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满听着萧彻这哄三岁孩子般的笨拙话语,又感受着他胸膛因焦急而越发剧烈的心跳,那股酸楚中又泛起一丝甜意,竟忍不住破涕为笑。
福满满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带着浓重的鼻音嗔道:“除了你……还有谁敢欺负我?”
萧彻见她终于止住哭泣,心头巨石稍落,闻言更是涌起无限愧疚,低声道:“还在为桃花谷那日的事生气?本王……本王还以为你今日肯来,便是不气了。”
“哼!”福满满故意板起小脸,气鼓鼓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吗?”说着,原本紧紧环抱在他腰间的双手作势就要松开,身体也微微向后撤,想要退出这令人眷恋的怀抱。
“别走!”萧彻想也没想,几乎是出于本能,手臂猛地用力,一把将人又重重地搂了回来!这一次,他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萧彻低下头,坚毅的下巴轻轻贴着她柔软微乱的鬓发,感受着她发丝的馨香,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温暖。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更紧地抱住福满满,用沉默的肢体语言诉说着失而复得的珍视与害怕再次失去的惶恐。
福满满被他勒得微微有些喘不过气,在他怀里闷闷地问,带着哭后特有的软糯鼻音:“怎么不说话了?”
萧彻的下颚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沙哑而坦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怕……怕说错话,又惹你更生气了。”
福满满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却又故意嗔道:“那你不说话,就不怕我生气了?”
“也怕。”萧彻老老实实地承认,低沉的声音带着思索的认真,“因此……正在努力思考,该说点什么……该如何说……才能让你不生气。”
那份绞尽脑汁的笨拙和小心翼翼,与他朝堂上挥斥方遒、杀伐决断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福满满看着萧彻这副认真思考如何哄她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委屈也烟消云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泪痕的脸颊绽放出明媚的光彩:“若是让朝堂上那些老古板们,看到他们敬畏如神的摄政王,此刻竟是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怕是要惊掉下巴,笑掉大牙了!”
萧彻闻言,非但没有窘迫,反而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笃定而低沉地在她耳边宣告:“他们……没机会看到。”
这份独一无二的柔软与笨拙,只属于她一人。
福满满知道,指望这个感情上同样生涩的男人主动挑起话题,怕是等到日落西山也等不来。
福满满在萧彻宽阔坚实的胸膛上,用指尖轻轻画着圈,如同羽毛搔刮在心尖。
福满满仰起头,清澈的眼眸望进萧彻深邃的眼底,轻声问道:“你送我的那个玉像……是想表达什么呢?”
萧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垂眸,对上她澄澈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他所有深藏的思绪。
萧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回溯当时的感受,最终,低沉而坦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连他自己也未曾完全剖析的迷茫与笃定交织的情感:“我……不知道。”
萧彻坦诚得令人心颤,“只是在那个瞬间,在浴佛台上,看着你……心中只有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就是必须把它送给你。仿佛……它本就该属于你,你……是它唯一的归宿。”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煽情,只有最原始、最本真的冲动和最坚定的交付。
这仿若灵魂告白的质朴话语,瞬间击中了福满满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再次紧紧地、紧紧地抱住萧彻,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怀中。
最戳动她心扉的,正是萧彻这份完全的坦诚,他并非刻意编织甜言蜜语来哄骗她,他甚至为自己无法说出更具体的缘由而感到一丝笨拙的羞愧。正是这份生涩、真挚、毫不掩饰的情感流露,让她心动不已,心疼不已。
福满满几乎要忍不住调侃萧彻:摄政王大人,您确定这样紧紧抱着一个“晚辈”合适吗?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吓到萧彻。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靠近,她得小心翼翼地呵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进展。
福满满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声音轻软地转移了话题:“摄政王大人……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给人道过歉?没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
萧彻明显怔忡了一下,随即,一声带着自嘲的轻叹逸出唇边。
萧彻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沉重的坦诚:“是。从未对人说过‘对不起’。”
萧彻顿了顿,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岁月,带着沉重的回响,“但……常常在心里默念‘请原谅’。幼时在佛前,日日祈求佛祖原谅我的不诚,无法真心皈依;长大后,在北境战场,面对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祈求那些因我决策而牺牲的亡灵,原谅我的力不从心;回到这权力漩涡的中心,面对朝堂下那一双双或期待或算计的眼睛,祈求列祖列宗……原谅我殚精竭虑后,做出的每一个看似无比正确、实则可能引发更大灾难的抉择……”
萧彻诉说着,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沉重的负担和无尽的自我怀疑与苛责。他像一个永不停歇的苦行僧,背负着整个王朝的兴衰,在自我审判的深渊里挣扎。
听着萧彻平静语调下汹涌的痛苦和自我鞭笞,福满满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巨大的心疼与自责瞬间将她淹没。
福满满用力回抱住萧彻,仿佛想用自己的力量驱散他心头的阴霾,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衣襟:“对不起!对不起!圣僧哥哥……是我太任性了!太自私了!我把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情绪、小委屈,放得比天还大,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感受里……却全然忽略了你肩上扛着多重的担子,忽略了你心里……压着多少痛苦和自责……对不起……”
萧彻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温暖。
萧彻抬手,无比温柔地轻抚着福满满的后脑勺,低沉的声音如同最柔和的安抚:“傻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做错事的人,是我。那些……本就是我的宿命,是我该承受的重担。我不该……不该把自己的坏情绪,转嫁到旁人身上,尤其……不该转嫁到你身上。”
“不对!”福满满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地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大声反驳道,“这不对!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只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给我的所有温柔和保护,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米虫?却要对你的痛苦、你的挣扎、你生命中所有的沉重和黑暗……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吗?这不公平!也不对!萧彻,我要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的难处,你的痛苦,我也想分担!哪怕只是听你说说,只是陪着你……而不是被你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只看到你愿意给我看的那一面!”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萧彻沉寂多年的心湖深处!从未有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也从未有人,愿意对他说这样的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剧烈的酸楚,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防。
萧彻收紧手臂,将怀中的珍宝更紧、更紧地拥入怀中,那力道大得甚至让福满满感到了微微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甘愿承受这份带着痛楚的紧密。这疼痛,仿佛是他们之间羁绊的证明。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喟叹,如同卸下了千钧重担,从萧彻的胸腔深处缓缓吐出,带着尘埃落定般的释然与承诺的重量:
“好。”
萧彻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神佛面前立下誓言:
“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回廊里,再无言语。
只有檐下细碎的风声,和彼此交融的心跳与呼吸。
两人静静地相拥,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
时间失去了意义,世间的纷扰被彻底隔绝。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唯有对方的怀抱,是抵御一切风雨的温暖港湾,是伤痕得以抚慰的灵丹妙药,是灵魂得以栖息的永恒净土。
所有的误会、心疼、自责、承诺,都融化在这无声胜有声的紧密相拥里,诉说着最深沉的眷恋与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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