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边架着行军简易架,上面煮着几个打开的罐头,在火苗的燎烤下,里面的高蛋白高热量的食物就“咕嘟咕嘟”煮开了。
宋君浩用戴着戒指的手拿起一个勺子,搅拌了几下,见差不多了,就小心端下来。
陈耀杰吃过抗生素,靠在树边在休息,好像睡着了。
宋君浩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过去,但即使小狗受伤了警觉性也很高,他从睡梦中突然睁开眼睛,灼灼地望着来人,见是宋君浩,才又放松下来。
宋君浩见他脸色有点红,担心发烧了,抬手探了探陈耀杰的额头。
他的手平时就有点凉,这会儿两厢对比,更显得如冰玉般舒适。
宋君浩觉得分辨不出来真实体温,想抽回手来。
陈耀杰不由自主抬手摁住那个舒服的“降温贴”,撒娇一样嘟囔:
“好舒服,再捂会儿……”
宋君浩有点心软,但还是轻轻抽回手,递给他一根口腔温度计:
“张嘴,量一□□温。”
陈耀杰撅了撅嘴,还是“啊”地张大嘴巴,把那根温度计含在嘴里,像一个乖宝宝一样听话。
罐头在一边渐渐冷凉,到了入口舒适的温度,体温也测完了,37.5℃,有点低烧。
这是机体的抗炎症反应导致的发烧,**凡胎,又不是钢铁侠,肯定不可能一点影响没有。
宋君浩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整个人都柔和耐心下来,他端起罐头靠近陈耀杰,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来,吃点东西,我喂你……”
今夜的宋医生嘴巴糯糯的,眼睛软软的,手也轻轻的,陈耀杰张开嘴,一口一口吃着来自亲亲老婆哥的爱心投喂。
真香。他满足地勾起嘴角,抿了抿有些干的唇,按捺住想亲亲抱抱的冲动。
可是宋君浩却突然坐了下来,小心避开陈耀杰受伤的部位,把人轻轻抱在怀里。他低头捋开那微垂的黑发,亲了亲陈耀杰的额头:
“睡吧。”
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陈耀杰想说点什么,但是眼皮却直打架,他意外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在爱人怀中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宋君浩把车上唯一的毯子给他盖上了,担心小狗失血容易失温。他自己匆匆塞了一些食物,抱着陈耀杰也在疲劳下昏昏欲睡。
耳边听着无数细小的蜉蝣生物,在夜色草丛中茕茕低鸣,生机勃勃。
它们的生命那么微不足道,是夏虫,朝生暮死,不可语冰。如同人生,去日苦多,来日渐少,如露亦如电,稍纵即逝。
时光赋予宇宙万物一个尺度,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但生命在这样的匆匆中,依旧充满抗争、充满不确定性。
生命的构成细胞,是宇宙中诞生的元素,组合成实体,注定会消亡。人的□□生生灭灭,终将消解一切回归尘埃,再凭借着某种机缘聚合,呈现另外的生命形态。
大千世界,生生不息,奔流到海,循环往复。
而思想与灵魂,爱与悲悯,在这世上看不见、摸不着,又实实在在存在,只是不知来处,也未解归去何方?
也许感情,是宇宙赋予生命的礼物,在诞生的那一刻,即是永恒。
他半俯视着小狗的睡颜,他们相爱了,上天也承认的,但还会有很多考验,他们的未来,也许轰轰烈烈,也许充满意外,也许艰难险阻,也许非常平凡。
但唯一能确定的,这感情是真实的。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明知道要赴一场必然要散的约,但有的人依旧欣然应邀,享受有限生命中无限的爱与美好。
在黎明到来前,陈耀杰悄然醒来,他身体素质强悍,似乎已经退烧了。宋君浩的怀抱这样暖,将他密密包围,如同爱有回应,心有回声。
他贪恋这一刻的温柔。
天亮了,远远地,可以看见城镇,那里有一处建筑物,上面飘扬着显眼的一抹红色,五星红旗。
他们车开进大使馆,外交官员立刻提供了庇护,所有人陆陆续续都来到了这里,大家劫后余生,庆幸不已。
但宋君浩听说了当地的埃博拉疫情后,毅然决然要进入感染隔离区,和中国的医疗救援团队一起,救治埃博拉确诊病患。
美国的医疗队撤走了,法国的医疗队撤走了,沙克教授也准备离开了,这里战火燃起,无国界医生有权利以自我的意志选择离开。
但中国医疗团队,他们逆行而来了。
一位女院士带队来到了这里,他们带来了大批的医疗人员、药物、器械和正在研制的疫苗,参与当地医疗体系建设,与对当地感染者的救治。
宋君浩作为这个学科有着丰富经验的一线研究人员,决定跟随她参与研制疫苗。
“陈耀杰,你先走吧,回国去。”
宋君浩穿好防护服进隔离区的时候,陈耀杰一只胳膊缠着纱布,不管不顾地冲破封锁,到了隔离区一步之遥。
“宋君浩,你不能这样对我!这辈子我才刚刚找到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失去你!这个病毒的风险有多大,死亡率有多高,你不是不知道!”
他歇斯底里地冲着宋君浩大吼,眼底是惊慌与害怕,他的爱人,哪哪都好,怎么这么死性。
“难道你不爱我了吗?难道昨晚你答应我的求婚不算数了吗?你要抛下我吗?”
陈耀杰质问他,说着说着,眼圈红了,他哽咽落泪,无法成语。
宋君浩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的眼泪流下,不知何时已经熏湿了眼镜。
“陈耀杰,我很爱你,我也不愿意与你分开……可是我做不到,如果最有经验的我不去一线,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包括医护人员,我不能临阵脱逃……”
“我不能走,驻外使领馆的工作人员是最后一批撤离的,我是一名无国界医生,更是一个中国医生,我知道外交官和这里的普通人还需要我。既然来了,就应该听从内心的召唤,尽可能挽救每一条生命,这是医者的誓言。”
人道主义的光辉,是爱与仁慈。当初陈耀杰最无法抗拒的,就是宋医生这份爱与温度,有时候那么冷,但是却又是那么温柔与慈悲。
“你不走,我也不走。”
陈耀杰带着眼泪笑了,他的爱人,就是这么单纯又傻气,只会无条件地去爱,去付出,没想过得到什么回报。偏偏,他无可抗拒,就爱这样的宋君浩。
也罢,神爱世人,那他来爱他的神。
远处是武装冲突的炮火隆隆,近在咫尺,陈耀杰对宋君浩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目送爱人进入疫区。
毅然决然,陈耀杰转身,集齐他所有的手下,下达了留在大使馆,协助外交官撤侨的指令。
“别漏下了附近的使领馆,一定要协助大使馆武官,护送公民撤离。”
“别,太子爷,咱们只要把小公主和驸马爷接回去就行,管这个做什么?撤侨是外交官的事情,是驻外使领馆的事儿,咱们何必呢!”
他的一个手下立刻提出异议,陈明厉害。
却没想到,陈耀杰眼神澄定,没有像以前那样毛躁地一脚踹过去,而是注视着那个手下语带压迫:
“好好想想,说的是人话吗?你当了几年的人民子弟兵,都当进狗肚子去了吗!咱们是中国的安保企业,中国公民有难,必须去帮忙。”
那手下让他看的羞愧低头。
陈耀杰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身上流着陈老爷子的血性:
“当初我家老头为国家拉航母,现在我也为祖国同胞做一点事情。”
他们差点忘记了,当初陈老爷子,也是拼着为国为民的想法,舍身取义,护送瓦良格号回国。
虎父无犬子,太子爷终究众望所归,是响当当的汉子,是他们的头儿。
所有人穿着防弹衣,头上带着钢盔,护送起附近的中国公民登上使馆调来的巴士。炮弹在离他们一百米的地方爆炸,流弹已经打进了使馆房屋。情况非常危险。
中国公民可以从边境坐上车,离开战区。
在战乱时期,首先是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其次是为撤侨所需要的交通工具不够用,哪国的外交官员能够找到足够的车辆来到边境接走,哪国的公民就能更早的脱离险境。
使馆费尽心思,找来一辆又一辆车,车上都贴着中国国旗。
苏丹两方内战的军队,看见是中国,也为中国停火,放车辆通行。这是无形的敬畏。
大巴穿过战火隆隆的苏丹,到达苏丹港,从这里就有中**舰前来接人,驶向吉达港。
国家调派的军舰,舷号是南宁舰和微山湖舰,从吉达港到中国,则可以乘坐中国飞机,同样是外交部联络埃塞俄比亚当地,紧急调配的飞机。
食物不够,吃喝拉撒所需要的物质不够,这就涉及到一个优先使用权。埃塞俄比亚机场只有一条跑道,在紧急时刻,谁的飞机能优先起降,要看背后的祖国动员了怎样的资源。
一个国家的护照的力量,不是看它能帮你去多少国家免签,而是看能不能在任何一个变成地狱的角落里把你救出来。
内战的苏丹,外交官员冒着巨大的风险,迅速撤侨。陈耀杰主动找到大使馆,郑重提出,自愿进行武力援助,护送中国公民到达苏丹港,往复多次。
他的迷彩吉普上,都悬挂着中国国旗,一路护送着撤侨的大巴车。
“妈妈,这个叔叔好帅!叔叔,谢谢你们!”
一个小女孩从车窗那里探出头,望着吉普车上的陈耀杰,朝他笑着挥手。是陈耀杰怀抱这个小女孩送上的车,铁汉难得也柔情。
小孩子由衷地感谢这些给予她安全感的人。
陈耀杰仰头望着女孩,很自豪也感动,挥了挥手让孩子回去,不要探身,危险。
小女孩满脸崇拜地关上窗,陈耀杰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他再也不是那个红灯区长大的野狗,那个从小到大抬不起头来的杂种,他也不是上流圈子里不齿的笑话,不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他是个英雄,他为人敬佩,为人尊敬,为人重视,为人所爱!
手下的人,依旧称呼他太子爷,只是,这次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敬重和臣服。
陈耀杰第一次体会到了走正道的威力。
因为有光给他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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