是一间布满电子设备的密室，中央控制台上漂浮着缩小版的图书馆全息投影。
"欢迎来到镜像层。"清洁工摘掉口罩，面部皱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他后颈的齿轮装置嗡嗡运转，将某种液体注入脊髓："我是第九号容器的残存意识，借助医院网络苟活了十二年。"
全息投影显示出两个重叠的建筑结构——医院与图书馆像双螺旋结构般纠缠在一起。朱玖看到自己病房的位置，正对应着图书馆里林姣最后被拖走的"核心层"。
"情感花园计划需要双载体。"清洁工——或者说第9号——的手指穿透投影，点在两个建筑的连接处，"一个承受痛苦来净化情感，一个储存记忆来维持人格。你和17号是唯一成功配对的。"
控制台突然警报大作。投影切换到医院监控画面，Dr.Williams带着三名警卫正在逐层搜查。第9号迅速将数据芯片插入朱玖后颈的银线汇集处，她顿时看到海量记忆碎片：
五岁的林姣和她手拉手在实验室玩耍；父亲将两份DNA样本放入不同培养舱；K博士狞笑着启动"双生印记分离程序"...
"芯片里有图书馆所有密道数据。"第9号的声音开始夹杂电子杂音，他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下面的机械结构，"林姣在核心层等你，但记住——"他的眼球突然弹出全息界面，显示着朱玖和林姣的脑部扫描对比图，"你们共用同一套情感记忆系统。"
门外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第9号将朱玖推进通风管道，最后塞给她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当计数器达到100%时注射这个，那是林姣留给你的..."
管道合拢前的最后一瞥，朱玖看到Dr.Williams的机械臂刺穿了第9号的胸膛。但老人正在微笑，他的皮肤完全剥落，露出下面与林姣相似的少女面容。
通风管道里的银线自动指引方向。朱玖爬行时，肩头的脉络已经蔓延到右手腕，形成完整的蛛网图案。当管道拐向下方时，她突然听见林姣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阿玖，看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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