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很难评价看阿芙娜吃东西是种什么心情。
也许是对自己的一种酷刑，迦南面无表情地想。
阿芙娜正好把最后一口吐司塞进嘴里，面包屑不仅粘在她的嘴边，就连衣服上也掉落不少。
“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吃饭很没有教养？”阿芙娜一边弹面包屑，一边拿眼睛斜他道，“等到你真正饿的时候，什么斯文礼教是都不存在的。”
迦南坐得离阿芙娜远了一些，以免被这些面包屑误伤。他淡淡道，“你太瘦了。”
在庄园里拉着她胳膊的时候，迦南就注意到了这个事情。手腕细细的，仿佛一用力迦南就能把她捏碎。
阿芙娜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尖，“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是在想要不要给你配保镖，”迦南说话真的能气死人，“我可不希望某一天自己没被政敌暗杀掉，我妻子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那又会怎么样，”阿芙娜现在知道了太多秘密，反而对生死很是看得开，“我不怕死。”
迦南看了她一眼，严肃道，“那会影响家族声誉，费尔蒙多家的家族产业可能会收到损失。”
阿芙娜立刻把手里的吐司纸袋扔到迦南头上。
黛嘉丽是专门为王室贵族做衣服的店铺，据说第一代裁缝就是供职于帝国皇宫内，只不过后来家族为了少惹祸端，就慢慢地从皇宫里退了出来。
阿芙娜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大楼里摆着的全是女孩子的衣裙。
随行服侍他们的女人看起来不像是店员，阿芙娜偷偷问了迦南才知道她是黛嘉丽这一代的继承人。
伊琳娜微笑着对阿芙娜道，“您有喜欢的款式吗？”
阿芙娜小声道，“束腰只要不太紧就行。”
迦南咳嗽道，“伊琳娜，请把最近贵族妇人们喜欢的衣服先取出来看一看吧。”
等到伊琳娜走远了，阿芙娜才瞪着迦南，“是我选衣服，又不是你选。”
迦南无奈道，“你可以让她们帮你把束腰松一些。”
阿芙娜懒得理他。
伊琳娜拿过来的裙子让阿芙娜眼前一亮。
“最近贵族夫人和小姐们喜欢一字肩的连衣裙，颜色大多比较亮丽，”依琳娜朝阿芙娜眨眨眼睛，“而且这些裙子都是做的腰带处理，没有束腰。”
阿芙娜笑得很开心。
迦南看着阿芙娜欢天喜地地拉着伊琳娜去试衣间，女孩全程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句迦南的意见。
他揉了揉眉头，于是坐下来只能认命地喝店员准备的红茶。
阿斐注意到公爵的心不在焉，迦南一直频繁地望向试衣间，就连桌上的红茶他都已经喝了三杯。
“现在几点？”
阿斐低头报数，“两点五分了，大人。”
就在迦南觉得应该要把阿芙娜拖走打包带到车上的时候，伊琳娜牵着一位迦南感觉到陌生的女孩过来了。
伊琳娜为迦南介绍道，“夫人穿的这件一字肩俄式连衣裙比较适合已婚女人，但是考虑到小夫人年纪比较小，所以选了浅紫色做打底，一层一层叠加，整个大裙摆呈现出来是晕染紫，腰部也是顺应小夫人的意思只打了一条简单的腰带做收腰处理······”
“你们给她化妆了？”迦南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不，就算化妆也不可能把一个人的气质做了这样大的变化。
迦南的视线从阿芙娜的发饰扫过，然后是她的浅瞳，鼻子，唇部·······
等到迦南发现自己在注视阿芙娜的天鹅颈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阿芙娜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了？”
迦南回过神来，迅速收拾好表情，他又露出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不用换衣服了，我们现在出发。”
“你刚刚是被我迷住了吗？”车里，阿芙娜这样问道。
迦南又看她。
阿芙娜撇撇嘴，她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铅灰色长发柔顺地披在两肩，正好将脖子下那块裸露的皮肤遮住。
冷静点，迦南。他面无表情地想，不要把自己弄成一个没见过女人的雄性动物。
阿芙娜不知道迦南到底在发什么呆，她转身看向车子外。
帝国重工业工业一向走在世界前列，汽车这种东西阿芙娜也是第一次坐，她好奇地把手掌覆盖在玻璃车窗上，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摇晃的世界。
“孤儿院在哪里？”
“我说了你会认得路？”迦南嘲讽道，他的情绪现在非常不受控制。他甚至感觉到有些焦躁的情绪正在身体里乱窜。
阿芙娜完全没受到他的影响，甚至于说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迦南在说什么。她趴在窗前，终于看见远离皇宫庄园的世界。
车子行走在泥泞之中，如果不是看见这没有铺板砖的地面，阿芙娜甚至想不起来前几天天下过好几场大暴雨。
沿街商铺完全没有刚刚黛嘉丽大楼那样的富丽堂皇，完全符合阿芙娜在小镇上所熟悉的样子，甚至有的店铺要比阿芙娜记忆认知里的还要破。阿芙娜看见路边有人在卖奴隶，奴隶们被草绳系在一起，没有人在反抗着要逃走，只是麻木着盯看旁边的面包店。阿芙娜猜面包店门口摆放的一定是黑面包，因为那是给穷人准备的打折面包。
街道实在太窄，而人流又多。阿芙娜注意到有许多穿得脏兮兮的卷毛小孩正追着车子跑，甚至有个孩子还笑嘻嘻地拍了拍阿芙娜这边的车窗。
迦南把她拽回身边坐好，语气不悦道，“不要看了。”
“这是哪里？”阿芙娜低声问道，“孤儿院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前面开车的阿斐体贴解释道，“夫人，帝国设立的孤儿院条件比较好，但是大人比较常去的是贫民窟的孤儿院……”
常去的？贫民窟的孤儿院？
这就是他的政治形象。这就是他的苦心经营。
阿芙娜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透过一个人看见帝国的全貌。
她莫名地感觉到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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