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艾世荣在狭窄的甬道里不知爬了多久，直到前方透出一线微光，伴着模糊的人声。她奋力扒开洞口乱草，挣扎着钻了出去。
天光刺眼，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泥泞不堪的巷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是大规模死亡和疾病特有的气味。
城南。她真的出来了。
巷外传来压抑的哭泣、撕心裂肺的咳嗽，还有兵士粗暴的呵斥：“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格杀！”
是官泓的兵！他果然将疫区围成了铁桶！
艾世荣心脏狂跳，缩回阴影。她身上明黄里衣太过扎眼，幸好外罩暗色斗篷。必须尽快找到疫情中心，换身衣服。
【发布紧急任务：深入疫区核心，建立初步信任。任务奖励：民心值50，解锁基础医疗物资兑换。】
系统提示音让她精神一振。她拉紧斗篷遮面，贴着墙根阴影快速移动。
越往深处，景象越惨。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敞开的门扉内，可见倒毙在地、无人收殓的尸首。面黄肌瘦的人蜷缩角落，眼神空洞。咳嗽声此起彼伏。几个用破布蒙面的兵士手持长矛，凶狠驱赶试图冲卡的人。
“官爷！行行好！我娃没病！放我们出去吧！”一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哭求。
“滚回去！都得死！”兵士一枪杆砸在妇人背上，骨裂声清晰可闻。
艾世荣咬紧下唇。官泓的封锁，绝非防疫，是灭口！是为了掩盖他的罪行和疫情真相！
她躲过巡逻队，拐进一条死胡同。尽头一间低矮土坯房前围满了人，哭声震天。一老者跪地，对着个同样蒙面、穿洗白长衫的郎中磕头：“张先生！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我儿一命吧！”
那郎中被人拉着，满脸悲戚无奈：“王老爹！不是我不救！是这‘疙瘩瘟’……无药可医啊！令郎这模样……已经晚啦！”
“疙瘩瘟”？鼠疫！艾世荣挤进人群，见地上躺一青年男子，面色青紫，呼吸急促，腋下、腹股沟肿起乌黑发亮的巨大肿块——腺鼠疫晚期！
“让我看看。”艾世荣脱口而出。
所有人看向这斗篷遮面的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张郎中警惕地问。
艾世荣深吸气，压下紧张：“我家世代行医，对此瘟病略有研究。”她蹲下，假意检查，实则在脑中急呼系统：“兑换鼠疫基础诊断与应急处理方案！”
【消耗民心值20，剩余5。知识传输中……】
大量关于鼠疫传播（鼠-蚤-人）、隔离、消毒、淋巴结切排脓、草药消炎的知识涌入脑海。
“还有救！”艾世荣抬头，语气斩钉截铁，“但不是靠药！这病是老鼠跳蚤传的！立刻把他移到通风干净处！所有人厚布蒙面！接触前后用石灰水洗手！他身上的脓包，必须切开排脓！”
此言如同惊雷。张郎中瞠目结舌：“切开？荒唐！脓毒入血，死得更快！”
“按我说的，或有一线生机！再拖，必死无疑！”艾世荣眼神毫不退缩。她没空解释细菌病毒，结果就是最好的语言。她看向绝望的老者：“信我一次！”
也许是她的镇定慑人，也许是死马当活马医。老者一跺脚：“听这位先生的！”
艾世荣立刻进入状态，指令清晰果断：“烧酒！干净布！小刀火烤消毒！快！生石灰洒遍四周！死老鼠全部烧掉！”
她的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人群下意识动起来。很快，一相对隔离的角落清理出来。艾世荣用烧酒反复搓手，接过烤过的匕首。手微抖，前世她只碰过试管小白鼠，从未对活人动刀。
但看着生命飞速消逝的青年，她眼神一凛。稳住呼吸，凭系统传输的解剖知识和手感，她精准下刀，切开巨大淋巴结肿！黑红腥臭脓血涌出！周围一片惊叫干呕。艾世荣面不改色，用力挤压直至流出鲜红血液，再用烧酒擦洗，敷上让家属现捣的草药。
冷静得不像少女。
“能否活，看造化。但照此防疫，至少不蔓延！”她起身，对目瞪口呆的众人道，“所有病人集中隔离！健康者照顾，但需严格防护！死者尸体深埋或火化！水源严加看管！”
她详细讲解隔离、消毒、灭鼠灭蚤、处理尸体等要点。这些现代防疫概念对古人冲击巨大，但结合眼前地狱惨状，又显得无比正确。
“您……究竟是？”张郎中声音发颤。
艾世荣拉下斗篷，露出沾污却清秀年轻的脸。她心一横，沉声道：“我乃朝廷派来暗中查疫的特使。”
朝廷特使？众人将信将疑，可她的手段做不了假。在这被朝廷抛弃等死的绝境，“特使”二字如救命稻草。
【民心值 30，当前民心值35。达成成就‘疫区曙光’。】
【基础医疗物资已解锁（口罩1民心/10个，手套1民心/5双，生石灰1民心/50斤……）。】
艾世荣立刻兑换大批口罩、手套、石灰，分发给几个稳得住的人：“戴上这个！手不要直接碰病人！石灰洒在污秽处！”
从未见过的“奇物”让人们惊讶，但依言照做后，那蒙面布确实比破布透气又防护。
可是动静引来了封锁士兵。
一队凶煞兵士冲进巷子，领头小队长见指挥分石灰的艾世荣，厉喝：“妖言惑众！聚众闹事！拿下！”
几个兵扑来！艾世荣心道要糟！身份绝不能暴露！
巷口突传惨叫！另一伙衣着杂乱、眼神凶狠的汉子冲入，挥刀就砍向官兵！
内讧？
混乱中，一脸上带刀疤的汉子猛拉她一把，低吼：“特使快走！官泓要灭口！”
地头蛇？他们怎知？
没时间想，艾世荣被那汉子护着，趁乱冲出小巷，钻进迷宫般的贫民区。身后兵刃交击、怒骂不绝。
七拐八绕，被带进一隐蔽破祠堂。祠堂内，十几精悍汉子簇拥一人——竟是官落！
他依旧闲散坐于香案，晃着酒葫芦，眼神却清亮无比，哪有半分醉意？
“陛下，这城南污水沟，滋味如何？”官落嘴角挂玩味笑意。
艾世荣猛停步，警惕盯他：“是你？那些人是你派的？”
“不然呢？”官落跳下香案，踱步打量她的狼狈，“官泓的刀都抵您后心了，臣总不能眼看陛下刚登基就‘染病暴毙’吧？那多无趣。”他凑近，压低声音，带着戏谑：“不过臣是真没想到，陛下不仅敢在金銮殿上跟官泓掀桌子，还敢跑来这鬼地方亲手给人放脓……真是让臣，大开眼界。”
艾世荣绷脸：“宗令大人消息灵通。”
“混日子嘛，总得找点乐子。”官落耸肩，眼神却锐利扫过她，“陛下这套法子，倒不像在坐龙椅，更像在拆龙椅的根基。臣这笔投资，越来越有意思了。”
艾世荣：“？”
投资那就再投多点啊！
她直接道：“朕需人手、药材，建防疫区。官泓的封锁必须破开。”
官落：“……”
官落挑眉晃酒葫芦：“陛下硬拉臣下水啊？臣就一闲散宗令，要啥没啥……”
“但你有人。”艾世荣打断他，直视他眼睛，“有官泓查不到的人。不然，你进不来。”
官落看她半晌，忽然笑了：“成。看在那坛‘醉春风’份上，臣陪陛下玩这把大的。不过……”他笑容一收，眼神沉下，“官泓不是傻子，你在这儿瞒不久。他若亲率精锐来‘平乱’，你这点人，可顶不住。”
正说着，一汉子急匆匆跑入：“爷！不好了！摄政王亲率黑甲卫过来了！说是要彻底清除疫区，防瘟疫扩散！见人就杀！”
官落看向艾世荣，眼神写着“看吧”。
艾世荣脸一白。官泓要屠城灭口！
“走吧，陛下。”官落拉她胳膊，语气轻松，手却不容拒绝，“戏才开锣，不能折在这儿。我带您去安稳地儿。”
“不行！”艾世荣甩开他，眼神决绝，“朕不能走！朕走了，他们怎么办？”刚建立的信任，她若逃了，一切努力白费，百姓必死！
官落看着她眼中的光，愣了下，嗤笑：“自身难保，还想着救人？陛下，您这心肠，真不适合当皇帝。”但他没再强拉，对刀疤汉子道：“阿虎，带人守住巷口，能拖多久拖多久。再去西边放把火，制造乱子。”
“是，爷！”
官落这才看回艾世荣，眼神复杂：“既然陛下要当菩萨，那臣……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下次见官泓，您得想好说辞，为啥在这‘封锁区’。”
远处，马蹄声，呵斥声已越来越近。
艾世荣攥紧拳，看向祠堂外惶恐的百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数据不会骗人，防疫的方法就是最好的规矩。官泓要屠，我就用这数据，和他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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