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毁灭·第五十四章

东大陆的种族拥有令其他地域种族都艳羡不已的强大的繁衍能力,帝都每日的中心集市比绿风森林一年一度的庆典还要热闹,无论是商贩还是游人的数量都十分客观,时倾很快在往来不息的人流中找到一处引人瞩目的摊位,那里被各式各样的人群聚集着,正中心支起了一座敞开的圆顶帐篷,不停有人进入搬出成箱的货物,刚陈列上架就被哄抢一空,帐篷的背后则开了另一个出口,由专门的人看守,偶尔有马车经过停下,卸下补给的货物运入其中。

这些马车都带有统一的标志,时倾很熟悉,这正是商队的马车。

“来自北大陆绿风森林深处的金丝雪草,上好的珍稀药材,萃取的精华对美容养颜有巨大功效,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等时倾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面前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声吆喝,旁边的人以为这东西抢手,竟也争先恐后地要买。

等时倾看着他们一盒盒地买走这些在绿风森林随处可见的野草,手里接过大把钞票的伙计这才抬起熟悉的面孔,正是商队的尼诺,他笑容满面地对时倾道:“伊利亚你来了,你的工作还顺利吗?”

时倾摇了摇头,“你们呢?看起来行情不错。”

“嗨,近几年人族刮起美容风,可以用来矫正外貌、修饰外表的商品供不应求,所以我们这次去北大陆收了不少精灵族的养颜草药、矮人族的美容工具之类的货物来,确实卖得还行。”

看着他脸上收都收不住的笑容,就知道不仅仅是还行的程度了。

时倾被这几天外交使官们车轱辘似的应付辞令弄得十分劳神,闻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这样啊……人族真是奇怪呢。”

尼诺见他表情不佳,便知他是在王庭那里碰了钉子,他机灵地把手里的钞票和货物交给旁边的伙计,把时倾拉到了角落里,一旁的客人以为他们要偷偷看什么好货,还拉长了脖子。

尼诺从兜里掏出一张设计奇特的黑色小卡片,悄悄递给了时倾,时倾不明所以,好奇地接过来打量,尼诺顺势讲解道:“听说皇后家的英诺公府最近打算举办一场私人表演,展出一些新奇有趣的东西,大部分帝都的达官贵族都会去,现在可是一票难求,这是我们副团长弄到的入场请柬,我想它会对你有帮助,伊利亚。”

时倾没想到商队会愿意帮助他,“这……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尼诺摆了摆手,“我们不仅是在帮助你,更是在帮助精灵族和整个北大陆。”

时倾郑重地点了点头,“等这次游历结束回到绿风森林,我会把一路上你们对我的帮助都如实汇报给族长大人。”

尼诺可爱的兔子嘴立刻咧开一个笑容,“就是这样,对了,现在人多,我要去忙了。”

时倾点了点头,眼看着尼诺立刻又投入到了人群中,这才意识到摊点附近的客人已经越来越多,抢购的热潮达到了新的高峰,等他艰难地从鼎沸的人海中逃出去的时候,体型瘦弱的精灵差点被帝都这群民风彪悍的人族挤成肉饼。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时倾忙拿出那张印着“英诺公府首次举办奇人秀恭请到场”字样的请柬查看,刚刚差点连他的斗篷都要扯掉了,还好请柬没有弄丢。

晚上时倾循着地址找到了英诺公府,然而英诺公府的大门却紧闭着,他趁着没人看见悄悄飞到了树上,这才找到英诺公府后门的深巷里开着的一扇灯火通明的小门,高挑美貌的侍者穿着整洁的制服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接待着进出的宾客。

估计是尼诺没来得及跟他讲清楚,时倾发现进入的客人们都戴着面具,鲜有以真面目示人的来客,他想了想,用找来的羽毛和树枝编了一个面具,入场时侍者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请柬后,还是礼貌地让他进去了。

先穿过的是一条挂满画像的长廊,时倾的目光略过鹰之眼国王菲力克和王后的画像,在王庭占星师西蒙森的半身像上停留了片刻。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间开阔的宴会大厅,墙面和穹顶都绘制着美丽的壁画,高级乐器的合奏在这衣香鬓影的华贵空间里来回涤荡着,正中央架起了回形秀台,宾客们自觉地找到符合自己身份的位置坐下,矜持地等待着表演开始。

衣冠楚楚的主持人开场先是对鹰之眼帝国的赞美:“世人皆知,伟大的创世神创造了亚兰枫德大陆,却留下了西方的恶魔深渊;美丽与智慧的人族先祖建立了辉煌的鹰之眼帝国,却也留下了令人惋惜的残疵后代,为了守护鹰之眼帝国的盛世安宁,神殿收容了这些可怜人,并给予他们一份可贵的工作——向世人展示他们的残缺,为科学与魔法做出具有研究意义上的贡献……”

“首先,我们要感谢王庭神殿与英诺公府为这场奇人秀做出的贡献,他们分别赞助了表演材料和场地(此处宾客们热烈鼓掌),最后,我正式宣布,表演开始!”

伴随着富有节奏的乐声响起,最先出场的是一个怀抱孩童的妇女,她穿着普通村妇的粗布麻衣,只用一只手臂就抱起了有五六岁大的男童,那孩童从母亲的怀里转过身来时,人们清晰地看见他那张不符合年纪的成熟的面庞,满脸略显杂乱的络腮胡,显得沧桑又怪异。

或许是母亲单薄的臂膀抱得他并不舒服,“男孩”大声哭喊了起来,母亲生气地将他扔到地上,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右臂,无声尖叫着——原来她还是一个哑巴。

宾客们发出嘘声,时倾旁边坐着一个画家,他正在对这精彩的一幕进行飞快地速写。

时倾无心看秀,正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着,他知道西蒙森应该不会坐在这里的席位上,以他的身份很可能会到二楼观景,果不其然,他看到一个侍者领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银色面具的宾客走上了二楼,时倾锁定了目标,趁着身边的画家正全神贯注地投入在创作中,悄悄站起身离开了宾客席。

没有人注意到时倾的离场,表演仍在进行中,第二个“模特”是一个背着男人的力夫,他走到离观众们最近的位置,似乎是觉得身上的人太重了,想将那人甩下来,却发现无济于事,原来这是两个连体人,背上的人应该是他的兄弟。

越来越稀奇的表演逐渐吸引了在场所有宾客们的注意,时倾便趁这个时候往二层入口的楼梯靠近,这时第三个表演者也出来了,那是一个真人娃娃一般的少女,她的脸上绘制着精致的浓丽妆容,一头乌黑的长发上装饰着珍珠缎带等华丽的饰品,大得夸张的羽毛耳饰遮住了她的耳朵,仿若振翅欲飞的白鸽,她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干净得像未沾染过的画布。

这个与其他表演者格格不入的女孩带来了全场的寂静,观众们顿时停下窃窃私语,聚气凝神地期待着她的表演,只有时倾注意到了女孩上方即将倾倒的水桶,他似乎知道等会儿要发生什么,便静静等待着上楼的时机。

“砰!——”

然而宴会厅中此时却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声,二楼的观景台冒出了一团巨大的黑色烟雾,浓烈的烧焦气味传来,炽烈的火光熔断了雕刻精美的木梁,火焰正在四处蔓延,贵客们惊吓得站起来四处逃窜,桌椅倾倒得到处都是。

眼看着二楼却在此时没有一点动静,时倾有些着急,他刚要直接冲上去,却看见那根着火的木梁点燃了秀台上的地毯,那个少女一动不动地站在空无一人的秀台中央,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犹豫片刻,还是跑过去跳上了秀台,抓住少女冰冷的手,趁着混乱的人群带她逃了出去。

也许是习惯了顺从,女孩很听话,甚至很快跟上了时倾的速度。灭火的士兵来得很快,时倾不想引起神殿和英诺公府的注意,带着女孩走了偏僻的暗巷,却遇到了死胡同,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时倾不抱希望地问道:“你会爬墙吗?”

“……”女孩没有回答他,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时倾觉得她的眼睛有些奇怪,但是因为光线昏暗也无法细看。

眼见沟通无果,时倾只好摘下斗篷,说了声“抱歉”,便抱住女孩的腰,鼓足了力气扇动翅膀。

可惜翼精灵不是天使,他们最多离了地半米高,就再起不能了,就这还把伊利亚的这幅小身板累得够呛。

“还有这!快点过来!不许漏掉任何一个地方!”

不知他们是在搜查什么,难道今晚是有人恶意纵火?他们在找纵火者?情急之下,时倾把斗篷撕成了布条,系成长长的一条,把另一头递给了女孩,女孩听话地接住了,时倾便牵着另一头飞上了屋顶,扯了扯布条,希望女孩能意会。

天空突然打了一个惊雷,轰隆隆地作响,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这还是时倾进入东大陆以来遇到的第一场雨,他努力拉住布条,想试着把女孩拉上来,只可惜雨下得太大,迷住了他的眼,他使劲了半天,终于感觉布头一松,连忙睁开眼,果然是女孩爬上来了。

只见她站在狂风暴雨中,任凭雨水将她身上的妆容首饰全部冲刷了个干净,沾染到了身上的白裙,时倾赶紧把她拉下来,直挺挺地站在屋顶上,肯定会被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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