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下午过来的，跟俱乐部张立张总经理和青训队U19系列赛主教练彭泽明彭导一块儿。他们合计低调点儿，就只来了三个人。
但是吧……
篮球运动员混在人群中就不可能低调。
张立和彭泽明都是宁晚队退役球员，算上现役的江昊，三个平均身高超过两米的双开门男性前后脚走进来，即便完全不认识他们仨的真路人也忍不住想多瞅两眼。
何况是在距离宁晚飞鹰队训练基地路程不超过十分钟的康复专科医院的运动康复科，一个患者和医护百分之九十五都跟运动有关的科室。
他们仨来医院的消息飞速传开——
【卧槽江昊是不是来咱医院了！我好像看见他了？？？】
【哪个江昊？江队？！】
【江队受伤了？？没听说啊！】
【他受伤当然瞒不住，跟队里领导来的，估计是谈事儿】
【江队到哪儿了啊？能看见他不？他第一次来咱们医院吧！】
【我知道他来过不止一次，但他每次都很低调，除了运动康复科那帮人，谁都不保准儿能见到他】
【纠正一下哈，运动康复科的也不能保证见到他，只有徐老工作室的人肯定能见到他。这次应该也是去运动康复那边找徐老……】
【啊……他们昨晚紧急会诊来着，那是宁晚队有人受伤了？？卧槽别吧】
【！居然真的是？刚一走一过我恍惚看见电梯里站着三个巨人？我以为我看错了！！他站的好好的，受伤的估计不是他】
……
消息越传越广，以至于江昊他们仨刚一出电梯，就被闻讯赶来的医护和患者围在门口。
分诊台水泄不通，张立维持临时见面会纪律，开玩笑地说：“没合计江昊在医院的人气也这么高，早知道不带他来了。”
彭泽明一边组织交通一边问分诊台护士：“你们医院咋跟别的医院不一样呢？不用保持安静？”
人群中传来响亮的回应：“分人，你们来了不用！”
“让我们先办正事儿行不？”江昊商量道，指他们放在诊台上的果篮和花束，“人等我们呢。”
宋文羽被淹没在人群里，徐乡安排他去地下停车场接江昊，他心突突跳——昨晚比赛江昊有个落地没站稳半跪下了，半天才起来。心说这不跟昨晚比赛对上了，没了江昊宁晚队这赛季八成要完蛋。
看江昊一路能走能跳直纳闷但没好意思问，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江昊三人是来探望小航。
张立在旁边清嗓子准备发言。
他退役后先担任球队副总经理，攒了五年经验后升任总经理，处理人际关系很有一套。先对打扰医院正常工作道歉——他们来探望患者，无意干扰医院正常工作；然后说来的匆忙，后天江昊还有比赛，没法一一满足大家需求，希望大家理解。最后留下彭泽明应付医院领导和球迷，自己火速带江昊冲进小航病房。
彭泽明跟张立是同一批球员，一个三号位高炮台组织锋线，一个二号得分兼控球后卫。打球时是宁晚外线双星默契无双，现在配合依旧默契。
张立一句话，彭泽明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张开大长胳膊拦住人群，为江昊和张立创造机会逃离。
病房里，小航左右张望，问：“早上的木医生没来吗？”
宋文羽看一眼时间，“木医生有其他患者，至少还得半个小时。等她忙完了，我跟她说你找她。”
小航偷瞄江昊，“谢谢宋医生。”
宋文羽没察觉小航小动作，向小航推荐木年：“你好好休息，到时候我跟徐教授申请，让她带你复建。”
徐乡上楼时已有保安维持纪律，而且江昊跑了，奔“活的江昊”而来的人也逐渐散开。都不是闲人，各自有事儿忙。
衣着朴素其貌不扬的老爷子站楼梯口奇怪地看了一眼，踱着步，一路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地穿过人群抵达小航病房。
见徐乡进门，彭导、张总和江昊步调一致地站起来，俯身行礼：“徐老。”
徐乡头发半白但精神矍铄，挨个打量他们几个，道：“我说外面那么多人，合着是你们把江昊带来了。”
被点名的江昊一笑，“给徐老添麻烦了。”
徐乡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先说正事儿。”
徐乡跟江昊接触不多。徐乡隶属于省体育局，听从省体育局调配安排，负责归属于省体育局的运动员的身体健康。
而宁晚飞鹰队是CBA联赛俱乐部，CBA是商业公司，跟省体育局泾渭分明。
虽然江昊有体育局编制，但由于他常年在CBA联赛中打球，跟不参与宁晚飞鹰队工作的徐乡只在四年一届的全运会上有交集。上次跟徐乡交流，还是上次全运会。
不过彭泽明和张立跟徐乡熟，他俩打球早，那会儿体育局和俱乐部界限不明显——都穷，两家球员共用训练师和场地，跟彼时刚回国就被省体育局请去当康复顾问的徐乡培养出了深厚感情。
徐乡大致说明了小航的手术情况、下一步的复建计划，以及预计康复时间。提到康复训练，宋文羽适时递话：“让木年带他复建行吗？”
这点小事儿徐乡根本不在意，推推鼻梁上的玳瑁花镜，让宋文羽定。
宋文羽顺势道：“那就小木吧，篮球运动员，这业务她熟。”
闻声彭泽明和张立面带奇特微笑，张立眼神示意江昊讲两句。
队里知道江昊英年早婚的人多，当年闹的沸沸扬扬，想不知道也难——无故消失两场比赛，谁不问一句你干什么去了？
小航父母却不知彭泽明和张立笑什么，神色略显不安。
宋文羽敏锐地察觉到小航父母情绪，主动道：“您二位放心，别看木医生年轻，她经验丰富。女篮国家队的康复师，专业能力这方面肯定没问题。而且具体方案徐教授定，木医生只负责执行。”
彭泽明收了笑，小航是他带的球员，他得跟家长表态。
“运动康复这方面徐教授团队是专业的，也是世界一流的，否则我们不会把小航送到这儿。无论俱乐部还是体育局，大家都挂念着小航，希望小航早日恢复健康，回到赛场。”
说完，彭泽明睨着江昊，推他，“来都来了，不说两句啊。”
他这一推，小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是小航受伤以来第一次笑得这样开心，小航妈妈明显绷不住，侧身在小航看不见的角度按了按眼角。
江昊看着小航，认真道：“木医生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地帮助你康复。你争点儿气，我等你回来给我打替补。”
前半句话体现了江昊对木年绝对的信任，知道这俩人是两口子的为之感动，站在旁观者视角却会纳闷江昊这人有够自来熟，他凭什么替还没见过的木医生下军令状。
后半句便只剩不正经——你争点儿气，我等你回来当替补，当人家长面说这话，张立恨不得踹江昊两脚。
好在小航爸妈不介意，确实，小航上一队就得从给江昊打替补开始。身为宁晚人，看了半辈子的宁晚飞鹰队，自家孩子披上宁晚队队服代表宁晚队打比赛就是他们最大心愿，替补还是主力不重要。
再说，那可是江昊——
CBA第一内线，全明星票王、北区首发，国家队首发中锋，现役篮板王和盖帽王……给江昊当替补一点儿不丢脸。
-
张立彭泽明和江昊呆在病房里半天不走，徐乡都回办公室了他们仨还不走。
宋文羽沉吟一秒，发微信找护士去训练室喊木年。小航后续康复训练归木年带，趁俱乐部领导、小航教练、一队内线和小航父母全在，木年正好过来见见。
虽然他还没跟木年碰这件事，但参加过女篮国家队集训工作的木年无疑是徐乡工作室中最合适的人选。
木年听护士说宋医生让她去小航病房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推门进去看到那三个熟悉且高大的背影，霎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上前跟小航父母打招呼，转过身背对外人瞪江昊：你真来？
江昊坐在空床上，身体微微前倾，眨眨眼睛看着木年笑：说好的一起回家。
宋文羽介绍完木年，想继续为木年介绍宁晚队这三位大神，手都抬起来了又一顿，改口问木年认不认识这几位。
当然认识，木年点头。
“我记着你好像在宁晚俱乐部工作过……那我就不多介绍了，我这边还有个患者，等我半天了，我得先走一步。”宋文羽示意木年送他出去，有几句话要叮嘱。
在病房门口，宋文羽说：“具体康复计划老师还没给，你别多说，宁晚队跟体育局都挺重视这孩子。没想到这小孩儿这么重要，他刚问你怎么没来，我合计他早上见过你，你又一向招孩子喜欢，刚好还有在俱乐部工作的经验……就说让你带他康复训练了。你也不用紧张，就正常带，有事儿找我们。”
俱乐部确实很重视小航，毕竟小航是未来五年内宁晚青训中唯一一个有希望接班江昊的人。
木年别扭地清嗓子，宋文羽为她着想，她却没法告诉宋文羽病房里那四个大个子她都熟。
甚至有个人是她老公。
小航爸妈跟出来，想再去跟徐乡沟通些细节，宋文羽刚好要去办公室取东西，便说他带小航爸妈过去。
目送师哥和小航爸妈消失在电梯间，木年踏进病房。
这下病房里四个人都知道她和江昊是夫妻，当着小航面尴尬是有点尴尬，但不用假装彼此是陌生人，总归能放松点儿。
可没等木年踏进病房，耳朵突然捕捉到江昊的声音——
“别说你意外，我有时候都觉得这个婚结得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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