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对方陪自己走了这么一段路,贺初感到很不好意思,脸都涨红了。
岳浦说:“进来吧,你这腿得尽快治疗。”
贺初坐在椅子上,看见岳浦将白大褂撩了起来,然后蹲在自己旁边,缓缓捞起自己的裤腿。
贺初抖了一下,岳浦问:“疼吗?”
贺初说:“有一点……”
岳浦的手修长而干燥,在肿起来的部分不断摸索,贺初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略高于自己,因而显得温暖。
岳浦问:“多久了?怎么弄伤的?”
贺初说:“前两天撞的,当时不疼,我就没当回事。结果这两天疼得越来越厉害,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来医院了……”
“这样,”岳浦说着,手指在贺初的脚底划过,问:“那这新鲜的伤口怎么回事?你腿坏了还跟别人打架了?”
“我……我摔了一跤。”贺初说。
岳浦说:“我是外科医生,别骗我。”
贺初只好沮丧地承认:“跟人有过一些……纠纷。”
“情感纠纷?”岳浦随口问了一句,但显然没想等贺初的回答,说:“你这情况得去拍个片,我才能决定接下来怎么治疗。”
岳浦站起来,朝贺初伸出手,问:“能站起来吗?我陪你过去。”
“不……不用了吧。”贺初有些不好意思。
岳浦说:“你自己走慢吞吞的,再说万一又摔了怎么办?我送你过去,很近的。我现在只有你一个病人。”
贺初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听岳浦这么说,就隐隐有一种自己耽误对方的愧疚感。贺初说:“那好吧……谢谢岳医生了。”
岳浦给贺初开了张单子,然后拿着单子,搀扶着贺初往前走。
路上遇到一个护士,护士对岳浦笑了笑,说:“岳医生,又照顾病人啊。”
岳浦点点头,说:“病人不方便嘛。”
贺初内心稍稍松了口气……岳浦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比岳浦对自己另眼相待,要好接受得多。
倒不是贺初自作多情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意思,而是因为贺初不想做特殊的那一个。
他什么都普通,平凡。这一生做过最出格的事情,或许就是谈了庄子悬那么一个优质的炮友,可那也不是他的本意。
如果知道庄子悬只想跟自己睡觉的话,贺初恐怕……
算了,贺初还是会跟他睡。
谁让贺初喜欢庄子悬呢。先动心的那个,总是要卑微一些的。
只不过,贺初不会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岳浦架着贺初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就有许多医生护士对岳浦点头致意,其中甚至还有几个病人。
贺初转头看着岳浦,发现对方鼻梁上有长期戴眼镜留下的痕迹,现在却没有戴。
岳浦说:“看什么?”
贺初说:“没、没什么……谢谢岳医生。”
岳浦说:“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客气吗?”
重音放在“这样”上,好像自己这样很奇怪似的。
贺初一愣,说:“怎么了?”
岳浦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很有距离感。总是对亲近的人这样,对方也容易……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虽然岳浦肯定不知道自己跟庄子悬的事情,但贺初还是难免想到庄子悬,然后苦笑了一下。
是自己太卑微了吗?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岳浦就说:“抱歉,因为想到了自己,所以大放厥词了。”
“没关系。”贺初摇摇头,因为到了科室,所以岳浦松开了他,他自己颠簸着进去拍片了。
拍完片出来,岳浦手里拿着两罐热饮,递给贺初一罐。
“这么晚了,你穿得也少,喝点热的吧。”
贺初窘迫着说:“这……我……”
“两块钱的事情,不要不好意思。”岳浦原本靠着窗台,这下子站了起来,重新架着贺初的胳膊,说:“回去咯!”
是医院为数不多的俏皮与乐观。
岳浦说:“片子明天才能出来,今天只能给你活血化淤,做一些表面的工作。你怕疼吗?”
贺初茫然道:“啊?……啊!”
“好了。”岳浦甩了甩手,说:“给你揉了揉,今晚应该能消肿。”
腿疼,跟之前受伤还不是同一种疼。
贺初是很能忍受的,刚刚只是因为太过突然,所以才叫了出来。
岳浦的掌心温暖又干燥,还很宽厚……那种有些陌生的触感残留在腿上,让贺初感到很难为情。
“你今天这样子,恐怕是回不去了。医院里还有病床,你在这里睡一晚?”岳浦却没有丝毫别扭,继续跟贺初说。
贺初愣了愣,低着头说:“我听医生的。”
岳浦就低低地笑了一下,说:“你是小朋友么,听医生叔叔的。”
声音很低,语气也轻飘飘的带着风。
贺初头更低,感觉耳朵都烧起来了。
岳浦把贺初送到了某间病房的病床上,然后说:“别担心,我现在去给你办床位。你手机没电了吧?好好休息一下,充个电什么的。”
护士在一旁说:“岳医生,你亲自跑啊?不然我帮你吧。”
岳浦笑着摇摇头,说:“跑上跑下太麻烦了,你工作也很辛苦。”
护士就说:“要是所有医生都跟岳医生一样,我们该轻松多少啊!”
岳浦这次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贺初看着岳医生的背影,问护士:“岳医生……经常这样照顾病患吗?”
护士说:“岳医生对病人挺好的,有耐心,也善良,能帮的就顺手帮了。不过帮人去办理床位……好像还没有过。一般都有病人家属嘛。”
护士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贺初陷入了沮丧。
他跟庄子悬同居,却是一个人来医院。
上出租车,是李强帮忙。下出租车,是岳医生帮忙。
在这种时候,庄子悬竟然连流氓和陌生人都比不上。
自己这七年,到底在做什么呢?
贺初才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明明刚刚小程序挂号都没有问题的……无奈找护士借了一个充电器,手机很快开机。
护士借给贺初一个充电器,贺初充上电之后,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老徐发来的微信消息。
在那么多未接来电里,竟还有一个是属于庄子悬的。
看到庄子悬电话号码的一刹那,贺初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
庄子悬找自己做什么?
但贺初很快意识过来,平静了心跳和呼吸,打开了老徐的对话框。
【???接电话???】
【到底怎么回事???分手了总不至于手机关机吧!!】
【回我消息,否则我就坐火车过去找你了。】
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条消息,看得出来老徐是真的担心他。
贺初心里一暖,回复老徐:【我刚刚手机没电了……现在在医院看病。】
老徐的视频电话立刻就打过来了。
贺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接。他不想让老徐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可老徐一直不挂断,铃声里都能听出一股莫名的执拗。
贺初叹了一口气,只得接了。
“怎么回事?这么一会儿没盯着你,你就把自己弄到医院里去了?”老徐急得大声说,不过好在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不会打扰到别人。
贺初说:“不是不是,我之前跟你说过腿伤了,你还记得吗?今天出了点意外,病情加重,腿越来越疼了,所以我就来医院了……”
老徐说:“你那不靠谱的男朋友,不送你来医院?哪怕分手了,也不能这点儿情分都不讲。”
贺初神情落寞,说:“我跟他……本来也就没什么情分。”
贺初这模样,跟之前说两人恩爱甜蜜的信誓旦旦的样子截然相反。老徐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初脾气好,是泥一样的人物。那个男人到底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贺初失望至此,甚至否定了他们之前的感情?
贺初侧过头,说:“我不想说。”
老徐气笑了,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包庇他。你还跟我说是你的错?就你这能耐,你是能出去偷人啊,还是敢骗他啊?你能有什么错?”
老徐这样信任贺初的品行,贺初的心情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自己就这么胆小,连“背叛”庄子悬的事情都做不出来么?
庄子悬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吧,所以单方面跟自己做炮友,却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乱搞。
还在自己说出不止他一个之后,立刻跟自己中断了关系。
虽然很不想骂自己,但这的确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吧。
贺初脱口而出:“我跟他本来就没在谈恋爱,他只是我炮友罢了,我有什么不敢出去偷人的?”
老徐听到贺初这振聋发聩的发言,表情呆滞了两秒,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追问谈恋爱的事情,而是问:“那你偷了几个?”
贺初:“……”
贺初说了谎,下意识躲避镜头,结果一转头,竟然看见庄子悬站在门口,表情愠怒。
“偷了几个?”庄子悬问。
气压低得快要把整个病房都冻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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