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初霁

雪夜初霁,一室安宁。

晨起周子忧命人在内室点了香,看榻上黎亦欢还昏睡着,让婢女端来清水来帮她整理了发髻和面上的血渍。

他轻轻抬手触到她的体温,温温热热早已不似昨夜他抱着她时那般寒冷,面色瞧着也似恢复了一些血色。

翁公推门进来,查了脉又新换了几味药材,急忙命人抓来去煎。周子忧拽住老头询问了半晌她的情况,反复确认她暂时无性命之虞后才罢休。

他到榻旁细细的瞧着她,看她喝了药,情况又确实稳定了不少,周子忧才稍稍从昨夜害怕失去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嘱咐了侍女们盯着,准备出门去给王妃请安,却发现昨夜的事早在王府上下传的沸沸扬扬,娘子们洒扫都在谈论见周子忧去了才笑着住声。

进了门王妃刚用过药,见周子忧一脸疲惫,连忙让屋里婢子传来早饭。

王妃一脸担忧的温声道:“昨夜累坏了吧,今日怎么也不多歇歇,这么早跑来做什么?”

周子忧取走王妃手上的药碗放到一旁,笑着道:“担心阿母,来看看您有没有按时吃药。”

王妃嘴角扬了扬从周子忧手上取过帕子:“这次一病,终于让你找到机会在王府当家作主了,你这个襄王府家主也做了快月余了,感觉如何啊?”

周子忧俯下身来,伏在王妃榻旁:“母亲快点好起来怎样都好,只要您和父王都好好的我怎样都行。”

半晌周子忧撇过脸去轻声道:“母亲,我们找到李因了。”

王妃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看了看窗外,昨日大雪今日日头格外好。

轻叹一声:“是他自己做错了,不是你的过错。木已成舟他就应当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忌我。”

“儿知道了,我会好好了结此事,给朝廷和梁州百姓一个交代。”

王妃看他淡淡笑了笑,拍了拍周子忧的背,缓缓开口:“听说那位娘子救过来了?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娘子吧,是做什么的?”

周子忧抬起头:“母亲都知道了。”

“忧儿不想让我知道啊?”

周子忧有些难为情:“自然不是,只是昨夜……事发突然她性命垂危,儿有些乱了分寸。又是在府内阖府都瞧着,今日一路走过来听到上下都在议论,害怕母亲责备。”

王妃正了正身子:“我们家倒是没有那么多这方面的规矩,只是忧儿人家是娘子,世人总是苛求的,你做事情前应当替她多计。”

他笑着歪头思索了片刻应道:“儿知道了,她是……内卫,内卫府将军,率性多智武功高强。

有时候有些清霜质傲,有时候又似娇烂春阳。儿时常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又不自觉的想离她近一些。”

王妃闻言扬了扬声调:“女将军?我朝虽然也有女官,可女将倒是少见。”

周子忧顿了顿语气变得添了几分愁思继续道:“原本此番李因的事相处下来,儿觉得和她之间相去胜远。

身份悬殊终归是无法真的信任彼此,自此放下也就罢了。

可昨日知道他为了王府违反卫府条例故意留时间给王府自白,儿又……又觉得好像错怪了她。”

“儿也不知道我们二人究竟有没有来日,可看她性命垂危儿只有一个心思,她要活着我得护着她。”周子忧喃喃了许久。

王妃温柔的看着周子忧的脸:“忧儿,信任是朝朝暮暮里堆出来的,不是你期待着她就能给你的。

但人之一世本就如此,来日未定你只管顺从自己的内心就足够了不必那么多踌躇,其他的阿母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侍女送来早饭,布置好了餐桌一旁立下。

周子忧乖觉的扶着王妃起身道:“知道啦,儿和母亲一起用早饭。”

长安城的冬日,皇廷里正是忙时。六部都忙着来年春的杂事,朝会倒是因为天气免去不少。

女皇利用宋之也的恨厉雷霆手段处理了一众反臣,多是些以性别身份名目议论当今朝堂正统的。

此事一毕眼下终于腾出手来处理前朝遗留的政务,亲定修订律典,重整御史台,加开恩科,春耕,为朝政首务。

朝臣们也开始渐渐认可女皇的对朝务之见,质疑之声渐歇。

此时女皇正在麟德殿召见众臣正在商量来年的恩科名目,孝廉还是军功一时相争难定,几位老臣各有论断吵得不可开交。

实在是无法决断只得朝会后交众臣议后再做区处,女皇被一群大儒吵得头昏脑胀,刚想去御花园吹吹风就收到了梁州的密函。

蓝色密封,不是卫府的正式承报,是从梁州驿直发的加急密函。

她眸色一动从侍女手中接过,拆开来看过似有怒意,半晌没有做声思忖良久。

厉声对着一旁的女官:“去,传宋之也,让他给朕滚进宫来。”

“你们也都下去,把送信的卫士叫进来。”

女官们应声退下,一名身穿内卫制服的女人覆面立于殿上。

“参见陛下。”

“嗯,人怎么样了?”

“将军已经暂时稳定了些,襄王府拿出了积年的奇珍药材,又有当世名医翁老在伺候着性命暂时无虞。”

女皇轻叹,踱步应道:“哼,李因早就察觉他和徐千梁蘅互相勾结似有异心,留着他是本也是为了能有个人暂时牵制住襄王,日后腾出手来再处理。

却没成想,这李因年纪不大胃口不小啊。现在竟然还敢动朕的人,害衾衾至此真是可恨。”

来人应道:“是,陛下当日与臣分析李因勾结内卫,当是想求梁州襄王府的大都督之权,这才让黎将军去梁州想探一探梁州的水。

先前黎将军已经向陛下承报了,想必益州发生的事陛下已知。

以将军之前所察的情况,李因一党的野心如今早已难以控制。与益州节度使康代屾牵扯,而且臣察觉康代屾似乎很是敬重李因已经超出了合作关系,似是……臣服。”

女皇轻轻扬了扬衣袖,示意她起身回话:“哼,我早该想到这一层,这李因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啊。我说他一个小小的安平伯哪来的这么大的能量,勾结起这么多人来。”

女皇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案后走出走下阶来走到来人身侧:“你的身份衾衾还未察觉吧。”

“未曾,将军进卫府后就是臣在身侧,将军不知臣的真实身份。”

“那就好,她心软有些事下不了手,听说她和康府的女眷走的近?”

“是,将军仁善又聪慧对娘子们又好,很得娘子们喜欢。”

“嗯,所以有些事还得着落在你身上。”说完俯在来人耳旁说了些什么。

来人退下,宋之也从内卫府匆匆上到殿前来,听说陛下发怒一进殿就俯着身头也不抬的上前。

“陛下。”

女皇见他到了不动声色,缓缓走到宋之也身前死死的盯着他。

半晌才开口言道:“宋之也,你自己什么样自己很该清楚才是啊?”

听女皇这么说似是不好,将头又埋深了些:“臣蠢笨,请陛下明示。”

女皇语气如常问道:“你们家那破落亲戚平时互相照顾的很是不错,怎么他犯错也不见你为你那表弟求情啊。”

宋之也抬眼应道:“陛下,是说梁蘅那事?他办事不利又不按卫府章程做事,被黎将军所杀是他自作孽。臣身为卫府主将,万不能徇私啊。”

女皇听他讲话巧言令色气愤难平,抄起案上的水盏砸下来正砸在宋之也头上。

厉声质问:“还不说实话?啊?朕今天就告诉你,梁蘅!勾结李因谋反,证据确凿。”

女皇声音低沉下来继续道:“还有你和他多年的名目往来,你当朕都不知道啊?觉得朕好愚弄?”

宋之也闻言吓得神色慌乱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臣……不察其罪实在是荒唐,臣愿戴罪立功亲去梁州捉拿李因一党。”

“哼,等你把人拿到,朕都要摆到李因桌子上了。”

女皇重新回到阶上坐下来:“你起来吧,内卫府是朕的内卫府是大汤的内卫府,你在卫府搞的那些腌臜东西朕也都知道,只不过念及你对社稷之功不愿摆上朝会来议。

但你要记住一点,你自己做的错事你自己来承受,别拉整个卫府下水坏了卫府的名声。”

宋之也被女皇这通脾气骂的一头雾水,这梁蘅之事月前她就应当知道,那时未出言责备怎么今日生了这么一大通气。

第二日,朝臣们就皇帝责骂宋之也的事议论纷纷。揣测之下当日朝会之上就有人参奏弹劾宋之也各类罪名,甚至有人弹劾其穿着卫府制服市集吃饼其相不雅。

李因谋逆一事也被女皇扯出,大赞卫府和襄王办事整利。搞得原本在此一事上怠惰的十二卫中众将拉不下脸面,纷纷请旨去梁州围剿逆党。

消息通过内卫传回梁州,周子忧刚刚接到益州节度府偷偷遣人朝益州而来的消息,奇怪皇帝的时机怎么拿捏的如此恰到好处。

内院小唐传来消息:“公子,黎娘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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