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海面，游轮划割着水。海鸥长鸣，无数丝丝蒸腾的黑气。船员沉声大喊巴洛，后者晃了晃脑袋，极不耐烦的撇了眼过去。
大大小小的脑袋在入口处起伏，伴着母亲的叫喊声，孩童的尖叫欢笑声。
漫天夕阳洒余晖，巴洛靠在栏杆上，连他那满是油漆的衣服也显得有些唯美。那些声调被船舱关好后，他才自顾自的摇摇头，轻飘飘的和船员招手，转身离开。
窗户不时震颤，发出闷响。屋内两人褪去外套，科瑞将袖子挽至肘间，腿微微岔开，身体前倾。将所有事情一一道来后，对上巴洛那晃眼的笑容。
巴洛看着科瑞紧皱的眉，那笑容却是再也挂不住了。肃穆的感觉笼罩着。下一瞬，忽而变得矫揉造作起来，用双手抹了抹粘着发胶的头发。
巴洛挤眉弄眼的说：“哥……你这真做了？好吧，成了多分我点钱。”
科瑞没有询问巴洛为何没走，只是应了声。和他对眼后垂了下眉，嘴角扬起了自己也不知道的弧度。
巴洛：“哥，我可没有看见到底是谁。”
问题就出在这里，并不知道是谁把照片拍下来，也并不知道这张照片的用途以及目的。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风将书桌上的纸张吹的哗哗作响，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压着一大摞纸张，上面写着日期和无数的数字序列，那是银行回单的数字序列。
月光正透过窗户投在上面，科瑞抬眼看去，缓缓说：“不用知道是谁，只需要栽赃就可以。”
视线一转，两人的左手边放着回单，右手边拿着纸张记录着什么，餐桌上是已经冷掉的食物。
科瑞：“照片里有我，有赫默的尸体，那他想要的东西就关乎在组织内部的利益。而无论是资源还是地位，都是由赫默分配的钱财划分的。他利用无数个跳转的虚拟账户，来掩藏实际账户。所以无论这个人是谁，他有什么目的，一定会和这个账户挂钩。”
巴洛：“哥，你的意思是想要把这个人引去查账户，从而引发赫默设定的安全装置，然后栽赃？”
对面点头，巴洛只感觉后背一凉，拍手直说阴谋家。
所以，只要将重复的组合的数字列出筛去，并按照真实的固定序列重排。即城市号，银行坐标，管辖领主号筛出就可以得到账户的真实地点。
巴洛把头埋在那纸堆里面，看着一串又一串的数字，鼻尖沁着汗，在一堆数字里还有着虚拟号。
扑通一声，他双眼流着面条泪，倒在沙发上。科瑞也已经累的满脸都是黑线，但还是在看两人汇总的报表。
巴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收集信息三十年，没想到最后还是当了别人的小弟。小弟没关系，只要不当两个人的小弟就非常有盼头。
科瑞的房间的房间没有任何的绿植和活物，显得有些沉闷。当然，除了养在茶缸里的两条鱼。
闷闷的声音从沙发枕头里传出来：“哥，你说如果这个人就是不上钩呢。”
巴洛将手中的纸张甩到一旁，掀起一阵弧度最终成片飘到沙发上。
这一切就是有着赌的成分，科瑞不敢想这样的如果，只要自己倒下了，后面就是怀特，后面就是……
科瑞嘴里喃喃着什么，柯蒂听不清：“哥，你说什么。”
“你去怀特那里等我消息。”
科瑞目光如炬语气里没有责怪，但是那张脸上充满着一种不堪言说疲惫，柯蒂顿了顿低下头，像是在逃避什么。
一行又一行的数字，整篇整篇的数字，一摞又一摞的纸，始终整齐而又利落的笔锋，落在柯蒂的面前。
他这样的乐天派无法想象，该是什么样的克制和意识使得一个人如此专注和困苦。
一股无言的气氛沉入其中，科瑞缓缓走过去抚摸了巴洛低垂的头。
科瑞再一次重复道：“去怀特那里。”
在那些红笔勾画的位置里面，“207·528”这六个数字兀然出现在他的双眼里面，撒落将那日期最早的已经筛查过的，给弄了出来。
“去我那里”
巴洛：“门牌号是多少”
谁，是谁说出了这句话。
灰黄色的信纸，绿油漆的戳印。背后交叠的碧蓝天空，一瞬间局促的神色，随即又冷淡不屑的姿态。
“临港大道3368号”
巴洛的声音在家中突然响起，与一年前柯蒂那坚硬的语气重叠。欲言又止的姿态，从巴洛手中抢走的信封。
巴洛：“科瑞，这串数字我见过！”
那天，科瑞和巴洛刚加入赫默手下。柯蒂被要求跟着两人，巴洛则要求去去晦气来喝酒。柯蒂那不为人知的脆弱，对外的坚硬都被被科瑞知悉，难堪的心理梗在气氛中。
科瑞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可眼里的衰败和颓靡却比谁都显眼。巴洛则是呼哧呼哧的喝着酒，一边说着荤话，一边要灌两人酒喝。
华灯初上，连同喧嚣也被装进酒里，几瓶下肚就什么也听不进了。
酒馆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照的人也暖烘烘的。听着巴洛那些荤话以及扮演海盗的样子，两人都笑了。不知是谁先举起的瓶子，但觥筹交错间，有什么东西也都碎了，融入这些未曾言说当中。
在老板的呵斥下，终于在打烊的时候，三人互相搀扶着，勾肩搭背的，走出了酒馆。
科瑞手里还抱着一个酒瓶，眼巴巴的瞪了老板一眼。
柯蒂：“去我那里，离得近。”
或许，这是唯一一次，柯蒂将人邀请去他的家中。然后在第二天一早，巴洛因为常年混迹于娱乐场所起得格外的早，于是就在疑神疑鬼的邮差手中得到了一封信，后就是巴洛的谴责。
科瑞听完这一切之后缓缓点头：“可以试试看。”
柯蒂：“哥，如果真的是他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柯蒂，那就意味着在很久之前他就开始追查这件事，他可能会知道赫默的安全设置。
科瑞倒是丝毫没有犹豫，起身准备穿外套，将桌上两人吃剩的饭菜倒掉，准备出门拿丢。
“能怎么办，那是以前了”
丝毫没有带着留恋与不舍，反而脚步生风的走了，巴洛登登登的跟在屁股后面跑出去了。
.
刺啦一声，门开了，囚室里的几束阳光被一股冷白的亮光所覆盖。躺在床上的科瑞这才缓缓睁眼，血丝遍布的眼睛充斥着冷静，他坐起来看向光源处。
囚室走廊外的灯光从来人的背后照出，乍一看只有利落的剪影。
身上的衬衫依旧是之前圆桌会议上穿的黑衬衫，并不显得脏乱反而给人疏离感。
科瑞这才看清他的脸，给人一种温厚感，厚唇高鼻。但是眼睛里自持的优越感却是藏不住的，他当即就确定了这就是之前赫默电话中的男人——b国使者亚罗
亚罗将门关上手中拿着一个砖红色的文件袋，坐到科瑞对面空着的床。室内的肃穆气氛中还隐隐有着窥探，以及打量。
亚罗：“我并不百分百认为柯蒂是凶手，相反我更加怀疑你，科瑞先生。”
单刀直入的话语让科瑞的大脑顿时牵引起无数的可能，片刻后，他就对上了亚罗那双揶揄的眼睛。
科瑞：“所以你掌握到了柯蒂有可能是凶手的可能性，对吗”
只听见一声笑容，亚罗将嘴唇勾起，饶有趣味的看向科瑞，但仍旧端坐在床上。
亚罗摊手：“是，并且是决定性的证据。可是你那张埋尸体的照片又该怎么解释呢。”
科瑞沉静了片刻，将原本看向窗外的视线移到亚罗身上，语气虽轻但是坚定的回答：“不用解释，这不是你来这里的原因。”
或许在科瑞动手将组织内部的财产进行清理的时候，他就已经关注到科瑞。
圆桌会议的全部内容亚罗也应当全部的知晓，柯蒂显然已经落入了科瑞给他设置的陷阱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非常明了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来这里盘问？
亚罗示意他继续说，科瑞：“因为你在乎的并不是所谓的死亡，而是，想要重新选择一个人可以接手这里。”
一张错位的照片并不能锤死，科瑞打定这样的心思。空气中的沉寂越发的明显，科瑞不免心里一沉，他逡巡亚罗身上有可能藏匿武器的地方，身体微弓，那是一个准备攻击的姿态。
只听大笑一声，亚罗将身体后仰，紧接着将双目锁向科瑞。
亚罗：“其实我并不想用太聪明的人，只不过柯蒂实在是太贪心了，竟然在账户上做了那么多的手脚。本来这些是你们的内部斗争，我不想插手，但是赫默被玩儿死了，这一切需要接管。”
没有悼词，没有神父。
赫默从没有想到一场雨会困住自己，或许并不是雨，而是血。
沉默了一会儿，亚罗说：“你和柯蒂的报告为什么会互相矛盾”
科瑞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将所看到的一一汇报。”
亚罗：“a国和b国的交战中，这位武器师造出的超级承载核弹使得b国损失惨重。在不久前才收到线报他被转移到了科森。b国一直想要将他手中的资料纳为己用，迟迟没有动手杀他，a国也一直严防死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亚罗：“在一个月之后，我会谴派一个人来协助你。”
说是谴派其实就是派一个人监视他，科瑞目前并没有完全取得信任。早在来到科森之前，怀特就已经被反复监视了，所以到科瑞的手中才是第二次报告。
亚罗起身准备离开，手中依旧攥着那一个文件袋。
科瑞沉声道：“柯蒂他……。”
“死了”
亚罗头也不回的走了，科瑞在黑暗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与走廊里忽明忽暗的灯光和脚步声重合。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弓腰喊他的名字，示意离开，他才抬头面色平静的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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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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