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他等了我妈十几年，
这次换我妈等他四年。
待他学成归来，就娶我妈为妻。
约定的那一刻，我妈是幸福的。
然而，掀开我妈红盖头的却是我爸......
01
我妈出生在六七十年代的海南农村。
那时很穷。
村里人就指靠几亩田地过活。
没有机械的年代，多生孩子成了补充劳动力最好的方式。
我妈是长女，上有大两岁的哥哥，下有四个妹妹，一个弟弟。
人口的增加，并不能摆脱家里的贫困，反倒多了几张吃饭的嘴。
没有东西吃，我妈就背着我几个小姨到山里找野菜，村里的其他人见她们是女孩，上来就要抢，把小姨们吓得哇哇大哭。
我妈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就跟他们干仗，几个男的最后被她打得嗷嗷大叫。从那儿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抢我妈的野菜了。
听我外婆讲，别看我妈长得文文静静的，谁要是把她惹急了，甭管打不打得过，操起棍子能追你半个村。
为此，她没少挨外公的责罚。
02
我外公当过几年先生。
文人“穷讲究”的“做派”，让他在那个特殊时期受到了牵连。教师生涯就此终断，外公身上的文人风骨，依然不改。
我妈动不动就“抡起棍子问候人”的做法，落在外公眼中，显然就是“离经叛道”的粗鄙行为。“十年时期”过后，我妈就被外公撵去了学校。
那时候还没有义务教育。
本就贫困的家庭，因为我妈和伯父的学费，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补贴家用，我妈常常瞒着外公翘课去找野菜。或是到别人家里帮忙，换取小半碗大米，有时是几个地瓜。
好在我妈学习成绩还不错，一直都是年级第一。还经常到外地参加比赛，给学校带回了不少荣誉。一个女孩出尽了风头，在重男轻女的年代可不是件好事。
村里的风言风语渐渐就多了起来：
[会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跟她爸一样连饭都吃不上？]
[女孩懂几个字就行了，学那么多，浪费钱，最后还不便宜别人？]
[再读下去，别到时嫁都嫁不出去。]
我妈向来要强，别人说得越难听，她就越想争口气。
外婆说，那段时间，我妈就跟魔怔了似的。
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在家做饭带孩子，嘴里总是嘟嘟哝哝的，就连晚上做梦也是。有时睡到半夜，我妈突然就爬起来趴在地上写写画画，把外婆吓得够呛。
要不是外公拦着，外婆都想拖着我妈去看“公祖”。
我妈的努力没有白费。
分数总是遥遥领先其他同学。
我妈说，只有看到自己的名字高高排在第一位，村里人的冷嘲热讽才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成绩已然成为我妈，在全村人面前抬头挺胸的资本。
然而，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打败年级无敌手的记录，会被一个要给她当小弟的转学生打破。
03
转学生的父母是生意人需要全国各地到处跑，就把他送回农村老家由公婆照看。
来学校的第一天，班里的同学很不待见他。
首先是肤色。
太白了，还粉嫩粉嫩的。
那时候的农村孩子，哪个不是晒得跟块碳似的？
他一看就是没下过地的地主少爷，搁在以前是要被批斗的。
然后是穿着。
别说补丁了，连污渍的痕迹都没有，哪像他们，一件衣服哥哥穿完弟弟穿，缝缝补补还能穿三年。
最重要的是，转学生还有一个军绿色的挎包，上面用红线织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可把同学们羡慕坏了。
大家就越发看他不顺眼，背地里都管叫他“资本仔”。
也就是资本家的小仔子。
有时玩笑开大了，转学生也只是胀红着脸，埋头生闷气，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怂样，我妈最是看不起。
偏偏转学生就坐在她前面，抬头就能看到他缩着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简直窝囊到家了。
我妈看得一肚子火大。
回家路上，又有同学找转学生麻烦。
因为答应外公，不能惹事生非，我妈本来是当作没看见的。听到同学们不停地拿“资本仔”几个字开玩笑，我妈气不过，一只手将转学生揪到旁边，扭头就冲丢泥巴的同学吼道：
[还有完没完了，信不信我揍你们？！]
那个年代的孩子都很皮实。
爬窗翘课跑出去玩是常有的事，才不怕老师责罚。
我妈就不一样了。
从小在男孩堆里打出名声的“女悍子”，光是那一声河东狮吼，他们心肝就直打颤，灰溜溜全跑了。
04
“十年时期”，外公一家曾被“打”成“资本家的走狗”。我妈那会儿年纪还小，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记得村里人总拿石头砸他们家的门。
日子过得很辛苦，每天都胆颤心惊的，导致我妈对“资本”一词很是厌恶。同学们一而再地拿“资本”开玩笑，让她一度回想起儿时的阴影。
外公叮嘱的话也全被她抛到脑后了。
好在我妈一声吼后，同学们就不再找转学生的茬了。
然而我妈的麻烦就跟着来了。
每天放学，总有个尾巴跟在她身后，甩都甩不掉。
我妈性子一上来，揪着转学生就是一通吼：
[你跟着我干嘛，信不信我揍你？]
[对，对不起，我，我......]转学生缩着脑袋，涨红着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妈没心思跟他纠缠。
要是叫人误会了，传到外公耳朵里，肯定又是一顿好说。
于是将转学生甩到一旁，吼上一句：[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走出没几步，身后的小尾巴又跟了上来。
对方这会儿学聪明了，抢在我妈发火前抛出了彩虹屁。
[你好厉害，他们都怕你，我也想变得跟你一样厉害，你能教我吗？]
[是，是吗？]
我妈愣了一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打过这么多次架，她还是头一回被同龄人夸厉害。
[是的，很厉害！]转学生就跟啄米的小鸡崽似的连连点头。
我妈这下神气了。
[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叫我大姐大。]
[可我比你大啊，我67年一月一日出生的。]
[不就是大几个月嘛，谁叫你那么矮，还没到我耳朵呢，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很厉害吗？]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妈顺利收了个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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