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沉默着,羽睫微颤,手慢慢收紧,揪起子虞的头发,迫使他慢慢把头凑近。
子虞头皮被扯得生疼,也不在意,他盯着对方幽深的像一团迷雾,又似浓郁墨玉透出些许红意,杀气无声却也危险。
他咽下一口口水,又扯扯嘴角,把脸上已经僵硬的笑散去。
“你难不成,真的,对盘古动了真心?”
子虞再一次问道,浅紫的眸子中充斥着复杂与冷漠。
他以为,罗睺是他的同类。
混沌魔神,无情无义,刻薄寡恩。
罗睺依旧没有回答,他眉眼沉沉,抓着子虞头发的手青筋暴起。他猛地暴起,将子虞掀倒,一拳锤到对方的肚子上。
罗睺喉中泄出一声轻笑,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子虞的脸。
现在对方脸上充满了惊诧与痛苦,子虞蜷缩着,死死咬着牙。
“你怎么敢的?”
轻柔浅淡的声音响起,无端生得诱人甘愿为其坠入欲海。
“本座的事也容得你置喙?”罗睺掀起眼皮,眼中是酝酿已久的风暴,“就算本座是真心的,又怎样?”
他一巴掌将子虞的脸扇歪。
“你!”子虞被这般羞辱,也存了分怨气,激烈挣扎想挣脱罗睺的桎梏。
罗睺压着子虞,跪压在他的小腹,一只手牢牢锁住子虞。
他眼一抬,又扇他一巴掌,轻轻巧巧地发问:
“本座顺应道心,做了就做了,你要怎样?”
“谁、谁说……”
罗睺扇他一巴掌。
“今日之辱……”
罗睺再扇,语气调笑:“你能怎样?”
“盘古!”子虞真的是脸都被扇红了,他使劲一推,纹丝不动,只得无奈喊道,“我错了,我不该说他好吧。”
“不管你对他是怎样的感情……”
罗睺没有扇他了,他好整以暇地坐起身,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子虞,示意他继续。
“你应该不会想要他活下去吧。”子虞试探着说。
罗睺微蹙眉,斥道:“废话!他要能活下来,第一个杀的我!”
子虞面色古怪,他感受了一下对方的命运,眼眸瞬间变得赤红。
他看到——
盘古拿着开天斧冷冷地瞥向他这方偷窥命运的人,金瞳耀耀,他将怀中血衣红袍男子揽得更紧了些,然后挥斧。
他的眼被反噬了!
子虞咽下口中鲜血,笑了一声,抬眼,浅紫瞳眸充满神性。
“罗睺啊,有时候真羡慕你。”
“不过,也幸亏有你。否则就算有这段箴言,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子虞咳两声,继续道。
命运馈赠他无数,知命方改命。
他算过,没有罗睺,不论他找谁同谋,可能性都只有小小的一成,但有了罗睺,这个可能性能瞬间提升到九成。
否则他怎么可能来找这整个混沌都出了名的杀神。
“说说吧。”罗睺轻笑一声,勾了勾耳后碎发,“给出点诚意。”
那就是答应这桩买卖了。
子虞眉间微动,低眸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没必要隐瞒,已经是至暗时分了。
再瞒下去,一切就都晚了。
“大道不允许混沌存在光明,光明诞生于最初,却并未孕育出神智。即便力量强大,也只是一副空壳。它在混沌中游走了无数岁月,没人见到过它。除了混沌青莲。”
子虞脸上闪过一分忌惮。
“你跟混沌青莲相交已久,应该也知道,三十六瓣青莲叶,无处不是原初色,大道也不允许它化形。”
“混沌至宝,也只能是宝。”
“所以,一个没有神智的光点遇上不能化形的青莲,它们共同孕育了盘古。”子虞低声说,“或许正是因为盘古是在最初的两个老怪物身上诞生的,所以他不像我们一样,只懂得活在空茫的混沌中执着于厮杀,反而想创造一个拥有光的、希望的世界。”
“希望啊,他折损我们的未来,去成就他的道。也不是完全不像我们。”
“第二句话很好理解吧,不是道就不能够存活,所以哪怕那光点多微弱,多渺小,即便它没有神智,它也是代表道。”子虞垂眸,将罗睺的手推开,躺在地上,微紫瞳眸间闪过分嗤笑意味,“它会活下来,作为道。”
“盘古创造的世界将遗留给光明。”
“——永恒的光明。”
“就这样吗?”罗睺抬起眼帘,嗤笑一声,眸中血红色微闪,“那你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的?”
“你也知道我和混沌青莲熟识,那你不会猜不到吧,我自然是知道光的。”罗睺敛了笑意,冷冷地又高傲地、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子虞,“它能得到延续,是我和青莲共同的决定。”
子虞这时倒是真的愣住了,他微微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复又闭上,良久才吐出一句:“……怎么哪儿都有你?”
“所以盘古……”子虞眼神复杂,冷漠中又夹杂些许好笑,他真的笑出声,“他只是你们棋局上的一颗棋子?”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罗睺微微偏头,乌黑的发丝垂落,飘荡在他脸侧,像一丝不详的图腾泛着煞气,他抵了一下牙齿,笑道,“从始至终,毁灭这个地方。”
“杀光所有人,毁掉这个世界,哪怕成为一只丧家之犬,我也不要成为大道的。”
“哪怕盘古毁了我的道……”
“哪怕……”
说着,他抿了抿唇,最后一句被他咽回嗓子。
他怔了一瞬,眨眨眼,恢复过来,又换上一副盈盈笑面。
“你以为大道让你们去围剿盘古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恶劣地凑近,盯着子虞微微发颤的睫羽,低声道,“就是让你们一个一个去死呀。”
“我懂你的意思了。盘古欠了光一个因果,本座应该利用这个因果,将他彻底抹杀。”
子虞蓦地抬头,他气息不稳,气得发抖,但还是忍怒问:“你一个人?”
“你太菜了。”罗睺拍拍子虞的脑袋,眉眼舒展,像一朵慵懒而矜贵的小莲花,“子虞道友,送你一句忠告,自己好好躲着吧,别等我找到你,然后,替他报仇。”
子虞的脸有些许扭曲,他闷闷开口:“还真是,痴情一片。”
过河拆桥。
他又在心底嗤一声。
子虞抬眸,在罗睺准备离去时叫住了他。
“罗睺道友。”
“嗯?”罗睺不耐地转头,他冷冷地望着子虞,抱臂,“还不走?等着本座反悔吗?”
“还有一句没说完呢。”
“光在时空尽头,你将走进至暗,无论哪条时间线。”
“哦?”罗睺眯起眼。
眼前子虞已经化作一缕气遁走,只留下对方清浅的、充满恶意的——“预言”。
.
罗睺支着头,歪歪地望着底下的东皇太一,勾起唇,道:
“无论哪一条时间线,你将走进至暗时刻。”
“作为东皇,眼睁睁看着爱人离你而去,兄长死战而亡,孩子孤苦历万劫而自毁。”他舔了舔唇,笑意愈深,“作为至高神,也是如此,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离开你。你没有情魄,却天生为情所困。”
太一抿着唇,他金瞳微微闪着光,视线落在身前圆桌,呼吸有些不稳。
良久,他艰涩开口:“我的孩子……”
“历万劫而自毁?”
他猛地抬起眼,惊诧与被他未散。
罗睺怔愣一瞬,敛了笑意。
“这是命运。”
“命运可以改变。”太一道,他缓缓扯出一抹笑,眉间舒展。
他又重复了一遍:“命运可改。”
“小金乌。”罗睺喟叹,“我真的越来越欣赏你了。”
他撑着鸿钧的腿起身,血色衣裙映衬着苍白的肤色,他整个人如鬼魅一般。
“你说的没错,命运是可以改变的。”罗睺又摸了摸眼角,“不管是盘古,还是你自己,都为这改变筹谋已久。”
“这么有意思,也不亏……”
“再放一个手书。”线生突然开口打断,她视线紧盯罗睺,弯了弯眸,“现在看点轻松的,之后就暂且休息一下,三千年后再会紫霄宫。”
她将现在两字念得极重,似是在提醒罗睺。
有些话,该放在合适的时候说。
“呵。”
罗睺瞥她一眼,施施然换了个自己喜欢的姿势歪在鸿钧身上。
鸿钧抿着薄唇,面冷如雪。
他微微低头,看着已靠到他怀里的罗睺,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
极艳极浓,像一朵欲绽还休的红莲。
不,应是一朵毫不掩饰自己魅力的小黑莲花。
鸿钧眉眼沉了沉。
盘古是混沌青莲的孩子,日常被叫小青莲。
两朵莲花,很配吗?
罗睺瞥他一眼,无声轻笑,将自己的思绪投入其他世界线。
逗玩人了,走完流程了,他该去逗逗其他世界线的鸿钧调节一下心情了。
另一边,太一收拾好心情,握紧通天的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岁安的脸和那句“三千年”。
三千年说长,在洪荒生灵看来,很短了。
但,三千年的时间,也够做很多事了。
巫族……
越快越好。
当然,还有一件事。
太一眨眨金瞳,眼中泛起疑惑。
他当时究竟怎么联系上异世的自己的?
东皇钟吗?但不是被送走了吗?
太一将视线投向帝俊,心想:
哥哥总能给我答案的。
帝俊却没注意到太一,他牵着自己心上人的手,正在毫无保留地开屏。
是的,开屏。
水镜浮现起金银两色的大字,新的手书开始播放——
【妖皇帝俊×妖后羲和——日月】
那只金乌,也开始了他的表演。
“是我和羲和呢。”帝俊偏头,眸光闪烁,温柔注视着羲和。
魔祖一番话,谜语是一个接着一个,纵然是天生擅长,他的脑子也有点告急。
帝俊眨眨眼。
他当然知道现在最重要的盘顺线索,思考如何在三千年迅速补好棋局。
但,这不是暂时想不出来吗。
盘不通的就应该先放放,想不通坚硬想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他要开始欣赏他和羲和的手书了!
羲和微微偏头,也瞧他一眼。太阴神女姣好的面庞染上些许笑意,她将手抽出,轻轻打了一下金乌的手背,轻扯嘴角:“关于我们的,你要走神吗?”
“或者,你想说,真的与他最默契,真的与他最情深?”
她的视线落在太一身上。
帝俊回神,忙握紧羲和的手,笑笑;“怎会?”
“日与月,最相配。”
【[日月相配,缔结此婚。]】
【[此婚当为天婚,无量量劫亦不悔。]】
采访一下那个把自己想的冒酸气的道祖~
鸿钧(掏法宝,摆一地):你想要我用这个法宝做掉你,还是那个法宝?
我(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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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们那些年-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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