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hapter 86

因为考虑到无尘山的高度,一伙人压根没怎么睡,凌晨两点就上了路,临上车前,拽着黎晚晚和温禾坐到了后车座,让周拾瑜坐上了副驾。

上车后,拽着黎晚晚胳膊的手也没松开,路上近一个小时,全程都靠在黎晚晚肩头睡觉,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黎晚晚默认了他闹别扭而整出来的行为,其实从前这样的肢体接触也实属正常且频繁,但此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幼稚的小孩在无声宣誓着自己的领地和所有权,向着某个在他眼里视作为侵略者的对象耀武扬威。

温禾看向主驾驶位上的人,谢祈宴一脸平静,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也看不出在意还是别的,她咳嗽了两声,有意在一旁解围:“你别老占晚晚便宜啊,沾沾我的。”

尚轻舟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果然,装睡的人是永远也叫不醒的。

*

无尘山是北城最有名的群山之一,看日出日落与云海最为惊艳,他们到达山脚下后就火速带着随身的行李向入口去了,放票的工作人员看到尚轻舟拄着拐杖还劝了几句也是无用功,这年纪的少年人旺火和气焰最盛,耳朵长了也跟没有毫无区别,全身上下嘴硬的不是骨头,是嘴。

正常人爬一千多级的台阶都吃力到肌肉痉挛,没有三四次歇脚根本上不去,之前学校成人礼还安排过上山,黎晚晚当时走到三分二后就彻底的报废了,后面的路是尚轻舟一步一步背着她上去的,就因为这事儿,学校里传他们早恋的谣言就更加疯狂了,不过,当事人心里自清,也无所谓别人,她只会因为感动,连续包了尚轻舟一个月的午饭。

到现在,黎晚晚也没有忘记尚轻舟对自己的好,这一次上山,就算他犟到一言不发,闷声就拄着拐杖往上走,黎晚晚也没有离开了他身边。

他俩一起走着,温禾不掺和,勾着周拾瑜的胳膊走到前面老远。

黎晚晚看着前面一高一低的人影,又看向尚轻舟犟种的侧脸,主动开口:“还生气呢?”

“没有。”

“明明就有。”

“没有。”

尚轻舟犟起来真要命,反讽也是一绝:“我哪敢生你气啊。”

“你这话说的,你有那么怕我吗?”

“可害怕。”

尚轻舟转了下脑袋,正好看到谢祈宴胸前挂着的可爱柴犬小包,那是黎晚晚最喜欢的一款小皮包,从前出去玩,都是挂在他脖子上的,现在呢,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旧人就是比不上新人好。

“我要是敢不怕,不知道以后你和温禾还有多少东西要瞒着我?”

“就这一件。”

“那你为什么选择瞒着我?”

“你看看你的脾气,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那你干脆等到你们拿到结婚证再告诉我好了?”

尚轻舟讽刺到底:“到那时候,你们的关系受着法律保护,我还真不敢说一个不字。”

黎晚晚:“……”

说到结婚,那可就有点长远,谢祈宴和她的男女朋友身份才刚刚确立就扯到这个字眼,热恋期间虽然哪个恋人不会真设想一下,但黎晚晚还是保持了完全的理智,瞅见尚轻舟体力不支,就扶了过去,嘴上道:“那还是朋友?”

“是你先隐瞒我的。”

“对不起。”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尚轻舟甩开她的触碰,他停在一层台阶上,触碰上她的视线,又缓缓的落在谢祈宴身上,那个人明明站在比他低一级的位置上,却平白无故的生出一种令他十分不爽的压迫感。

“如果,我不同意呢?”

尚轻舟收回眼,咬牙出口道:“我要你和谢祈宴分手,你能答应我吗,黎晚晚。”

黎晚晚:“……”

大碗这个称呼是尚轻舟认识她没多久就改了口的,黎晚晚起初纠正反抗了几次,到后面也就习惯了,那现在是闹怎样呢,喊着她的名字,将他们的距离拉倒弹力的阈值点,逼迫吗?

黎晚晚闭了闭眼,想好了最后的说辞:“理由。”

黎晚晚是理智的,尚轻舟知道,他现在是不理智,尚轻舟确实不知道的。

他心口那股难以名状的火焰随着黎晚晚没有立刻答应愈演愈烈,那份明明不提的话在转瞬间就脱口而出。

“可他离开过你。”

他指着谢祈宴:“你忘了吗?你这么快就忘了?他,谢祈宴,不辞——”

“那你就不会吗?”黎晚晚仍是清醒的。

尚轻舟仍是不清醒的,“不会。”

“你撒谎。”

黎晚晚揭穿道:“不用等到几年后,你讨厌一辈子的上都是我马上乃至以后一辈子都要停留的地方,你会陪着我去吗?”

“我……”尚轻舟顿在原地。

黎晚晚的话终于把他从不理智的极端拉向了理智的平衡点,周围登山的人从他们身边停停走走,说到底,尚轻舟忽然明白,他们之间,同他们与身边的陌生人之间没什么特殊的区别,也许此刻,他们谁都不会再陪着谁了。

可,如果假设真的成立,如果真的会有那一天到来——

“你就不能和我站在一起吗?”

尚轻舟闷着声音,过往一起的记忆如浪潮来势汹汹:“你就不能坚定的只选择我这一方吗?”

黎晚晚看向他,少年人里的执拗依旧存在,那股子不被看好的愤懑在经久的岁月里没有越来越淡,原来,他一直在噩梦里徘徊。

黎晚晚错开眼,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她后退一步,在几秒的迟疑里选择向上走,那个步子越迈越大,越买越快,很快就拉出了一段距离,再远一点,就只剩一层在早间迷雾里薄薄的黑影。

尚轻舟一气之下将拐杖扔了出去。

他本人呢,坐在台阶上红了一张脸,睁眼闭眼,形形色色的脚步里,唯一的驻足的人。

“还不追过去?”

他呼吸了一口有谢祈宴在的空气,厌恶的皱起了眉:“还是说留下看我笑话?”

谢祈宴自认为刚刚一段故事里他充当起了完全的背景板,并且作为一把抢被人拿来到处用,他倒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只是看懂了黎晚晚的选择,她是清醒的,从头到位就都是。

“你不上去吗?”

“还上什么?”

尚轻舟咬了起来:“朋友都没得做了,还看什么日出。”

谢祈宴不和他多争辩什么,往下走了几节台阶拾起了滚落的拐杖后又走回了他的面前,“为什么不问问我?”

尚轻舟蹙眉:“什么?”

“分手。”

谢祈宴道:“我可以答应你,现在就和黎晚晚分手。”

“你这什么意思?”

“满足你的意思。”

谢祈宴道:“你想让我离开黎晚晚不是只有强迫她一条路,我现在就可以走,说上一句分手,立刻离开北城,我甚至可以连一句分手都不说,便不会再出现在黎晚晚的生活里,和当年一样销声匿迹的彻底。你觉得怎么样?”

尚轻舟:“不怎么样……”

“你希望这样。”

谢祈宴将拐杖放在他的身边,起身后转身,向山下走去。

他真的可以狠到人神共愤的程度,在尚轻舟的眼里,在听到他轻浮的语气与恶劣的言语,谢祈宴这个人就再也跟好人挂不上钩了,他甚至都不算是个完整的人,和印象里常常听到的形象逐渐贴合,他是真的做的出来随便离开随便放弃随便就把一个很喜欢的人随便点的丢下。

“我不要你们了。”

不堪回首的话徘徊在耳边,那是在他很小时爸爸亲口对着他和妈妈说过的话。

尚轻舟红着眼,拾起拐杖向前砸了过去,最终命中目标,撞着他的后脑勺,让谢祈宴趔趄了好大一步,险些摔了下去。

“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他握着拳,愤懑到在没有支撑时站了起来:“你回来!谢祈宴,你给我回来!”

那一路的呐喊声在热闹的人流里突兀明显,谢祈宴拾起地上拐杖,忽视了脖子后的不适,原路蛰了回去。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谢祈宴仍旧停在比他低了几吃的台阶下,微仰着脖子看向他,但他的眼底是他最讨厌的冷漠与淡情:“我和黎晚晚分手,不是你要结局吗?”

“是。”

“好。”

谢祈宴转身,步子再度向下迈去。

胳膊却在转身的一刻被人拽住。

谢祈宴站停在原地,重新看向身后的人,这一次他没再主动开口,而是等着让他停留的人从死角挣脱,抬头看向他后,无力的摔在了地上。

“真烦人。”

“说谁?”

谢祈宴垂眸,地上的人低着头,在一顿沉默中承认道:“我。”

尚清舟抿着唇,复杂的回忆里是更复杂的情感:“我到底要什么?是想要什么?”他好想要一个答案。

“怎么还不明白啊,你这个笨小孩。”

谢祈宴蹲下身,抓紧了尚轻舟扶住头的自怨自艾的拳头,用力将它掰开,用湿巾擦干净,在耐着性子一笔一笔的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晚晚要幸福。

尚轻舟怔在原地:“所以,我才不是真的讨厌你。”

“即便今天和晚晚在一起的不是我,是别的人,你还是会那么做吗?逼着晚晚和那个人分手。”

尚轻舟想了想,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

谢祈宴实事求是的告诉他:“我们或许真的会在生活里,在碰到形形色色的人时毫无理由又蛮不讲理的讨厌着谁,但你不是,尚轻舟,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厌恶着谁,你只是喜欢晚晚,就想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好晚晚罢了,这一点,你一定要知道,然后夸夸自己。”

尚轻舟不解的看向谢祈宴:“夸什么?”

谢祈宴站起身,带着他从脏脏的台阶上也站了起来。

“夸自己是个好孩子,是个有责任心,对朋友上心的好孩子。”

“你哄小孩啊。”

尚轻舟这会儿彻底从执拗中逃了出来,又再度陷入另一种奇怪的傲娇里去,他想推开谢祈宴的帮扶,但手还没使劲,就被对方搭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他整个人就悬空了。

“不是,你做什么,谢祈宴!”

到底做什么,怎么还背起他来了。

他一顿惊慌,谢祈宴却有力气的很。

“我们已经落后太多了,还有一小时太阳就要出来了。”

“所以呢?”

“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啊。”

谢祈宴背着他就往山上走:“到日出的那一刻,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当着晚晚的面,亲口告诉她吧,告诉她,尚轻舟希望——”

“用得着你说!”

尚轻舟及时捂住谢祈宴的嘴:“我知道的,倒是你,快走,不要让晚晚担心。”

“担心什么? ”

“你跟她分手。”

“我刚逗你的。”

“以后,不管真假,都不要再讲这种话了。”

“嗯,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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