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江昊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木年说去三楼按摩一下江昊也不愿意动，说想在楼下晒太阳。
木年打趣他：“楼上也有太阳。”
“还得上楼，多麻烦。”
“几级台阶而已。”
“……”江昊从沙发上弹起来抓住她，“放心吧木医生，再换房子肯定是平层。如果是别墅，那一定有电梯，哪怕还是三层楼。”
江昊浑身是伤，比她想象得严重多了，昨晚稀里糊涂的也没怎么看，这会儿在阳光下，一身淤青红肿看着就吓人。
“明天去医院查一下？赶在国家队集合前处理一下吧。”她戳江昊脚踝，捏江昊膝盖，“都有积液。”
“嗯，”顿了顿，江昊状似不经意地问，“木木，现在生孩子，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木年眼睛微微瞪大，他居然又提这件事。
木年重新思考，今年女篮大赛只剩亚洲杯，不耽误……不过明年有奥运，这个比较麻烦。这届女篮成绩好，亚洲赛事稳拿冠军，世界大赛没出过前三。
上届奥运女子三人篮球第三，五人篮球止步四强……这个周期局里对女篮赛事高度重视，肯定希望明年奥运成绩能再往上走走。
想要成绩就得训练，后续理疗按摩就得跟上，理疗师这边就得忙。
假如现在开始备孕……百分百跟奥运集训冲突。不过应该没太大关系吧？怀孕也得上班，她只不过把工作地点挪到了女篮集训队。
但怀孕状态不好办签证，跟队出国是个问题，所以最好在奥运开始前把这孩子生下来，出国比赛就把孩子给江昊爸妈带……
木年觉得没什么问题，刚要回答江昊，她猛地意识到什么——
江昊专门问会不会影响工作，男女篮亚洲杯赛程时间安排不一致，他不知道正常；但奥运男篮女篮的备战周期一致，他不可能不知道木年明年要备战奥运。
女队之前有怀孕参加工作的，男队应当也有，虽然少见但应该有。她不是脆弱娇贵的人，没说过“怀孕就不能上班”之类的话……所以，江昊其实就是问奥运。
他在提醒她明年要备战奥运，如果备孕会影响奥运集训……所以生孩子会影响她工作，所以他俩现在不适合要孩子。
江昊是这个逻辑吧，木年心脏不安地狂跳，他……是后悔了吗？
上午的和谐欢欣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攥了攥拳，努力自然地答：“今年还好……明年不好说。”
“奥运是吧？”
木年沉默。
江昊坐起来，摸摸她脑袋，“毕竟是奥运……如果你……”
“再说吧，”木年打断江昊，内心有种自嘲的荒谬感。
不想听江昊说话。
-
队里统一放了一周假，老队员额外多三天，江昊白景场均时间长，额外三天的基础上再加三天，总共有13天无所事事在家躺平的好日子。
江昊家大，每年休赛期队友们都来江昊家聚餐。在露天小院里搭个棚子，烧烤喝啤酒是很惬意的一件事，尤其江昊家所在的别墅有山又有水，跟露营没太大区别。
席间聊起这赛季，大家不约而同地感叹，就一个字——累。
争冠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季后赛后期每个人都累，浑身是伤纯咬牙硬撑，全靠一股气顶着。
年轻队员笑着敬酒：“所以张哥特批你们十三天假期，二老在家好好歇歇。”
“二老喊谁俩呢！”江昊眉毛一拧，笑骂，“这词儿你留给老张和老彭，他俩才是咱宁晚队二老。”
“宁晚队两大镇山兽。一个镇一队，一个镇青年队。”白景也拿领导开涮，“听他说的好听，什么我俩这赛季太累了，多给三天假……放屁，你看他过几天给不给我俩安排别的工作。”
聚餐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休赛期的额外工作不期而至。
工作安排为“篮球进校园，共筑体育梦”，周四、周五两天，分别去宁晚一附、宁晚一中，和宁晚大学举办篮球公益课以及篮球文化宣讲。
对此，白景表示：挺好，至少没出宁晚。
江昊表示：休赛期回母校看看，合理。
周四在上午宁晚一附，下午在宁晚一中举办的两堂篮球公益课广受全校师生好评。这俩学校是省内体教结合政策的试点学校，宁晚俱乐部下属青训梯队的孩子们学籍基本都挂在这两所学校。
宁晚一中的公益课多一个对抗赛的环节，当江昊白景看见小宋、淇淇和孙晓泉穿着宁晚一中球衣穿过人群站在他们俩对面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你们这是何必”的表情。
白景语重心长：“想跟我俩打回宁晚队随时啊，你们仨把这机会占了，同学不骂你奥？”
小宋腼腆地说：“教练喊我来的，怕场面太混乱，喊我来组织进攻。”
孙晓泉跟江昊白景实际接触不多，真有点腼腆：“……那什么，白哥，我是校队队长，我得上场。”
淇淇装的腼腆：“想向两位学长请教一下。”
江昊错重点，问晓泉：“你是队长？！”
孙晓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柏荣和飞飞去年开始跟一队练了嘛，不跟我们一块儿训练，队长就落我头上了。”
“噢噢噢噢，”江昊点头，拍他肩膀，“好好干，这位置当年是我的，白景惦记三年都没把我干掉。”
听到八卦，孙晓泉一激动手里球没拿住，白景拍两下勾回来，“紧张啥，对抗赛而已，又不是没打过。”
孙晓泉没多想，顺着白景说：“但也确实没打过。”
汉语言文化博大精深，全场爆笑。
虽然是前后辈的关系，虽然经常在一个球馆里打球，但江昊白景毫不手软，该投投，该扣扣，只在防守方面放水。
因为对抗强度太低，江昊白景几乎百发百中。特别是江昊，没人能在两米以上的高度给他压力，他予取予夺。
赛后，淇淇捏矿泉水瓶咬牙道：“能不能有点儿前辈样子，我要跟木姐告状了！”
江昊挑眉看他：“你几岁了？”
淇淇不明所以，“啊？”
江昊：“你未成年？”
“什么未成年，我成年了！”淇淇炸毛，“你在怀疑什么？我跟你说我可没改年龄！我承认我留过级，但我……”
江昊“啊”的一声打断淇淇自证，“我寻思你小学生呢，还动不动告状。”
淇淇有话没处讲：“……我乐意。”
江昊摆摆手，“告去吧，你木姐这两天忙着呢，我都见不着她。”
闻声，淇淇戏谑地眨眨眼，“我见着了啊。”
“你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小心我跟你们老师告状——你们体育老师我都熟。”
淇淇意味深长地回敬江昊一声“啊”，“昊哥成年了啊，咋也动不动告状呢。”
江昊：“……我乐意。”
小球员里也就淇淇敢这么调侃江昊，早开始跟一队训练的小宋小航都不敢这么跟江昊讲话。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江昊对他有种超乎寻常的宽容。可能是因为江昊从淇淇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喜欢篮球、为篮球逃课、放弃一切就要打篮球的劲头和年轻时的他一模一样。
但他比淇淇幸运，在这项对身体天赋要求极高的运动项目里，江昊的身体给他加分，而淇淇的身体给他扣分，淇淇的天赋条件注定他只能把篮球当爱好。
走完活动流程，一切结束，校篮球队里属于宁晚青训的球员自发凑过来，搭车回俱乐部训练。
江昊白景跟负责人和随队记者碰明天行程。明天一整天都在宁晚大学，上午开宣讲会，配合篮协和CUBAL宣传；下午是较为轻松的对抗赛和面对面交流会。
上午宣讲会是他们此行重点，篮协想扩大篮球影响力，但推广CBA太难，广告打了好些年，也没见这个蛋糕做大多少，因而琢磨起了CUBAL。
大学生联赛的受众不容小觑——你可能没有看篮球比赛的习惯，但如果你班同学是校队成员，或者说你同系学长是CUBAL中的明星球员，当他们有比赛，且正好在学校体育馆里……谁能拒绝一场免费观看的，高质量篮球赛呢？
在CUBAL里打得好，便有机会通过选秀大会进入CBA。先逐步培养大学生看CUBAL的习惯，等他们关注的人进了CBA，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关注起CBA——这件是篮协的思路。
乍一听有点离谱，但不失为一个曲线救国的法子。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试试呗。
推广的人选也是篮协深思熟虑之后定下的。上次CBA关注度流量暴增，是因为江昊奥运赛场上一记暴扣的动图。论人气和号召力，现役所有篮球运动员加起来也不如江昊。
所以，看起来是休赛期一个平平无奇的通告安排，其实有重大隐藏任务，江昊白景不敢糊弄。
淇淇在后面听着，忽地窜到江昊后面坐下，探头问：“昊哥，你明天去宁晚大学？”
江昊回头瞟淇淇，“是的，我去宁晚大学。”
他拿手里卷起来的行程表敲淇淇脑袋瓜，“怎么着，你也想去看看？也行，我带你去认识认识那边的主教练——万一你九月份，啊不，你得明年九月份才能上大学？你现在高几？你到底休学没……”
淇淇心生疑惑，三秒后，他憋不住地问：“木姐明天也去宁晚大学，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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