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桥这一觉又睡到昏天暗地。
醒来后,他看到床头摆了水果拼盘。
333察觉他苏醒后推门而入:“谢桥,谢桥!这是卡迪娜为你准备的营养餐!”
“谢谢。”
谢桥简单洗漱,撩起衣袖准备开饭。
他对人类的食物并没有过多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谢桥撸开袖子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粘满了创口贴。
“你给我上药了吗?”谢桥侧头。
333一脸迷茫:“没有。”
谢桥脑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高挑,冷峻,被大雾笼罩着。
等大雾散去,谢桥和记忆里那双冷冽的绿色竖瞳撞上视线。
心脏如跌至寒冬冰池,彻骨地冷。
他昏迷前似乎听到了那人说话。
向灯。
谢桥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一阵电流从尾椎骨窜上脑门。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谢桥!”333忽然滚过来,机械手臂扯了扯他的病号服衣袖,“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你说。”谢桥看他。
“昨晚你是不是擅自下楼了?”
“院长说他看到你下楼了!”333紧张,“你怎么能到处乱跑呢?卡迪娜今天为你受罚。”
什么?
谢桥皱起眉,瞬间起身,“在哪?罚什么?”
“你不能随意走动。”333强调,“卡迪娜稍后就会回来。”
谢桥不太满意,他掀开被子起身,却一个趔趄,被333给捞回来。
“谢桥,检测到你的生命体征异常,体温39,你发烧了!”333冰冷的机械手臂盖上谢桥脑门,“你是不是对镇定剂过敏?”
“我不是,诶,我——”谢桥刚想说自己对任何药物都免疫,最多是打针的时候疼一阵,他堂堂白无常怎么可能因为个镇定剂发高烧,结果刚张嘴,就被这缺德机器人抡到了床上!
屁股撞到床角,撞得谢桥龇牙咧嘴。
“333,你放开我。做错了事要自己承担,怎么能让卡迪娜替我受罚呢?我又不怕疼,要打要骂都冲我来。”谢桥揉着自己屁股,长发散在后背,遮住了还未长开的图腾,“你们院长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谢桥,精神病院有精神病院的规定。”333灯泡般的眼睛闪出蓝光,正在给谢桥进行全身检查,扫描过后,他胸口的凹槽吐出一盒药,“这是万能退烧药,请你尽快服用。”
谢桥叹了口气,塞了几粒丢嘴里。
“现在我能出去了吗?”
333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卡迪娜的护士服上沾满了血迹,浑身挂彩,裹挟一身的铁锈味,推着餐车进来。
“阿萨。”卡迪娜微笑,眼里是怜爱和疼惜,“你睡醒了。”
333提醒:“卡迪娜,他不是阿萨,他叫谢桥。”
“嘘。”谢桥捏了捏333的机械手臂,悄声,“你就当我是阿萨吧,不要纠正卡迪娜。”
333不解,但没再开口。
“这两天精神病院会很忙,夜里你不要再到处乱走。”卡迪娜的眼下有一层很重的青色,看上去疲惫又虚弱,“附近的池核已经被监察所控制,核心死亡了。梦核研究中心去了现场做鉴定,认为暂时没有梦核出现的迹象。”
“池核是什么?”谢桥问,“梦核又是什么?”
333适时地将池核报道投影在墙壁上:
“....本次监察所耗时一天清理了编号为2298的池核,经梦研中心确定,池核并未引发梦核,后续清理工作正在进行...”
“2298池核造成百号人员死亡,其核心为蛇窟某组织成员,做过脊柱义体改造,本次赛博精神病病发原因为义体病变,产生异常。”
报道里带了许多现场的照片。
烂泥般的尸体成山地堆积在地面上,镜头内的池核充盈着淡蓝色的空气,池核是由电磁紊乱引发的高危密闭空间,进得去,出不来,里面有失控的绞肉机,随时会爆炸的有毒可燃气体,和神志不清拿枪扫射无辜群众的赛博精神病。
仅仅透过照片,都能让谢桥感受到现场的危险。
那些眼珠流血,身体发脓,手臂肿胀,还不断频闪着红蓝交错的代码的尸体,就像雾城的伤疤。
这座城市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333调用搜索引擎,把问题的答案继续投影在墙上。
雾城百科:
“梦核,指受磁场和暗物质影响而产生的危险空间,在雾城成立初期首次被发现,它是伴随着虫洞危机而产生的超自然灾害。”
“因为像人类的梦境一样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可言而得名。”
“每个梦核都有核心,是比池核还危险的存在,是池核的进化级。梦核连通平行空间,会吸引阴界的鬼怪。”
“通俗来说,池核的核心是人,除核只需要杀人。而梦核的核心是超自然生物,除掉梦核需要杀鬼,或者...”
“杀神。”
“为确保雾城城邦安全,中心指挥官在雾历4040年联合各方组织出资,创建梦核研究中心,专门解决梦核事件。梦研中心在职核工约三千人...”
继行星撞地球后,末世时代来临。
阴阳平衡被打破,危险丛生。
人类为求强大,求长寿,利用科技改造肉身,镶嵌机械手臂和人造脊柱,每个人的脖子后面都有接口,自出生起就使用各类芯片,过着灯红酒绿的高科技生活。
谢桥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醒后,城市就变了色。
*
“我又做梦了。”
向灯把手套丢在沙发上,揉了揉眉根。
私人医生约瑟夫眨了眨蓝眼睛,摁开体检机器的操作按钮,“噩梦吗?”
“...美梦吧。”向灯说。
约瑟夫看了看病历本,“您的情况不容乐观。按照您的描述,近几年您总是梦到一个人,并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寻常人是睡着了才做梦,而您醒着也能做梦。这已经不叫梦了,老大。这叫幻觉。我觉得您得去找精神科医生给您看看,我只是个外科大夫。”
向灯不说话。
约瑟夫没办法,只好询问:“这次您梦到了什么?”
“在精神病院,他用哭丧棒杀了一只鬿雀。”
“哈?”约瑟夫头疼地咬着笔,“哭丧棒是什么?鬿雀又是什么?”
“这不重要。”向灯说。
“好吧...”约瑟夫摘下笔,在病历本上涂涂改改,“这次您有尝试着触碰他吗?拥抱?牵手?”
“没有。”
约瑟夫抬眸。
向灯那双绿色的竖瞳在灯下折射冷光。
“您的瞳色真牛逼。”约瑟夫第七十三次如是道。
向灯玩着手里的军刀,瞥他一眼。
肉眼可见地没了耐心。
约瑟夫冷汗直冒,清了清嗓子,低头噼里啪啦地填写电子诊断报告:“患者并未按照医嘱尝试触摸性治疗法,即本能地抗拒现实,抗拒梦中人的消失,对所产生的幻觉具有极强的依赖性。”
“老大。”约瑟夫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这么舍不得的话不如就不治疗了,反正你每次梦到X先生也不会发生危险,梦境里这位X先生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情。”
“近十次的记录里,你梦到他在咖啡厅朝你招手,梦到他坐在床边看书,梦到他戴着有龟背竹绳结的白色帽子在放风筝。这次又梦到他拿着哭丧棒杀了什么鬿雀。只要‘梦’和你没有交互,似乎对你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了。
换成精神科或者心理医生,说不出这鬼话。
奈何约瑟夫是拿手术刀的白衣天使,他真不知道要怎么治疗一个沉醉在梦里的病人。
向灯戒备心重,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问诊。
“这次不一样。”向灯却忽然道。
约瑟夫点点头,“怎么不一样?”
向灯沉默了会儿。
他想起精神病院里那道身影。
谢桥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向灯伸手想牵他,可刚触摸,梦中人就消失了。
后来这幻象变得越来越清晰,记忆里的谢桥是什么样子,梦就是什么样子。
从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地具象化,有了五官,有了表情,有了无常帽,还会说话,再之后,这梦就越来越真,让向灯自己都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真到如今,‘谢桥’居然有了哭丧棒。
还会打太极。
而且和从前的梦一样,都不记得他。
无数次的梦境里,他们都重复着一样的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向灯,别忘记我。”
只是这次,太像了。
和那位小七爷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话又多又密,格外鲜活,连一颦一笑都仿佛有血有肉。
走路不知道为什么一瘸一拐,舞刀弄棒就算了,还差点被赛博精神病误伤。
这让向灯气不打一处来,对频频到访的梦中人说了唯一的一次重话。
——你管得着么。
甚至真实到连贝黑莫斯都被‘他’骗了过去,还眼巴巴地送了‘他’创口贴。
“过来。”向灯微微侧目。
黑暗里,发光的水母飘来,到向灯肩膀上,轻轻地坐下。
“你的意思是小贝也看到了X先生?”约瑟夫稀奇。
“有什么科学的解释么?”向灯问。
约瑟夫挠挠脑袋:“这水母是你养的电子宠物来着对吧...我没记错的话水母是没有眼睛的吧?它怎么能看到幻觉呢?...哦可能是出厂设置的时候连接了你的大脑,和你共享了视野吧?...你能看到什么它就能看到什么?”
“...”向灯的最后一抹希望破灭,他屈指弹了一下粉色水母,直接把它弹出两米远。
贝黑莫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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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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