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毁灭·第五十八章

最后赫尔曼被撤去了主教职位,关押监牢反省,克里斯也被撤去骑士身份,贬为平民。

因为场面混乱,菲力克便让时倾先去安置好受惊的安琪,蓝河带他们来到了西蒙森的住所,安琪似乎无法把翅膀再收起来,时倾便向侍女借来了布料和针线,见蓝河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便问:“你不打算转过去吗?”

蓝河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他看了看安琪,又看了看时倾,只好转过了身,“你为什么可以看?”

时倾给安琪的腰间围了一块布,从胸前绕到脖颈,在双肩的位置分别打了个结,这样可以把后背露出来,让翅膀自由活动,精灵族中的翼精灵就是这么穿着的。他一边裁缝衣服,一边回答蓝河的问题,“我是精灵族,跟她有生殖隔离,而且之前她的衣服也是我换的。”

“所以她真的是神殿畸婴?你事先怎么不告诉我?”

时倾有点心虚,“啊,忘了,不好意思。”

“……”蓝河无语。

等安琪穿好衣服,时倾才让蓝河转过身来,他看了看安琪的羽翼,质疑道:“这是人族?”

时倾蹙眉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人族的样子,不过天使族的羽翼退化,也许是她小时候被人族捡到,然后当成了畸婴收养长大。”

蓝河仔细检索着西蒙森的记忆,“按照《世界大陆宗记》所说,南天之宇的天使族因为缺少魔力,羽翼发育不良,无力飞上浮空岛,想要得到魔力又只能依靠浮空岛上的天堂树,而天使族得不到天堂树的祝福就无法繁衍,按理说,天使族早就应该没有了新生儿才对,如果有,是怎么流落到东大陆的?”

时倾想起与商队在海上航行时听到的闲聊,顿时灵光一闪,“也许是洋流。”

亚兰枫德大陆的南面地域叫做南天之宇,那里其实是一片大洋,并没有完整的大陆,只有几处散落的小型岛屿,只有擅长飞行的天使族能生存在那里,而那里自然形成的洋流可以通往其他三座大陆,据传说,创世神最初在开辟亚兰枫德南方时,决定在这里创造一处独立于世的净地,所以除了浮空岛,南天之宇原本是没有任何一块陆地的,是因为浮空岛曾经发生过一场严重的地动,有些土地失去了浮空力,落在了南天之宇的海面上,这才形成了小型岛屿,生活在那里的天使族也是因为地动从浮空岛上掉落下来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来人的传言,因为南天之宇的天使来到陆地上时都还很小,几乎没有任何记忆,他们对于浮空岛也只是来自于天使族本能的向往。

蓝河突然问:“你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时倾想起什么,“就是英诺公府被魔气侵袭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西蒙森的记忆犹新,他惊讶的是时倾和安琪那时竟然也在场,“怪不得赫尔曼会追踪安琪的下落,那天在英诺公府的畸婴都感染了魔气,为了不流传民间,都已经被秘密处理掉了,不过你为什么没事?还有她……”

时倾若有所思,“是的,那天我和安琪回来之后,都没有被魔气感染的现象,就像是……魔气被谁吸走了一样。”

“如果她能飞上浮空岛,”蓝河还记得时倾带来的精灵族预言,“那么或许就能找到让浮空岛下沉的方法。”

时倾眼睛一亮,他的任务终于有方向了。

“你要离开东大陆,去南天之宇?”对占星师一向敬爱有加的菲力克国王却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蓝河的请求,“我不允许,西蒙森,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鹰之眼帝国的首席占星师,你不能离开这个国家。”

“陛下,”蓝河深知获得菲力克许可的过程必定非常艰难,但他并不打算放弃劝说,“您也听到了伊利亚带来的精灵族预言,现在我们遇到的最大威胁就是深渊恶魔的诞生,就算我待在鹰之眼帝国,也无法守护住人族。”

“不要说了,我不允许。”菲力克直接拒绝了蓝河接下来的劝说,他算不上是个英明雄略的君主,但他向来对上一任国王,也就是他的父亲留下的告诫谨记在心,占星师对于人族帝国来说是仅次于王室的存在,他们的存在决定了帝国的根基是否稳固,西蒙森才刚上任王庭占星师没多久,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培养出下一任占星师,一旦西蒙森离开,人族就没有了可以主事的占星师,他不可能同意西蒙森的请求。

蓝河碰了壁,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偷偷跟着时倾和安琪离开鹰之眼帝国,他不放心时倾独自带着主角去往南天之宇。

当然这是最下策,人族的势力相当庞大,一旦事情败露,他们是否能够顺利离开东大陆都会成为问题。

听到蓝河带来的结果,时倾也并不意外,虽然根据前任占星师拉斐尔的预言,东大陆恐怕不宜久留,但是现在担心也没用,他抓紧时间把精力放在了教导安琪学习飞行上,天使族和翼精灵族一样,都是从小由族中长辈教导着学会飞翔,一般在翅膀发育成熟后没多久就可以独自飞行了,不过就目前来看,亚兰枫德大陆上的首次跨种族飞行教学显然并不顺利。

首先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最大教学难题就是沟通问题,一开始,时倾想要试着拉住安琪的手,通过自己上升带动安琪扇动翅膀的本能,安琪倒是努力踮着脚,想要跟着他一起飞起来,只是那对雪白的羽翼却像是华丽的装饰,雕塑般一动不动,时倾只好放弃。

在精灵族,翼精灵经常会拎着刚出生的小翼精灵在树林间飞行,让他们习惯飞翔的感觉,等到他们成年后,自然而然也就掌握了飞行的方法,可现在安琪已经长大了,她那对巨大的羽翼也让时倾没有办法抱住她,时倾只好又放弃这个方法。

就在时倾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让安琪学会飞翔的时候,蓝河也在第三次向菲力克国王提出了离开鹰之眼帝国的请求,这令菲力克国王十分恼怒,他甚至已经打算驱逐时倾离开人族,以免他继续蛊惑他们的占星师,就在两人持续争执不下时,一股强烈的震动打破了场面的僵硬,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力量瞬间撼动了整座东大陆,霎时间山摇地动,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奔逃声,一场前所未有过的灾难来临了。

帝都中人族建造的高屋华栋霎时间成了断壁残垣,高山上的山石滚落,砸死了不少逃难的人族,在帝国之外,兽人族聚集的柯提亚山脉也难逃一劫,地动使得山脉出现了裂缝,许多来不及跑的瘦小兽人被碎裂的岩石填埋在里,窒息而死。

菲力克东倒西歪地扶住梁柱,惊慌失措地大喊道:“西蒙森,发生什么了?!”

“预言,是预言开始实现了!”蓝河立刻反应过来,“陛下,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快走!”

菲力克狼狈地在蓝河的掩饰下往宫殿外逃去,到处都是宫人们逃难的尖叫声,隐约还能听见哀嚎和呼救,菲力克知道自己现在救不了他们,只能跟着蓝河小心地躲避着落下来的建筑物,就在他们终于逃到宫殿出口时,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亚兰枫德大陆的创世神遗址,整个东大陆的最高峰——莫力山石塔倒塌了!

地动发生时,时倾还在想办法教安琪飞翔,为了能唤起安琪的天性,他带她来到了王庭花园里的一座高塔上,用绳子绑住了安琪的手,然后来到了楼下,希望在高处能够唤醒安琪的种族本能。

“安琪,张开手,感受风的流动,”虽然安琪听不见,但时倾还是尽力地和她沟通,“试着控制你的翅膀,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可以做到的!”

话音刚落,时倾就感受到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晃动了起来,起先他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接着便发现面前的整座高塔都在剧烈摇晃,他大惊失色,急忙扯住手里的绳子,大喊道:“安琪,下来!快下来!”

“糟糕。”眼见安琪一动不动,时倾立即扔掉绳子解开斗篷,想要飞上去把安琪救下来,谁知这场地动竟愈发猛烈,他还没飞上几米高,面前的高塔就立刻崩塌,朝着他倾倒了下来。

情急之下,他立刻退后落到了地面上,试图找到合适的掩体,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帮他挡住了倒塌的砖石,漆黑的阴影使得时倾只能看见一对山羊般弯曲的双角,他瞪大了眼睛,立刻抓住了面前人的手臂。

烟尘之中,一个破碎嘶哑的声音响在了他的耳畔,“松手。”

时倾怔了怔,这声音实在是嘶哑低沉得难听,像是被火焰灼伤了的嗓子,每说一句话都能让人联想到刀片是如何在喉咙上滚过。他松开手,小心地问道:“谢谢,你没事吧?”

地面仍然摇晃得厉害,倒下的建筑砖石竟然像飞裂的碎石一样弹开,丝毫没有砸弯面前人的脊梁,时倾在模糊的烟尘中看见了一双暗红的眼睛。深渊恶魔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就这么转身离开了,好像是中途被硬拉来救了时倾一样。

时倾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安琪!安琪!”附近的建筑物都倒得差不多了,他焦急地飞起来到处寻找安琪,终于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连忙奔了过去。

“安琪!你……你没事吗?”

时倾仔细检查了一下,安琪身上居然没有一点伤痕,他想到什么,不可置信道:“安琪,你会飞了?”

安琪感受到他的触碰,把手里一直攥着的绳子递给了他。

时倾还沉浸在喜悦中,便顺手接了过来,“你现在已经会飞了,不需要这个了……等等,安琪!”

时倾终于亲眼看见数米长的羽翼展开飞翔是什么样子,他几乎是瞬息间就被带到了几十米高的上空,他不知道安琪要带他飞去哪,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下来,不过他低头看了看底下一片混乱的景象,只好叹了口气抓紧绳子,就现在的东大陆而言,确实只有空中是最安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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