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秋,骄阳依旧炙烤着大地,成功活入秋季的蝉群,此时正在不知疲倦地鸣唱着,那此起彼伏的声浪,仿佛是在谱写一曲生命的赞歌。
谯书悦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锁。
“吵死了,都十月了还有蝉……”她烦躁地嘟囔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全球变暖让这些小家伙的生命周期愈发绵长,都快进入十月中旬了,还能听到它们高亢的叫声。
刚嘟囔完,她又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人真是矛盾的生物——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觉得这蝉鸣是夏末秋初最美的背景音。那时,她只觉得这声音清亮悦耳,像大自然精心编排的交响乐,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带着浓浓的夏日氛围和生机勃勃,像仍处于夏天一样,让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但此刻,往日令人愉悦的蝉鸣却像无数根细针一般,扎得她脑袋隐隐作痛。
“关窗!开机房灯!”
她冷声下指令,声音带着几分不耐,一张脸几乎蒙上一层寒霜。
智能系统即刻响应,似乎怕惊动她一样,落地窗无声地缓缓合拢,密不透光的窗帘也同步展开,特定的隔音玻璃将喧嚣彻底阻隔在外。与之同时,屋内机房一侧影视专用的工作灯次第亮起,整个空间在瞬息间就完成了从自然光到人工光的完美过渡——没有一丝晦暗的间隙,仿佛这里本就该是这般明亮如昼。
这是谯书悦奋斗几年全款买下来的房子,一套约莫三百余平的大平层。整套房子里除了自带卫浴的卧室外,其余房间全部打通,安装了一系列高科技的影视用具,从放映厅到后期剪辑机房、调音设备等,一一俱全。
房子很大,但里面装塞满了各种专业设备,将原本开阔的挤得满满当当,似乎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味。
在这颇有未来赛博朋克风的房间里,一台32寸的旧式液晶显示屏显得格外扎眼。显示屏旁边还立着个笨重的机箱,即使机箱外壳是鲜艳的粉色,却也无法掩饰——这套流行于21世纪的电脑设备,在如今的23世纪,像是误入这里的时空旅人,与周围流光溢彩的全息投影设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谯书悦揉着酸胀的脑袋,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在冷光的映射下分外明显——那是一对宛如国宝般的黑眼圈。
她手指熟稔地在机械键盘上敲击着,仿佛上辈子是个剪辑师,这辈子这具身体还残留着上辈子的肌肉记忆。在23世纪的今天,电影剪辑师这个职业,早已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导演拍完片,后期剪辑直接交给人工智能就行。
这是AI剪辑称王的时代。
只有谯书悦这个奇葩,固执地守着这套“古董”设备,活像守着一种早已无人在意的信念。
然而今天,当她的目光无数次游离后,那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啪”地断了。
谯书悦猛地将机械键盘往前一推,金属轴体即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咔嗒”声。
“我艹!”她咬牙切齿地爆了句粗口,声音在密闭的房间里回荡:“这他妈叫演技?演隐忍跟便秘似的,装深情活像个偷窥狂!粉丝还好意思吹他是个演技派?!”
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攥起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残存的理智让她没舍得砸这套陪她征战多年的老伙计。最终只能狠狠地推开椅子,在逼仄的设备间隙中来回踱步,将趿拉着的人字拖当成高跟战鞋,狠狠地踩在地板上。
“呼——呼——呼——”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试图压下那股想冲进屏幕把那个狗崽子揪出来暴打的冲动。早已减平的指甲都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稍微回了点理智。
她自诩是个好脾气的人,但面对这种资本硬塞进来的“废物”,再好的涵养也得破功。
“钱难赚,屎难吃。”她愤懑地念叨这句老话,突然觉得古人真是把娱乐圈这点破事都看透了。
不管是哪个年代,资本都是一座大山,绕不过、取缔不了,要在其山底下讨饭吃,只能忍受资方给予便利时所附带的“累赘”。
作为一个导演,尤其是个有追求的导演,更是如此。
镜头里,令谯书悦深恶痛绝的辣眼睛演技还在继续,只见那人薄唇一勾,自以为酷炫狂拽“呵”了一声,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屏幕里,男演员那张原本还算青春的脸此时变得油腻不堪,他挤眉弄眼拖着长音高声念台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腔调悠扬得活像几百年前在KTV喝高了的暴发户。
“砰——”
谯书悦忍不住一拳砸在电脑桌上,力道大得桌上的茶杯一阵晃动。
资本塞人的时候说得那个叫天花乱坠,什么“带资进组的新生代实力派”“有灵性,悟性高,只要说一遍就能领会”云云。
结果就这?
这是“实力派”?这是有“有灵性,悟性高”?
她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古代会有“怒发冲冠”一词——她现在就被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更糟糕的是同期声里,男演员那口塑料普通话。他入戏太深,把“宁为玉碎”念成了“林微雨碎”,尾音里还带着蜜汁颤音。谯书悦痛苦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这哪里是表演啊,简直是噪音污染、画波冲击!
她颤抖着手去拿电脑抽屉里的特效降压药,忽然觉得23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不是光脑,不是成熟的人工智能,更不是全息技术,而是——能让人选择性失忆的神经调节器。
监视器里的画面还是继续,谯书悦绝望地意识到,她精心筹备了两年多的项目,就要毁在这个连台词都说不清楚的“关系户”里了。
资本的大山压下来,连艺术都要跪着求生。
这个认知,让谯书悦比男演员NG三十多次最后呈现这么个玩意,更让她心如刀绞。
谯书悦瘫坐回人体工学椅上,盯着天花板的智能灯带发呆。灯带散发着的冷白色光线在她视网膜上烙下残影,像是资本这座大山在她职业生涯留下的污点一样,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她太清楚这个行业的游戏规则了。
那些资本家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总能嗅到受伤猎物的血腥味一样,总是能精准找到像她这种“半红不紫”的导演。这类导演有票房号召力,却没有能到掀桌子的咖位。他们,简直是为“关系户”们量身打造的完美猎物。
“三十三岁……”她轻轻低喃了句,声音里带着数不清的苦涩与疲惫。
在这个人均24岁前就完成了婚育任务的时代,33岁没结婚没对象的她,简直像是要挑战社会伦理。
母亲上周的视频通话历历在目:“悦悦啊,你自己答应的,国庆回来跟程家小子见上一面,可别爽约了。你看隔壁老孙家AI试管的孙子,都能背圆周率后一百位了…”
就连家里那只陪伴型机械狗,每次在她妈打视频过来时紧跟在她妈裤脚边,默默地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这年头,就连电子产品都学会催婚了。
每次被资本裹挟的时候,她总是会升起一个念头,是回到那个被时代潮流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人生轨道上?还是继续在娱乐圈这潭浑水里扑腾,直到连最后的那点艺术追求都被资本腌制成咸鱼?
但她这个人,固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只要资本淹不死她,她就永不妥协。
男人,幼崽,只会影响她出片的速度!
“叮叮叮————”
全息智能手环上传来一串刺耳的铃声,跟催命似的响个不停。这是她给她家太后设置的专属铃声,听到这铃声,谯书玥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催命的,来了。
监视器里,那个“关系户”还在用便秘的表情深切地念台词。谯书悦猛然捂住眼睛,这一刻,她终于深刻地领悟到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她知道今天这通电话要是不接,今天她就别想安宁。
无奈吐出“接听”二字,话音刚落,她家太后那张因愤怒而变得像夜叉的脸倏地出现在她面前,逼真的立体投影,吓得谯书悦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谯书悦,你真是好样的!”侯孝英咬牙切齿说出这一句后,像是积攒已久的怒气在这一刻全然迸发,像几百年前放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国庆为什么不回来?跟你说了多少次,国庆我约了老程家的孩子过来。我年初就跟你说过,让你回来见程家那小子一面,你各种推脱,从清明推到五一,从五一推到中秋,前几天还跟老娘保证,国庆一定回来!这就是你说一定?你、你、你……”
侯孝英被气得不轻,一只手指着谯书悦,一只手抚着胸口重重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你给老娘等着,这次老娘再也不听你那些狗屁理由,就是打断你的腿,也得将你送到程家小子那床上!”
她已经不想听谯书悦那些狗屁艺术追求了,也懒得给她张罗其他人,直接一锤定音,定了同事的儿子。
反正程家那小子知根知底,她也不用担心谯书悦“负”了人家,两人半斤八两,都是工作狂,程家小子从商,三天两头到处飞,她女儿也是无缝进组,都没空成家。她要求也不高,只要这两人空出几天,结个婚,生个娃,以后他们爱干嘛干嘛,她再也不会管了。
幸好是投影,那根手指都戳进她眼睛里了。谯书悦立马挂上讨好的笑,卑微地解释:“妈,我这不是没空嘛。你也知道,我最近刚拍完一部电影,等着春节档上映,得提前送去过审。这年头导演不好混,没点关系过审都得排老长的队,我正忙着找人呢。后面还要拿龙标送电影节,真的没时间啊……”
也不知道哪个字碰触到侯孝英的逆鳞,不等谯书悦说完,她又炸了,直接骂道:“闭嘴吧你,少给老娘扯东扯西,难得听你讲那狗屁电影。你不知道程思年工作忙?人家好不容易将国庆腾出来,你竟敢放我鸽子!谯书悦,你好样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侯孝英怒极反笑,几乎是一字一句道:“等着吧,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娘也不放过你,不把你腿打折,我就不姓侯!”
说罢,似乎不想见到谯书玥那张令人生气的脸,侯孝英直接断了通讯,留谯书悦呆站在屋内心头发慌。
这还是首次,她妈没有骂上十几分钟,狠话放完就挂了电话,全程还不到三分钟。
谯书悦眼皮狂跳,心跳也忽然加快,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叮!”手环又响了。
此文致敬哥哥,唐是很好的人,但此文言情向,不会提及他,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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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资源咖勇闯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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