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名的记录不完整,但温佑安从袁覃属下的叙述中获得了额外的信息。
有一位买家口音听着像是豫州方言。
她立刻想到了调查局档案里的内容。荥阳蒲家,鹿鸣山庄。
“你要这黯然**散,想必是与‘百花’有关吧?”袁覃问。
温佑安不是没看见这位教主眼底若隐若现的试探与算计,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您想知道吗?要不再来次信息交换?”
袁覃冷笑:“你说。”
“我在找一个失踪人员,您能弄到多少黑市人口商贩的资料?”
“百分之六十。”
两杯茶的功夫,温佑安拿到了一沓资料,翻了几页,爽快地道谢。
“您应该听说过子母蛊吧?两只蛊,一只子蛊植入体内,另一只母蛊可以控制子蛊,进而控制子蛊的宿主。”
“这就是你用黯然**散的意图?以毒养蛊?”
“错,是以蛊养毒,但子蛊温床必须保有初始毒性,让子蛊所带之毒与初始之毒相斗,胜出者重新占领子蛊,再以冰瀑阵引出,便能析得新毒。”
“冰瀑阵……要如何布?”
“这个嘛,我还在研究最合适的地点。要在水流和地表岩层冻结时形成能量场,瀑中冰柱成环,子蛊在中心,母蛊在东南角,”她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好奇,“您去过黑龙潭吗?听说那里曾是冰瀑胜地,只是已经很多年不对外开放了。”
袁覃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温佑安敛眸,适时地缄默。
离开魔教时,圆月已然高挂。她在大铁门外看见袁翼泉,男生蹲在黑漆漆的墙根,拨弄着缝隙里长出的茑萝,不知在想什么。
“姐姐。”他见温佑安出来,从地上站起,表情腼腆。
“怎么不进去,杵这干嘛?”
“姐姐,谢谢你,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你才多大啊有钱请我吗?”温佑安打趣了一句,经过他身边时稍稍压低声音,“小少主,冒昧问问,你和你爸那些手下关系怎么样?”
袁翼泉愣住。
“还,还可以,怎么了吗?”
“哦……”温佑安原本想说什么,打消了念头,迈开脚步,“没什么,我走了。”
“等等!”袁翼泉追过去,恳求道,“你发现了什么吗?是不是认出了谁?告诉我,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温佑安盯着他考虑片刻,冲他招手。
袁翼泉靠近,刚好够听见她的耳语:“平头,单眼皮,耳后有道疤,把那身衣服换成黑色,你猜,像谁?”
温佑安看见的两个黑衣人中,一人疑似袁覃最得力的心腹关泷。袁翼泉不敢轻易向父亲透露这个信息,不仅因为没有证据,也因为他难以接受。
关泷平日对他多有照拂,性格又比袁覃和善,是教内为数不多他愿意亲近的长辈。他想起那天回到魔教时,关泷眼里的担心和焦急不似作假。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再难抑制抽芽的速度。
事发当晚,袁覃把他叫去密室揍了一顿,并嘱咐关泷去查同学会上的可疑人员。次日便有人匿名报了案,警署先魔教一步包围了事发路段,捞出了那辆沉水的车。
环库公路人烟稀少,在缺少监控的条件下,发生险情死无对证的几率很高。除了打碎的车窗,车里其他痕迹都被水泡发得一干二净,卡住油门的石头也不见了。
车里有两具尸体,确认为二中初三八班刚毕业的学生,死因为公路飙车落水溺亡。袁翼泉看到新闻的一瞬间就认出,是欺负他的那伙人中的两个富二代头头。
他头一回心生蹊跷。
线索的差异太大,而关泷又处理得过于迅速。仅仅一夜的调查便能精准锁定那两个人,并实施谋杀,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倒更像,在刻意掩盖什么。
情感上,袁翼泉宁愿相信关泷与此事无关,是温佑安说了谎。
可若非和关泷有私仇,一个素未谋面出手相助的路人有什么理由在这种事上栽赃?
假设温佑安没有说谎呢?
假设关泷才是那个伪装的人。
假设富二代同学买凶买到了关泷这里,两边里应外合把他绑走扔进水库,不料他被临时路过的温佑安救下。为了避免后续袁覃从富二代身上查出□□,关泷借着袁覃下达的指令名正言顺的将他们灭了口——这个猜测让他心里发毛。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恢复了平静,他却开始频繁失眠,夜晚即便房门紧闭,也总有被窥视的感觉,必须找把刀放枕头下,才能稍微安心。他开始怀疑关泷有异心,毕竟父亲太过信任左右护法。白天他偶尔会悄悄跟着袁覃和关泷,观察他们出门办事的习惯,穿什么衣服,坐哪辆车,带哪些人。
巧合之下,他目睹了黑龙潭的那场冰瀑阵。
父亲自以为设了局,可以抢占先机,不曾想反被一个初入江湖的年轻姑娘算计了去。
黑龙潭的机关掌握在魔教手里,而真正的冰瀑阵光靠极阴的能量场和点位根本不足以开启,温佑安看似不经意泄露的秘密,实为诱饵。她在等待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等魔教坐不住,率先对身中蛊毒的冰魄剑主下手。
袁覃自然也不会想到,温佑安提前找到冰魄家的另一位小姐,填补了开启阵法的最后一环——冰极火转。
冰为体,火为用。只有冰魄族人的内力能在短时间内将冰层增厚至两倍以上,并制造出阴阳平分的能量场。
袁翼泉躲在林间树后,看着凛冽的剑光自山崖顶部俯冲,天地间恍若尽数覆上白霜。那个执剑的女生从崖间跃下,冰魄剑如离弦之箭脱手,刺破空气直奔袁覃而去,将他震退出环形圈外。
女生落在冰面上,长发随风飘拂,一袭白衣,眉目柔婉,仿若画中仙子。袁翼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呆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远远地见到蓝羽澜。
此时他尚不能预知,下个月高中入学会在新的班级里再次见到她。她将成为继温佑安之后影响他整个青年时代的人。
蓝羽澜是班里最先和袁翼泉打招呼的女生。
开学那天和刚进教室的他撞了个头碰头,下课蓝羽澜便来他的座位表示了歉意,并特地从作业本封面确认了他的名字。
袁翼泉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说话,眼神下意识环顾四周,才慢慢说:“没事,我才是不好意思,是我迟到了才从后门进……”
蓝羽澜笑了出来:“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个老师人很好,不会罚站……对了,你家在哪,是不是离这很远?”
他沉默了几秒:“城北,有点远。”
“那坐车得一个多小时呢?怪不得,”她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我是班长蓝羽澜,以后就是同学了,多多关照。”
那双眸子闪烁着过于明媚的光,袁翼泉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犹豫着,终是露出笑容,抬手握了一下。
蓝羽澜鬼使神差地拧乱了他的既定路线。由于没有在起点表现得太孤僻,他似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上学,上课,和同学一起吃饭,踢球,放学。蓝羽澜时不时也会找他一起去抱试卷,或讨论题目。
高中的氛围和初中有点像,也没那么像,同学间基本维持着表面友好,即便霸凌也以暗中的小动作和冷暴力为主。实验班比其他班好些,但除了自己,他也曾目睹同班女生的笔袋被顽劣的男生故意挥到了地上,踢出一米远,男生摁着笔袋在地面摩擦了两圈才捡起来慢悠悠地返身还给女生。
这种把戏和初中遇到的很像——初中喜欢欺负人的那几个富二代会故意把他的作业本丢进厕所的水沟,等本子被脏水完全浸湿了再拈出来带回班里,扔在他桌上,嘻嘻哈哈地边笑边故作歉疚——更像的是他们都是校董亲戚家的孩子,犯了事也闹不出动静。
然而第二天,那个男生鼻青脸肿地来学校,气焰消得干净,老老实实的向女生道了歉,还赔了一个新的笔袋。
起先袁翼泉不知其中缘由,直到某天放学后,他意外地在小巷子里看见另一个被打得满嘴是血的霸凌者。男生躺倒在地面,哭着骂娘,一只纯白色的运动鞋狠狠踩上他脱臼的手腕,痛得他嗷嗷叫唤。踩着他的那个人,赫然是蓝羽澜。
女生背靠着石墙,原本梳得整齐的马尾被解开,松散地披在肩头,校服外套系在腰间,她一手插兜,一手伸直了两指拈着根烟,放在唇边。烟头闪动着若隐若现的红光,缭绕的烟雾间,眼尾带着妩媚的笑,语气还是柔柔的,整个人却浑然不似平日乖乖女的模样。
“怎么,这就不认识了?”她看见了巷口的袁翼泉。
袁翼泉朝她走近几步,皱着眉:“你也会干这种事……”
袁翼泉倒不是被吓到才露出这种表情。他见过更残忍的场景,眼下不过尔尔。
但这是他初次窥探到蓝羽澜的另一面,不同于此前凝聚在她身上任何美好的、纯白无瑕的一面。
蓝羽澜抬脚又踢了那男生一下,把他踢翻了过来,揪起领子轻拍他的脸颊。
男生已经无力还手,被近在咫尺的烟呛得直咳。
“无聊嘛,”她露出一个自认为恶毒的笑容,“和他们一样。”
袁翼泉没有拆穿她。
这个女生装什么都炉火纯青,唯独装坏装得很稚嫩。
相似的事发生了很多次,整个年级的风气竟肉眼可见地好起来。每次被收拾的少爷公主们的家长闹到学校,蓝羽澜都表现得很无辜。她本就长得文静漂亮,成绩名列前茅,家世好,在学校人缘也好,经常帮助同学,没有任何证据对她不利,可以说她在老师和家长眼里是一个完美学生,没有人会把她和那些公子哥嘴里抽烟打架的“坏女孩”联系在一起。
至于那些“坏”,根据蓝羽澜后来的说法,属于一种虚张声势。
“想引起注意,想试试不被管束的感觉。你从来没想过吗?”
他们在雪场玩雪时,她吐露了心声。
她团起巴掌大的雪球往他头上扔,笑容灿烂,又显得虚无缥缈,就像曾经浮动在她唇边的那缕轻薄的烟。
袁翼泉从未告诉过蓝羽澜,他和她完全相反。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引起注意,也最不需要体验何为不被管束。
袁翼泉和蓝羽澜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蓝羽澜并不清楚这点——不知道他是魔教少主,不知道他对她冰魄家小姐的身份同样装作不知,也不知道他破例延续的这份交集,仅仅始于冰瀑下的惊鸿一瞥。
可就是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在抓早恋抓得最严的时期,偷偷有过一段。
他们在周末相约出门,去人少的地方徒步行走,爬山,看秋天的枫叶,冬天戴上相同颜色的毛线帽去滑雪,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这段关系持续到晏清七十三年。
高三前的那个盛夏,魔教在城北的总部被捣毁。肃清部队出动前,两年没见的温佑安带信给他,暗示黑龙潭和白河谷已经暴露。他把消息告知了袁覃。袁覃立刻开始转移据点,才不至于被杀得片甲不留,只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员物资。
这次突袭的带头方是赫家、凌家和沙家,蓝羽澜所在的蓝家并未参与,但袁翼泉也清楚,七剑一体共荣,依附于家族的个人又怎么可能有异于家族的立场,七大家族一直是肃清行动的最大支撑者,魔教最大的敌人。
回学校再见到蓝羽澜,看着她像往常那般与自己打招呼,聊天,袁翼泉愈发难受,明知两人注定对立的局面,却下不了决心和她摊牌,道出自己的身份。理智与情感的矛盾不断冲击着内心,生出又爱又恨的情绪。
只是这爱也莫名,恨也莫名。
他在高三上学期提了分手,专心学业是最蹩脚又无可挑剔的理由。原本他也想过更激烈的说辞,说他只是玩玩,从没付出过真心。
蓝羽澜偏偏选择了这套被他舍弃的说辞。
她温柔地笑着,说没关系,她也是谈着玩儿的。
“以后我们还是朋友,祝你考上好学校。”
学生时期的袁翼泉对自己的恋爱脑早有察觉,却难以控制。
蓝羽澜留在他心头的印记在往后很长的时间里始终无法消除。为了减少触碰这道印记的频率,他在高考后再度缺席了同学会。
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避开蓝羽澜。
平心而论,三年高中生活相比初中实在不算痛苦,甚至凝结了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但走进酒店门口的一霎那,三年前相似场合留下的阴影重新涌了上来,让他眼前发黑。
嘈杂的人声,湍急的水流,封闭的车厢,尖锐的玻璃,仿佛在这一刻重新上演。
他停住脚步,慢慢地后退,随即飞快地逃离了酒店。
在街上茫然地走着,走过一处电话亭,他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温佑安。
温佑安的模样和三年前所差无几,过肩中长发,黑色短袖,一如初见时的打扮,虽然眼眸深处多了一丝沉郁,整个人看起来依旧充满生机,像一棵常青树。
袁翼泉兑现了三年前的承诺,请她吃了顿饭。
温佑安听他说了分数和志愿,觉得奇怪:“工大,那很不错啊,刚在路边怎么看你失魂落魄的?”
袁翼泉半天没吭声,只低头夹菜。
“你这个样子,让我感觉熟悉,”温佑安想了一会儿,“我表弟,上个月回去看他也是这幅丢了魂的表情,一问原来是失恋了。”
袁翼泉差点一口饮料喷出来,被呛得咳嗽。
“不会被我说中了吧?”温佑安边笑边拿了纸巾递给他,“我发现你们这一代的初高中生普遍早恋。”
“什么叫我们这一代,安姐你也就比我大三岁而已,”袁翼泉反驳,“难道你初高中的时候没有喜欢过谁吗?”
“没有啊。”
“一直没有吗?那大学里呢?”
“有追我的,但我不感兴趣。”
袁翼泉扶额:“我以为你比我更有经验,还想问你一点这方面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你要不说来听听?”
此时的袁翼泉对温佑安,就像青春期满心烦恼的弟弟对成熟的姐姐。这个帮过他两回的姐姐,已经被纳入交付信任的范围。他犹豫许久,没忍住打开了话匣子,把平日无处倾诉的心情,有的没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温佑安听得很专注,却也保持着出人意料的冷漠。
“那个在情感上困扰你的问题,你为什么没想过,去解决呢?”
“……解决?”袁翼泉被她问住了。
“如果喜欢的人和自己注定对立,这个问题,你觉得根源是什么?或许你可以尝试朝根源努力。”
“可世仇要怎样才能真正放下?”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世仇……永远没有放下的可能,你能做的,顶多是淡化,”温佑安眨了眨眼睛,很快猜出,“你喜欢的,是蓝家二小姐?”
袁翼泉沉默,他的表情出卖了自己。
“如果是她,那我主观地劝你一句,多余的纠结没有意义,”温佑安说,“蓝二小姐,就我目前和她打交道的感受,是一个野心多过感性的人,她姐姐失势后,她是明确奔着下一任剑主和家主之位去的,这段时间蓝家搞家族外交也比以往频繁,你应该能看出她对未来婚嫁之事的态度。”
袁翼泉明白她的意思。就算他们真的走到那一步,因家族压力而放弃彼此的概率都不小。
更何况蓝羽澜对待那段关系,本就是玩玩的心态。
温佑安这么一说,他似乎有些豁然开朗。
“安姐,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我么……”温佑安顿住了,“你提醒我了,我们家和七剑算不上世仇,但也是祖上结了怨的。我会怎么做,还真不好说。大体上,我不喜欢做违心的事。”
袁翼泉一度以为,完全相反的两类人,在同一件事上的选择也会完全相反。
直到晏清七十七年,他得知联姻计划的消息。
温佑安和蓝羽澜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会议现场蓝羽澜隐忍的泪眼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温佑安的神情却一派平和,此刻积聚在他心头所有的难过和费解到达了临界点。
会后他在僻静的街角追上了温佑安。
温佑安淡淡地睨着他攥着自己胳膊的手,面无表情:“联姻两个字,你听不懂吗?”
“这不像你,”他松开手,低声道,“安姐,你不是说过不做违心的事吗?”
“我对结不结婚,和谁结婚,都无所谓,”温佑安拨弄两下耳边的头发,语气认真,“原本在我的实验有初期成果前,我是打算这辈子都不结婚的。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袁翼泉记得。但当时他以为是玩笑,没有当真。
“那更不应该答应,进入原本不想要的婚姻,往后会更不快乐。”和他的母亲一样。
他蓦地想起母亲。母亲和父亲就是被家族捆绑在一起的夫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等父亲将母亲的家族全数吞并后,对她也失了最后的客气,逼得母亲净身出户。
这是他最恨父亲的地方。
温佑安问:“你对快乐的定义是什么?”
袁翼泉沉默片刻,艰难地开口,声音滞涩:“至少,不是和完全不爱的人在一起。”
“可我不需要一个联姻对象的爱啊。人各有需,我衡量联姻作为一种手段,给我带来的利益和损失。得到想要的东西,失去不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会不快乐?”
“你能得到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要求联姻本质不是想帮七剑,我不希望你为了——”
“我从未说过,我和七剑目标相同。”
温佑安的回应让袁翼泉错愕失语。
他试图从那张从始至终都很平淡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失败了。
“安姐,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数十年后,在熟悉的电话亭外,四十五岁的袁翼泉撑着伞,望着十九岁的林雨惜。
如此相像的眉眼。
如此相异的性格。
当年的自己,陷入了最简单的双重认知误区。事实上,即便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也可能在同一件事上做相同的选择。
而温佑安和蓝羽澜,从一开始也不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
“她想要的其实是……”
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林雨惜的脸上,又穿过她,飘向更遥远的回忆。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回忆与现实穿插着,慢慢重叠在一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