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专挑苦命人。
言吾有时候也会觉世界不公,大多时候都会积极面对,钱不用多够用就行,工作无需多累轻松安稳就好,就是这份安稳不能再安稳的工作,突然间宣布破产了。
她虽是公司股东,每年分红只是拿钱从不过问账目,不是她不想,而是有人不让,从入股开始,公司领导就立下了一条规矩:不准参与管理,年底分红可查账目。
久而久之,股东只管拿钱,账目也变成了带锁,看帐就变成了不信任,大家本着用人勿疑的想法从不过问一切,最终学校经营不下去——倒闭了。
关闭学校不是坐下来各位股东商量,而是领导直接下达通知!
这个结果无法逆转,众人也无意义,大家都是从建校的老员工,听话,弱小,法律知识薄弱,也从无反抗之心,无条件相信老大,最后变卖资产每人按照比例赔了不少钱。
言吾和三华从股东变成了员工。
由于新校倒闭,大家面上没有应激反应实则各怀鬼胎,人心早已散了。
新校的员工因为学校倒闭没有妥善安置,有人骂老大心狠,有人劳动制裁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一时间事情太多,众人从焦头烂额中开始思量着自己的事。
经济受影响的时代,任何一个行业都不好干。
低迷,隔阂,同在一个屋檐下心不在一起,工作就是这样,不能想太多就怕自己受到不公平对待。
袖手旁观又怕他日祸临己身。
言吾的心情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一个员工只需要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其他勿听,勿理,勿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干本职工。
一个人命里能担多少财是有数的。
算命说三华命里有大财,干什么都能成功,只是她没有太大的奋斗目标,人要是安逸久了,舍不下的东西就多了。
言吾也被这样的环境影响着,从一头猎狼变成了温狗。
她曾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她也说她不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她说她从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可她却不愿打破这种安逸去拼去闯。
新校倒闭一些连锁反应动摇了老校根基,有些人被裁员。
学校领导给出的说法,用最少的员工,利益最大化,新员工全都辞退。
三华也没能幸免。
一个因为孕反不能正常上班的孕妇,一个因为要保胎请假天数不明确的员工,公司最终选择了剔除,纵使是干了那么久的老员工,哪怕业务水平很优秀。
言吾不是没想过辞职自己创业,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打消了,却没想到有一天‘辞退’这个词会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她们都做好了与学校共进的准备,纵使倒闭了一所学校,赔了钱,她们也没想过要全身而退,可现在却被人一脚踢了。
曾今也听过员工因为保胎经常请假被辞退,言吾信誓旦旦庆幸自己的学校不会。
可笑!
三华对一切坦然接受,一份工作而已,虽然没了收入,好在还有一些存款。
“他们有他们的道理,毕竟这段时间我没法工作,等到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可以从头再来没关系的。”
三华总是不急不慢,情绪平稳,她比以前更稳重了,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挑起她的不平心。
“她们太欺负人了,我哪还有心思去工作,她们的嘴脸让我恶心。”
言吾就做不到平静。
“你不能辞掉工作,我已经不工作了,只有你还有一份收入,虽然几千块钱却也不至于让我们的生活太过拮据。”
“我可以送外卖,可以找钟点工,怎么还挣不了4000块钱。”
言吾不服,心里早已动了辞职的想法。
“没有哪份工作比现在轻松,听话,别意气用事,哪份工作都不容易,先安安稳稳干着,我们还要还房贷,这个总要稳定一些,现在不是折腾的时候。”
一个月内发生了很多事,足以让一些人的生活轨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常说,树挪死,人挪活。
要不是逼到绝境,谁想从头来过呢!
言吾的哑巴越来越严重了,进门扎进自己房间,就算不工作也想自己一个人呆着,一整天除了给小朋友上课,跟同事说不上两句话,偶尔几声问候也只是她们想知道三华的近况。
是非八卦少了,生活反而平静了很多,看不顺眼就不看,不问,不理,不言。
这份工作也快干到头了。
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孕期反应,三华的牙疼越来越严重,整夜整夜睡不着,一根神经直钻脑子。
花椒不管用,牙膏不管用,漱口水不管用,仙人掌不管用,所有偏方正方都用了,全都无用。
女子本弱,为母钢,一切有损胎儿健康的治疗,三华拒绝,她还想再忍忍。
言吾忍不了,母体最重要,必要之时舍小保母。
三华为此严重警告言吾:“再说这样的话就分手。”
言吾乖巧懂事,有涵养的女生,不跟孕妇一般见识。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言吾牙口好不能体会那种要命的疼,可看到三华吃不下,睡不着,被疼痛反复折磨,她似乎也能做到感同身受,拉着三华直奔医院。
钻透牙骨,释放被阻气流,由于孕早期不能用麻药——生钻。
疼痛麻痹了全身,三华硬挺,钻透的那一刻,疼痛得到了有效释放,每日含些牙膏,症状有所缓解,等到月份大了就可全面治疗。
“从怀孕到现在如履薄冰,天天如刀山火海,真不容易啊。”言吾感叹命运不公,别人生个孩子,整个孕期无反应,睡一觉孩子落地,疼痛不敏感。
她们几乎将所有的雷都踩了。
“我们还算是好的,虽然有些症状却也不是要命的那种,你是不知道我加的那个群里,什么反应的都有,还有一个人浑身起了寻麻疹,不能用药,只能忍着,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太可怜了。”
“现在想想我们.....”
“那种话就不要说了,以后也不准说,我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三华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我有预感肯定是个女儿。”
“女孩挺好就是这颗心会老是挂着,时刻担心,要是男孩除了树立正确三观之外,使劲砸钱,比起女孩总要省心一些。”
“男孩女孩到时候开盲盒吧,男孩女孩都好。”
“我看这胎一定是个女孩,孕期变丑是男孩,变漂亮是女孩,你看你整个人水光滑亮,皮肤都变好了。”
三华心情愉悦,是个女孩就掉进了她的心眼里。
命运颠沛流离也不能消极她们的心,本以为风雨过后会有彩虹,可风雨过后还是风雨,并且给了言吾致命一击。
言妈住院,人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整个腹部积水成球,整个人都浮肿了很多。
十几年前做了手术需要长期服药,隔三差五检查来确定药量,言爸外出打工,言弟不管不问,言妈不识字,一年到头没人带她去医院检查,用药也是合着眼瞎用。
此次住院已是几天吃不下饭,言爸打了救援电话,在ICU监护两天,身体浮肿消褪,推出了普通病房养护。
言吾刚点了一碗米线,因为饿又加了一份面,还未开吃,言爸一个电话进来,直接让她饱了肚子。
人就是很奇怪,明明刚才那么饥饿却因为一件事,再也一口吃不下。
言吾赶到医院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言妈,呼吸机,检测仪滴答滴答响着,那是言吾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言爸,他好像没有变却又变了好多。
言吾心绪杂乱无章,她只是隔窗站在门口询问着言妈的情况。
父女俩见面没有太多感情,一问一答,淡漠着。
言吾默默看着报告单。
言妈的情况没有更好的办法,少干活,少生气,好好休养,没有富贵命却得了富贵病。
“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言爸神情冷漠,语气淡然
言吾看着他,从未有过的陌生:“这种情况是不是做手术会好一些。”
“不可能了,不可能在做手术了。”
言爸的声音在言吾心上激起了万层巨浪,石破天惊也没能让她发出半个字。
言吾愣愣地盯着言爸,言爸则笑笑:“你妈这个病就这样了,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也不用担心,就这样了。”
言爸脸上有无以言状的冷漠,他的心早在很久之前就不在家里,这个家对他来说是累赘,是束缚他自由的绳索。
言妈的命对于他来说也无关紧要。
“做手术吧,不算利息我弟欠我30万,就拿这个钱给我妈做手术。”
“你弟欠了那么多钱,小额贷款天天有人到家里催债,他没有钱,你妈也不用做手术。”
“卖房子,既然这个房子是个累赘养不起就赶紧卖了,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钱,负担不起就脱手,人心不吐蛇吞象只会害自己,害家人。”
“事太多了......你妈妈也就这样了,手术无益,你也不用挂心。”
手术无益还是不想花钱。
他们或许是真没钱,或许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冒一次不值得的险。
言吾知道言爸不想出钱,她说那话也只是气不过,若是言妈非手术才能保命,她不怕重蹈覆辙。
因为命比钱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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