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8年6月4号中午12点55分21秒，091区13号老鼠窝。
被清理后的老鼠窝看不到任何战斗过的痕迹，也再闻不到任何尸体的气味，但显然维尔斯不这么觉得。
自从进了这里之后，他就时不时抽动鼻子，且隐隐有些焦躁不安，背后八条节肢微微张开，锋利的尖端随时可能暴起插断站在他斜对面的乌姆尔的脖颈。
“镇定一点。”科鲁兹拍了拍维尔斯的肩膀，“A3不是说了吗，他会看好乌姆尔的。”
“我……我没有想到这家伙的手段这么厉害！”维尔斯的黄色竖瞳恶狠狠地盯着乌姆尔，“科鲁兹，你的铁脑袋难道检测不出这里昨天才发生了一场分尸案吗？还是那种把人体细细剖开，当成猪猡一样拆分成零碎的分尸案！”
“好吧……”
科鲁兹卡了一下，尴尬地摸着脑袋。
他的确看出来了，他大脑里的机械中枢已经根据残留的细微痕迹大致分析出了昨天的战斗。
先是一发EMP炸弹将室内的电磁设备破坏，而后二人便缠斗起来。在缠斗中，乌姆尔把背尸人活生生给解剖了……
在杀死背尸人后，乌姆尔还按照人体器官的顺序将一地血肉规规矩矩地摆好。
科鲁兹看向老鼠：“鲁特，你……”
老鼠鲁特瞬间后退一步，将自己缩在了林戊身后。
被二人警惕的当事人乌姆尔反倒大喇喇地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盯着维尔斯和科鲁兹，看样子大有将二人同样解剖的冲动。
林戊不得不站了出来：“维尔斯，我保证过了，乌姆尔不会招惹你们。”
“这样更恐怖了。”维尔斯退了一步，“A3，你的同伴昨天被这家伙分尸，你现在就站在昨天同伴被分尸的现场，凶手就在眼前，但你竟然还能说出保护凶手的话来……”
“听说背尸人眦睚必报，但你表现得可不像一名有仇必报的背尸人。我现在开始担心兽人在合作时会不会被你带着乌姆尔从背后捅上一刀了。”
林戊无奈，他没办法言明其中辛密，也只能寄希望于科鲁兹能劝下维尔斯。
“科鲁兹，你——”
但他话刚出口就被科鲁兹打断了。
“A3，虽然我也得说维尔斯有点神经过敏，但这话的确有些道理。”科鲁兹探究地盯着林戊，“有什么利益能让你无视同伴的死亡与凶手合作？这份利益会不会成为我们合作的阻碍？以至于我和维尔斯都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原谅我说话直白了些。”科鲁兹憨厚地摸了摸金属脑壳，但其言语却异常犀利，“朋友，给我们一个能够继续合作下去的理由吧。不然——”
他的金属手臂一把将老鼠从林戊身后扯出来：“虽然这家伙比较鸡贼，但报废几处电子设备的能力还是有的。”
“鲁特，收了钱就要办事，你说对吧？”
他抬手将老鼠拍了个趔趄，威胁地笑了。
老鼠鲁特抖了抖，冲四人露出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吧。”
林戊扶额重重叹了口气，换了个身份就是麻烦。
他在护臂屏幕上迅速点了几下，一方虚拟影像被投射出来。上面是乌姆尔，以及……被拆成零碎的他。
维尔斯和科鲁兹猜对了前半段，但猜错了后半段。
“虽然这种事很不可思议，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林戊指了指影像中被缝合回来的尸体从地面爬起来的举动，“A7没有死。而且从医学上来说，A7这甚至不算重伤……”
“乌姆尔在拆他的时候精准地避开了一切要害。”
他瞥了一眼乌姆尔，幽幽道。
幸好他让乌姆尔提前准备了一份虚拟影像，否则还真搪塞不了谨慎又多疑的二人。
一段数十秒的影像很快消失，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维尔斯略微短促的呼吸声回荡。
“好吧，这个理由……嗯……”科鲁兹卡了一下，“可以接受。”
“这是谁拍的？”维尔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当时不可能在这里。”
林戊指了指乌姆尔：“乌姆尔主动联系了我，然后就是你们看见的这样，我来接替A7和你们合作。”
“更恐怖了……这家伙……”说开之后，维尔斯向科鲁兹靠了靠，“科鲁兹，我们真的要带着这个恐怖的家伙吗？把人拆成零碎再缝回去，我总算知道这家伙盯着我们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了……”
“没事的。”科鲁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戊一眼，“维尔斯，有个凶残的同伴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Observer.Lyra0611：小家伙，看看吧，人类低下的效率。我们已经集合21分38秒了，但他们还在讨论我的事情。】
【林戊：乌姆尔，他们只是比较警惕而已。保持警惕才能在普卫二活下去。】
“好了，试探到此为止。”林戊点了一下护臂，启动了通讯频道，“科鲁兹，维尔斯，我们开始吧。为了保证安全，接下来的行动都请在通讯频道内交流。这是我加密过的频道，可以保证通讯不会被截获或是泄露。”
科鲁兹无声点头。
机械手臂变形投射出一道蓝光，工具桌上原本平面的地图忽然变得立体起来。
他手指滑动着立体模型。
“科雷亚第九拓荒基地整体呈倒金字塔形，自上到下一共分为A-Z二十六层。K层及以下十六层基本都是军事管制区域及贵族们的自留地，我们不可能冲到那里去。”
“上十层最靠近地表的A、B、C三层因为要正面应对虫潮的缘故，防御相对而言较为严密。D-J层则鱼龙混杂，是平民们的聚集区。但H、I、J三层是商业区，许多势力会在这里设立据点，我们最好不要贸然招惹他们。”
“所以——”钢铁手指点击着拉大D、E、F、G这四层的地图，在一阵旋转过后，E层23区的一处靠近外围的工厂及其附近区域被放大了，“我们走这里。”
“科雷亚车场的油料厂。”林戊盯着上面的警告标志呢喃道，“科鲁兹，为什么要走这里？工厂区的防御应该比居民区更强吧？”
“因为部分帮派已经向车场低头了。”科鲁兹摊手，“现在居民区的情况很复杂，我们进去极可能一头撞进帮派的怀抱里，也可能被拿起武器自卫的平民打成筛子。”
“走工厂区，至少能保证我们清出的路线相对稳定，后续我和维尔斯的人也方便进入。”
“那么，为什么是油料厂？”林戊抬手点开油料厂的地图，在上面几个看上去就异常危险的建筑处点了点，“只要有人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轰上一炮，整个油料厂都会被炸上天。”
“科鲁兹，你这半身铁疙瘩也许能扛过来，但我和维尔斯可没有那么坚硬的身体。”
“这个就交给我好了。”科鲁兹笑了，“我保证，你担心的不会变成现实。”
“怎么说？”林戊挑眉。
“因为这破地方就是车场承诺给科鲁兹的。”老鼠鲁特探出头幸灾乐祸道，“但是科鲁兹被耍了，里面连一滴油料都没有。”
“鲁特，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科鲁兹黑着脸捂住老鼠的嘴，看向林戊尴尬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朋友，我想一个连一滴油都没有的油料厂还不至于让你想要绕路吧？”
“我没问题。”林戊点头，“那么，行动时间？”
“今夜十一点，我们在042区拓荒集市的8号商铺集合。12点的时候，我们从商铺的地下仓库准时出发。”维尔斯活动了一下肩膀，“那里是兽人的据点，相对而言更安全一点。如果中途出了事，我们还能走那条路逃回来。”
“维尔斯，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科鲁兹哈哈大笑，“虽然现在情况复杂了点，但我们三个、呃，四个，也不是好惹的。”
科鲁兹和维尔斯离开了。
老鼠慑于乌姆尔的威慑力也走得很快。
林戊则仍旧在一点一点放大观看科鲁兹给出的立体地图，并试图研究出数条突破和撤退的路线。
“维尔斯和科鲁兹很谨慎。”
当乌姆尔凑近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你应该察觉到了吧，通讯频道里有一个通讯账号正在试图往外发送消息。”
林戊看向乌姆尔。
“啊，是那只老鼠。”乌姆尔随意地点头，“他的账号是被处理过的，身上的机械臂也被改造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向某个地点发送他的身体数据，以及记录下他的所见所闻和账号交流讯息。”
“所以，就算维尔斯和科鲁兹再谨慎也没用，我们的行动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泄露了。”林戊叹气，冲着乌姆尔招手道，“来看看吧，这一片区域除了油料厂之外，还有哪些地方适合突进和撤退的。”
“不看。”乌姆尔理直气壮地摇头，“小家伙，你说过我跟着你就行了的，也说过让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智能AI也会记仇？”
林戊惊诧地看着乌姆尔。
“我也是有情绪的。”乌姆尔双手抱胸，“小家伙，不要想着我会帮忙。”
“……除非你要死了。”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好。”林戊叹气，“那我们就走吧。”
他已经将立体地图完全记录下来了，路线可以在路上研究，他得先去那个兽人商铺踩踩点。
“乌姆尔，不用你帮忙，但你得告诉我这一路上有没有你感兴趣的人类或者事物。”这么大一个高级AI带在身边却不能利用实在太可惜了，所以林戊决定将其充分运用起来。
到目前为之，乌姆尔感兴趣的东西有：他，未知型号血肉机器人；科鲁兹，机油佬；维尔斯，兽人；老鼠，记忆移植技术受体……
这四个没一个是简单货色。
哦，还有那个杂货铺底下的歼星炮……
这位更是重量级，一炮就能把他们完全汽化。
“小家伙，你在拿我当探测仪用吗？”
乌姆尔幽幽道。
“没错。”林戊厚着脸皮点头，“只是告诉我一些情报而已，不需要你出手，这应该不要紧吧？”
他想了想，主动从本体上分离出一个微纳米级的粒子机器人，将其递到乌姆尔面前：“这算是报酬。你不是一直想研究我的本体吗？”
“没问题。”
乌姆尔欢呼一声，右手形变为金属液体将林戊的手掌吞噬，将粒子机器人小心地封存进体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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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荒原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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