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富商遗孀

江宁城地处东南,乃是东黎重要的港口城市。其依托淮河和长江交汇的水利优势,形成了大大小小四通八达的水运航线。

每日到达城东临江港的船只便有千数之多,运来的货物不计其数,其中亦不乏南海的珍珠,琉球的香料等名贵之物。不少外地富商会云集此处,来采买一些上好的货物运输至东黎其他地方售卖,抑或是想要将自己从海上运来的货物卖个好价钱。

这日,一艘大船靠近港口,从船上下来几位中年男子,一位年轻男子,还有一位年轻女子。

这年轻女子据说是新寡,原先的夫家是做生意的,这艘大船上的货物便是要运到江宁城找买家的。只是在船上连日奔波,她的夫婿不幸害了病去世了,给她留下了家产,如今她便是这货船的主人,至于这位男子,则是她的兄长。

几位中年富商彼此之间看了一眼,他们是多年在外从商的,看人的眼光向来毒辣。对于这两个年轻男女的说法,他们表面上连连点头以示惋惜,实则心下都了然。

正常做生意的哪会带着妻子出门,那年轻女子虽然说起夫婿去世时连连擦眼泪,但实则伤心未到心底,丝毫不像是没有了夫婿的样子。而年轻男子言语行动之间颇听从这女子的吩咐,与其说是兄长,不如说是管家一类的角色。

这女子多半是哪位富商任性的女儿,带着钱财溜出门想学做生意,学人不知从哪里收购了一船货物,又雇来这么个年轻男人装作她的兄长。

但他们并未揭穿,既然这女子出手阔绰,想必家境殷实,况且她又连连表示要请他们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吃饭谈生意,他们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个年轻人,怕是连远门都没有出过几次,不知道外面做生意的门道,能有什么威胁。

醉仙楼中,年轻男子和几位富商坐在一桌,而屏风相隔的另一桌,年轻女子单独坐了一桌,由两个丫鬟服侍。

酒菜都上齐了,年轻男子举杯道:“咱们的货船相近,今日邀请诸位到船上一叙,方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和我们一样来此地的客商。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在此地咱们都算是外乡人,也就一起聚聚图个热闹了。”

众人也举起酒杯相合,一巡酒下来,男子极为热情,又劝人用菜:“我先来自我介绍一番,我叫陈奉,我那可怜的妹子叫陈棠。不怕大家笑话,我们兄妹二人本来是没有做过生意的,以前生意都是由我那姓陆的妹夫打理,可惜他年纪轻轻便去了。”

屏风的另一侧传来剧烈的咳嗽。

“妹子,没事吧?”陈奉看了一眼屏风那边,又转过头来对着众人继续道,“我那妹子真是可怜,新婚没多久,夫婿便抛下了他,只好由我这作兄长的出面,帮她打理这些生意。”

“陆夫人真是可怜啊!”

“令妹不容易啊!”

“陈兄弟真可谓顾念手足啊!”

众人纷纷感慨道。

一人问道:“陈兄弟的货船不小,不知装运的是什么货物?”

“啊,是丝帛。”陈奉道。

众人心中一惊,客商运丝帛来此处买卖并不罕见,可丝帛昂贵,保存条件苛刻,价格也高。要收丝帛的买家也通常只收小批数量,运输如此大的一船丝帛前来买卖,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这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实不相瞒,我兄妹二人并不擅长从商之道,诸位于此一道上定能给我兄妹二人一些良言善见。今日诚心相邀诸位也是想打听一二,这江宁城的丝帛生意,不知哪位商家那里比较好做呢?”陈奉看了看众人。

“这——”几位富商互相之间交换眼神,这年轻人不懂门道,就一桌酒菜便想从他们嘴里套取消息,虽然他们也不是专做丝绸生意的,可这消息却远不是一桌酒菜所能买到的。

“兄长。”屏风另一侧传来一道清婉的声音,“请将我给诸位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吧!”

众人眼见陈奉将一个盒子捧上了桌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纯金打造的算盘,算盘上的算珠则是由南海夜明珠所制成。纯金算盘造价昂贵,但不算稀罕,可这南海夜明珠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据说每年产自南海的夜明珠不到百枚,其中大部分要进献给皇宫大内,而余下的夜明珠亦是有价无市。这些人身家算得上颇为丰厚,也珍藏有少数夜明珠,可像这般阔绰,将算盘上所有的算珠都以夜明珠制成,却是不敢想的。

这年轻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黄金算盘固然昂贵,可此次丝帛价格昂贵,数量又多,若是能从这丝帛生意中捞些利润,又不是黄金算盘所能比得上的。

“陈兄弟,不是我等不愿意帮忙,只是你这船上的丝帛数量大,寻常客商吃不下这么多。若是寄放,丝帛存放的条件苛刻,因此存放价格会格外高些。我正好在此地有一处仓库,可以供你存放,念在咱们相熟的份上,价格我只收你市价的八成。”一位穿着身材较矮胖的富商道。

“你胡说,陈兄弟是想尽快将这批货卖掉,放你那仓库里得放到猴年马月?”一位古铜色皮肤,苍瘦的商人道。

“陈兄弟若是不介意,我倒是有个主意。”一个约莫三十几岁,中等身材的富商看了看四周,俯身悄声道,“我得到消息,今年皇宫的祭祀大典上要用到大量丝帛,正是你出手这批货的好机会啊!”

“你说的容易,祭祀大典是要大量丝帛不假,可那都是皇商的生意,哪里轮得到你我?”矮胖的商人道,“照我看,还是寄放在我那里,等候时机再出手最为稳妥。”

“你一个做茶叶生意的,知道丝绸什么行情?”中等身材的富商激动地喷出了唾沫星子,又转过头对陈奉道,“以前祭祀大典的丝帛是由皇商供货不假,可近年以来都由江宁织造府提供。若是能搭上织造府的这条线,你的丝帛就可以出手了。”

余下两人翻了翻白眼,却没有再言语,气愤地离开了饭桌。

“敢问这位老板贵姓?”陈奉道。

“啊,免贵姓赵。”

“多谢赵老板。”屏风另一侧清婉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我二人素来与官府并无交情,不知赵老板可有法子?”

“这个,我有一个亲戚正在江宁织造府当差,我可以为你引见一二。”赵老板道,“只是此事本不便透露,在下也是冒着风险的,还请两位千万要对此事保密。”

“赵老板放心,我们知道分寸,兄长,请将礼物送给赵老板吧。”女子道。

姓赵的富商捧着装有黄金夜明珠的算盘,满脸笑容的出了门。

醉仙楼的小二也满脸笑容,边跑腿边哼着小调。虽然以往醉仙楼来的也都是些富商,可这次这桌的主人出手格外大方。就五六个人愣是分坐了两桌,点的还都是店里最名贵的菜色。

小二心里高兴,伺候起这桌的主人来,也就愈发的卖力。

“天色已晚,小二哥,我想问问你这城中最好的客栈在哪?”陈奉问到道。

“就在咱们醉仙楼往西走,没多远,同福客栈。那儿的房间可是咱江宁城最好的,一定能让二位满意。”小二道。

“多谢。”陈奉身旁的仆从说着将一锭银子给了小二。坐在屏风另一侧桌边的女子也已起身,仆从结清酒菜钱,一行人准备离开。

二人走出门后,小二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银子,掂了掂重量。不敢置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直到觉得痛才将手放下。

这是给他的打赏?竟然足足有二两之多,他在醉仙楼整日跑腿吆喝,也要足足干三个月才能得到二两银子呀!

这桌的兄妹出手何其的阔绰!加上他刚刚上酒菜时,偷偷瞄到的那个金算盘,一定价值连城!这对兄妹一定来自巨富的商贾之家。

天色已晚,这对姓陈的兄妹到了醉仙楼旁不远处的同福客栈。

“客官,实在抱歉,近日来江宁城的客商太多,小店已经没有上房了。”客栈的掌柜,致歉道。

“上房可是已经住满了,或是有客人预定了,但还没到的,如果是有人订了房间,但还没入住的,我愿意出十倍的价格请他把房间让给我们兄妹二人。”陈奉道。

“这——”掌柜的有些犹豫。

“二十倍价格,还请掌柜的代为转达我兄妹二人的意思。”一旁一位脸上戴着面纱,鬓边别了朵白绢花作新寡装扮的女子道。

不知这是哪位富商的遗孀,出手如此阔绰掌柜的心中念叨。

“既然如此,那我去尝试向二位转达,想必会有客人愿意的。”掌柜道。

“多谢掌柜的。”女子声音清婉。

不多时,便已有客人愿意让出两间上房,小二。准备上去收拾,却被那女子的丫鬟制止。

“我们家小姐睡不惯寻常的床褥,所以我们自己带了床褥,就不劳烦小二哥操劳了。”两个丫鬟伸手将小二拦了下来,关上了房门。

没多久,一个丫鬟端着盆下来,问掌柜要热水,掌柜命令店小二将水取来注入盆里,那盆竟然是黄金所制。

掌柜的吃了一惊,伺候起这兄妹二人来便愈发恭敬,唯恐有失礼怠慢之处。

“你们都先下去吧,兄长也为你们安排了客房。”回到房间,女子道。

“是,小姐。”两个丫鬟也十分恭敬,虽然她们才跟着这位小姐不久。但看她们这位小姐平日里的气质仪态和出手的阔绰程度,必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出身。

确定门外没有人之后,女子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庞。

“林若棠,你说我们的演技,他们相信了没有?”沉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而慕容迟则端坐于桌边。

“不知道,但起码今日我们给城中的人留下了:钱多,年轻,没有经验的印象,不是吗?”若棠道,又看向慕容迟:“公子以为如何?”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慕容迟让她们在外以公子相称。

“放出饵,自然会有鱼儿循着味道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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