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杀戮·第四十九章

罗西特镇是个偏远的小镇,大多数居民自祖辈就生活在这里,很少有人员流动,镇上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向来不少,恶劣的重大案件倒是鲜有,因此罗西特镇警局的警官在听到有一个外乡人向他们举报风堤庄园的管家谋害了从首都而来的四名兰伯特家族成员时,立即感到了十分棘手。

他们马上联系管理所确认这名外乡人的身份,然后派上所有人手进入了这座常年隐蔽在山谷中的神秘庄园进行搜查,然而等他们赶到时,整座庄园里剩下的活物就仅有几条年老的猎犬和一只蓝眼睛的白猫了。

他们看见那只白猫时,它正守在一群乌鸦附近来回徘徊,那群乌鸦停在两具死状惨烈的尸体周围,一发现有人靠近就扑簌簌地飞出了被风雨吹得一片狼藉的窗台,白猫见捕食未果,也敏捷地窜上了窗台,在窗帘的掩护下立即消失不见,后来人们再也没遇见过它。

警官们很快在城堡里找到了罗曼、罗斯与罗克琳三人的尸体,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在山谷中找到完整的罗妮尸体,只在溪水边找到了一些零碎的骨头和布料,足够老练的山林猎人看过溪边的野兽足迹就会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们还在城堡底层的大厨房里找到一只从外面被封死的橱柜,用斧头凿开后,他们发现里面竟藏着一具干瘪的女尸,不过时倾很快否认了女尸是失踪的罗妮,这让警官们很是失望。

这具女尸明显年纪较大,她的手脚都被捆缚了起来,僵硬的四肢被橱柜狭窄的空间固化成了诡异的姿态,骨架纤细如柴棒,像是一具饿殍。

时倾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这具尸体的身份可能才是风堤庄园真正的管事人,洛克的母亲安丽娜管家。

管理所向罗曼等人的家人都发送了讣告,却只有尸首未还的罗妮的母亲表示要亲自来到罗西特镇看看,时倾便打算留在这里等着罗茜的到来,做好完成能量进度条的最后那15.9%的准备。

不过仅有罗妮的母亲或许还不够,根据时倾对于世界能量进度涨进数据的分析,献祭的成功率或许和被献祭者与罗非的亲缘关系有关,亲缘越近的被献祭者贡献越大,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对之前出现过的数据进行分析,献祭罗妮约提供了17.7%的进度、罗曼13.3%、罗克琳10.9%、罗斯7.8%,而罗茜仅仅作为罗非的表妹,提供的能量可能都比不上罗非的亲弟弟罗曼,这意味着时倾在献祭罗茜后就必须立刻收拾好尾巴,寻找下一个被献祭者。

显然献祭的最佳方案是找到一个目前与罗非亲缘关系最近的被献祭者,最好能够与罗妮相提并论,这样能提高一次性献祭成功的概率。只可惜罗非的独生子罗雷早已去世,唯一的私生女罗妮已经被献祭,要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找出罗非的另一个子女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除此之外与罗非亲缘关系最近的人,恐怕就只剩下他自己,身为罗非亲孙子的罗安了。

当然,献祭他自己并非没有可能是完成任务的最后一步,但时倾不敢轻易尝试。

“镇上只有一个马戏团会来定期表演,并没有什么剧院,”面对时倾给出的线索,罗西特镇警局的肯尼警官思索了片刻,又道:“不过在这上面的象庭镇有一个芬多尼剧院,那个剧院还是挺出名的,每逢节庆都会有很多人去看表演,幻术表演也是他们的招牌之一。”

他们立即前往象庭镇找到了这家剧院,令人惊喜的是,芬多尼剧院竟然真的有一个名叫洛克的幻术艺人,连身形样貌都和时倾描述得十分相似,只不过剧院表示这位幻术艺人早在很久之前就因为母亲病重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这个消息倒没有令时倾失望,如果这位幻术艺人现在还在剧院里,那才是真的断了线索。

“请问剧院里还有别的幻术艺人吗?”时倾斟酌着问:“年纪比较大……曾经收过学徒的那种?”

“你说的是里卢吧。”剧院经理很快接上了话,“里卢曾经也是我们剧院的顶梁柱之一,我们剧院里很多幻术艺人都做过他的学徒,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反应力不如年轻的时候,已经很久没上过台了。”

“这样啊。”时倾有些遗憾。

剧院经理说话有大喘气的毛病,“……不过他打算过两天在剧院完成最后一场表演,以后就回老家退休养老了,你要是想看他表演,可以等那天再来。”

肯尼警官打算回到风堤庄园继续寻找洛克的线索,跟着时倾的那条猎犬早在带他走出山林时就自己跑走了,他便独自在象庭镇的一家旅馆暂住了下来。

里卢的最后一场表演也正是他当初在芬多尼剧院的成名作——《死亡惊钟》,这是里卢的得意之作,结合了戏剧与幻术技巧,让观众沉浸在惊险的剧情中同时也为精彩的幻术表演叫好,这在很多年前也曾是芬多尼剧院的招牌剧场,只是后来从首都传来了不少新鲜戏码,使得观众们渐渐对这种剧情单一、技法老套的幻术表演不再感兴趣,里卢也就渐渐减少了出演场次,转而去效仿那些时新的表演,而这次难得的上场被安排在了剧院推出的一部新歌剧后面,作为逗观众一乐的添头——这些都是时倾在剧院门口买票时从热情的售票员口中得知的。

新歌剧是一出爱情喜歌剧,上座率很高,视角还算不错的座位都坐满了人,看得出大家对这出歌剧很是买账,结束的时候观众们纷纷向谢幕的歌剧演员致以鲜花和掌声,等待场上的歌剧演员们缓缓退场后,时倾周围的观众们也都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剧院。

“等会儿还有返场表演吗?”

“唔……听说今天还有里卢的表演。”

里卢是芬多尼剧院的老牌幻术艺人,听到他的名字,周围便有几个老观众打算留下来捧捧场,然而一旁突然传来的惊呼又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快走快走,听说今天能在后台遇到可可妮小姐!”

可可妮就是刚才那部歌剧的女主角,她是剧院最新推出的歌剧演员,年轻貌美,歌喉嘹亮,是如今剧院里炙手可热的明星,一听到她的名字,观众们便立刻改变了主意——新面孔总是要比旧面孔吸引人,其他人也都被带起了气氛,凑热闹似地一股脑赶去。

返场表演还没开始,场上的观众就已经离开了大半,等到嘈杂的人声徐徐散去,剧场重归寂静时,舞台上的幕布忽然升了起来,露出了搭好的道具布景,四周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一个男仆打扮的表演者独自坐在了燃烧的壁炉前,沉重的乐声响起,表演正式开始了。

《死亡惊钟》讲述的是一个略带有惊恐元素的奇幻故事,一名在贵族家工作的男仆给过路讨水的旅人递了水,因此获得了旅人的感激,旅人问他想要什么报答,他会在离开此地之前尽力实现。

【“我想要体验贵族的生活。”男仆鬼使神差地对旅人说出了这句话。

旅人身穿一身长长的黑色兜帽外袍,半张脸都被一副面具覆盖,他打扮得这样古怪,也是一开始没人愿意给他递水的原因。

他微微一笑,只留下了一句神秘的话语,“夜半的钟声响起时,我就会来找你。”

转眼间天昏地暗,乐声变得阴沉诡秘起来,夜半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男仆来到巨钟之下等待旅人,第十二下钟声响起后,旅人如约出现。

“戴上这幅面具后,所有人看到你的第一眼都会把你当做贵族,不过你必须在鸡鸣破晓前把面具丢进水池里,否则面具将会立刻消失。”旅人递给他一幅和他脸上一模一样的面具。

男仆戴上面具后果然如愿以偿,他学习那位贵族老爷的豪奢作风,每晚都奢靡享乐,直到鸡鸣前的最后一刻才恋恋不舍地把面具丢进水里,这使得他白日里精神不济,工作频频出错,常常被管家先生训斥得狗血淋头。

于是他想要把戴上面具的时间改成白天,然而旅人却拒绝了他,还责怪他不应该过于贪婪,这使得男仆怀恨在心,开始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杀死旅人,以此独占面具。

第一次他哄骗旅人躲进了木柜,从上至下插进了四把锋利的铁剑,然而旅人却一声不吭,男仆将信将疑地将铁剑拔除后,旅人安然无恙地打开柜门走了出来。(此时观众们鼓掌喝彩)】

第二次男仆从旅人的身后悄悄将他推进了正在燃烧的火炉,这个表演显得惊险万分,似乎连第一排的观众席都能感染到火焰的温度,有些观众发出了小声的惊呼,但旅人依旧安然无恙地从火炉中跳了出来,连衣角都没有烧焦,时倾猜测这和他穿的那身黑袍有关。

【“亲爱的朋友,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旅人对他说:“如果你希望,你还有最后一次见我的机会。”

男仆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后一次下手的机会。

夜晚,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后,戴着面具的旅人依然准时出现在了巨钟之下。

“朋友,你来了吗?”他没有看见男仆的踪迹。

男仆的声音却从钟楼上方传了过来,“抱歉,我患上了传染病,不方便见你,你能把面具直接丢给我吗?”

旅人相信他,依言丢出了手里的面具,男仆又说:“天太黑了,我找不到它,你可以再给我一幅吗?等会儿戴上面具后,我会让所有仆人点亮钟楼的灯,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它找回来了。”

“好吧!我的朋友,我总是对你宽容以待。”旅人无奈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时倾坐在台下,看着身穿黑袍的表演者面对观众席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双熟悉的铅灰色眼睛,他一下子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

周围的其他观众不知是不是没把注意力放在表演者的长相上,一时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显得时倾十分突出,那双冰冷的灰色瞳孔下一刻便移向了他,伪装得十分成功的醇厚声线惊讶道:

“这位客人,您对我们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舞台上的乐声中断,本来聚精会神的观众们一下子将眼神齐刷刷地汇聚到了时倾身上,男仆的表演者坐在布景的钟楼上,看不清舞台和观众席上发生了什么,他迟疑地小声道:“里卢先生?”

以前在幻术表演时也常有好事者对他们的表演提出质疑,这时里卢反而会让他们亲自上台观摩,这曾是里卢很受欢迎的表演风格,但这两年里卢的反应力大不如从前,近身障眼法容易出现破绽,为了避免被当场识破的尴尬,里卢已经很久没有让观众上台了,难道今天要破例吗?

台下观众们窃窃私语,洛克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看向观众席,慢慢勾起了唇角,“当然,您要觉得有问题的话,也可以亲自上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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