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高任鸟飞

“父亲,帘妹妹这亲是必成不可吗?”

于秋跟随于进去往正院,抬眼觉于疏也在此处,猜想他已等候多时,因是于晋一踏入门槛,他便急匆匆出声询问,气息有些短促。

“这足以称为一门好亲事,她未必不满意,依你们几人所言好似是我犯了错?”于晋久违的在人前染上些愠怒。

“父亲何曾顾及妹妹之思感?”于疏字字夹杂苦涩,交织缠绕,残喘般无力,“您身为男子,又作一家之主,于市井情爱等‘风流事’自是不屑一顾,可符钟听闻那傅家公子也与你一般,一心投于家中。”

他面目微红,有些喘不上气“父亲难道要让祁瑾如母亲一般,由她夫君……”

他这一番话,落入一旁仆役耳中,莫不是烧糊涂了。

“够了。”于晋心中怒气上涌,面目自不同往日,但仍令人动容,那磨去些锋芒的眼中只余愤慨,落入尽数悲凉中。

“是,我与钟哥哥意见无异。”于秋开口,在前者“了”字未落之时。

“你们要违背天不是?”于晋多添几分盛气,他明明朗朗一双眸,随之震颤,“吴小,去将那聘书拿来。”

吴小自事发便一直在于晋左侧照应,只是主子的事说到底是不好多听。本是想在心中想些杂事,却一不小心想过了头,那便成了或最忌讳的“神思游走”。

现闻言,他只感双腿一软,堪堪站立,快走几步急向侧处房中去。

于秋微微侧目,随他步迹而去,略过了周围人难看的脸色。

嘀嗒几步,轻快而又沉重,充斥疑难却无人发问。

堂室中只消停一瞬,有人打破了沉寂。

“老爷,还请息怒。”杨芙蓉悄然开口,声音柔美婉转,“依妾身看,老爷整日忙于公事,不也是为了小辈,以至全府上下,各位都是老爷看着长大的孩子,莫说不在意,符钟你也别怪罪于他。”这话的主角是于晋,到后头却不由而知。

她以慈母般的姿态,细声劝诫着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孩子。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

好一个漂亮的笑,一个圆满的笑!不知何人这般想,却似是无人有心去探索。

于晋望她一眼,怒气虽未消,但实则心下明了,却不开口,或觉怪异。

室中他人依旧干瞪着眼,于疏扶额,眼皮耷拉着,身子一动不动。

于秋自始至终端着一副谦逊有礼的笑,同方才目光狠戾者判若两人。

于晋眼眸微转,满是不屑。他轻易知晓,那双交叠的手间,至下端埋于黑暗中的小指,它有力,却只是轻轻柔勾弄着衣裙,卷起褶皱,如层层浮云浪花。

实是心浮气躁。于晋在心中想着,又自认是斟酌的,得出世中难见的真理:见不得真的轻浮小人,必掀不起什么大水花,又哪有半分像我?哪个府中管不住嘴的下人,尽向外倒出些混账消息。

吴小办事不利索,难以速归,于晋埋怨,面色未改。实则未过许久。或许是屋内沉默与焦灼,在暗处升起了一团无名火。

未成大事,先现一记惊雷。吴小匆匆跑来,他满面汗珠,在于晋示意后附身于其耳侧。

那火转为具象了,在他眼中燃烧着,知情人来看,这是眼冒金星,快要昏死过去。

而于晋明了,家中奴仆皆为愚钝鼠辈,不足挂念。

于明了者,迫于种种,若要好好供着呢,便也简单,说是火眼金睛便好。

总之好不了,于晋又冷冷地笑起来了,他死死盯着于疏。

于疏觉背有些凉,虽端正了姿态,但那不是畏惧,倒有几分正气凛然的意味。

却为当头一棒。

“于符钟啊,真是我于晋的好儿子,我便是教这般于你的?”他质问,怒火在顶峰。

“别认我不晓你什么心思!”于晋站立,似是要冲上前去说些不合礼数的事。

“我于晋为人磊落,为我庆峪效力,勤勤恳恳,儿女却一个个……”

此话如雷贯耳,于疏阴沉沉低着头,等候将至的风雨。

悠悠几步,无情的使人不寒而栗,一家之主的威严在此得以体现。

他俯下身,那些另人艳羡的年轻依旧,忽显得有些不真实。

“于符钟,正气凛然的名号,出自于我。”慈父虚伪笑笑,他俯下身,那些另人艳羡的年轻依旧,忽显得有些不真实。

“今爹爹想问你,与你细细攀谈直至从未涉猎的地步”

“今你插手帘儿婚事,实属不错之举。”他爽朗笑笑。

“那么……我的好儿子真是为妹妹着想,”他言语讥刺,千万根针落地。

“还是为了那,与你私会的‘情郎’?”

于晋自认彻彻底底撕碎了于疏的颜面,“私会”“情郎”几字并未回荡于宽旷的屋室,却烙印在狭小的心房,扼杀了一颗初生的“寻爱之心”。

于秋先最后看了眼于晋,再看向哥哥。前者意味深长。

她真正发觉些无措了,于她自己。她迅即挪回了头,平平淡淡。总之并不多么似惊掉下巴般。但她怕,怕自认不痛不痒的完满态度如一盆冷水激烈地浇在于疏头上。

于疏确像是如此,他低垂下头,面旁青筋暴起,却不脸红,也无愤恼。

“抬起头来!”于晋恢复了往日庄严,无人敢言他将出口的话是多么乏味。

两双圆目相对,犯错之人竟占了上头,怎能不怒。

“你所言可是如此,我未冤枉你半分!”

“我无以辩驳,也……”

于疏顿了顿,到底是挣扎着倒出那几字。

“也无此意。”

好一个明知故犯,于符钟一辈子的蠢笨全体现在这儿了。

他依旧,未醒悟。面上朦胧的浮起一层忧伤,他心牵系在远处,另一事物上。

于晋全分不清西北,他猛然站立,看向一旁的聘书,那动作却是端着。

而他此时,却似想起了什么般,淡淡思索。

“你需反省,禁闭三日罢。”

此话一落,堂中众多双眼纷纷交汇于一处。

于晋道时的音量,虽不说细若蚊音,但关注仍将这份压抑沉闷极速放大数以千倍,他于此漠然,晃然置身事外。

无比自然,于晋又回到往日的面目了,微微笑着,轻柔的将那聘书自吴小手中拿走。

“好好看看吧,这素净纸上刻得是谁的名目。”

他笑笑,漆黑的眼于此刻清晰几分,是焕发些光彩的神色。

那纸,厚的不透光,上赫然以金边描摹二字:婚书

“你我二家交好许久,恰逢良辰,春色满园,犬子无才,只寥寥几笔,自难诉尽其肠,空与院中孤鸟相伴……”于疏轻声读着,指尖描摹着焕发光彩的轮廓,未在意远去的父亲。

室中人随家主吩咐离去了,四周迅即缄默。

于秋不知何时立于其侧,她不做声,眼黑如混沌般自内流转,她与于疏一同,倾神注视着那封夹在婚书中的薄薄纸片。

“似是有才者。”她出声,又静默着观察于疏的神情。”

身边人不惊于她的悄然,头也不回,他淡淡笑着,一滴泪划过,沿着脖颈坠入衣袖间。

“好险。”于秋不再俯身,站直了去整理因方才举动而不怎么平整的裙衫。

“若是这宣纸因水而残缺,麻烦远比现今来得多。”她向下看于疏,而他依旧低垂着头。

“是啊,”他手有些颤颤巍巍,向那文章的末端指去。

“傅知。”于秋顺着念下。

“秋儿,如实而谈,你与他相识,是否。”

“不假。”于秋不加思考,“傅家二公子,字应鹤,今是家中中逵,其父便为‘天下第一商贾’傅纠垡

”她顿了顿,语气无异,又多几分散漫。

“我闻言这傅家本是历代从文,远扬古今的朝中名士及山中隐士难以细数,只是于今家主一辈嫡庶兄弟共通商海,可祖辈之根本,近完满的传下了,现傅家几公子,皆是才识过人。”她以指尖拨动发间青蓝绸带。

“我只与傅二公子于朝宴中见浅显一面,也觉其资质不凡。”

“莫说,哥哥想与那傅家人谈谈?”

于秋眼色明暗变换,她知晓那光影交汇处的眼里也是如此。

“别戏弄哥哥了,述秋。”于疏声色渐沉,方才仅有的窘迫也无处遁形。

“我明了,你是聪明人,消息也不闭塞。”

他保留了些底细,只说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转身离开这无人的是非之地。

哥哥,我倒盼你有作为,别将水搅得更浑。

她瞧于符种背影,自顾自道,内心不知什么情感。

“如此,我便也去罢。”她淡淡环视周遭,不过分的奢华,处处大气而庄重。

她伸手,忽感些许眷恋。

再回不去了。孤零的影心中恍惚着:若是至初便近尾声才好,今一切愈加漫长,我又该何去何从?一场空是无可能的,可所得之物,又作何用处?

脚步停于门槛,她迈过,反复无数次的动作,如今再做却觉头晕目眩,她身体轻微晃动,手却并未变方向,树上泛黄的叶落下,与那只手恰好错过。

“既是家道中落已成定局,也必要掩几分脾性。”

话语落,臂同五指直直落下,叶也因风而去,再不回头。

“自说自话”,此人习惯如此。

可他觉很新鲜。

皓日下一双暗淡而温和漂亮的眼,行得不坦荡,看得却明了。

看样子是来吓人的,若真是为生灵所见,定要记恨起来。

“今是堂堂正正了,爹。”他悠悠迈几步,越过于家大门,投身于街道中。

“沈询药这人,见死不救,是怙才骄物。”

……或卸下这救济天下的名头也好。

那年轻的医者走远去,如最初无恙,无人可视。

早已远航的心绪于此刻也并未飘回,显然是有意。

府中人有所察觉,只是过于朦胧,他不敢再妄下定论。

心神零乱。缥缈之物难成影。

可那是否真是可算作麻烦?还是说我真错了。

可我或许从不是你们的哥哥。

鸟不识地广,天高自任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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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秋忆落
连载中予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