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念一时间立住，白色半面掩映下的双眸清澈如水。
这样的眼神，他恍惚是有很久没再见过了。
“我，吓到你了？”程响问。
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清润悦耳。
向念仍就立着，没有回答，只是指尖微微蜷起捻上裙边。
“学神！你怎么也在这儿？”张希希转头惊喜，立马将面前的楚南抛到一边，随即打破了向念和程响之间的相对默然，“念念，你怎么还戴着这面具？”
向念的白色半面被张希希顺手揭下。
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向念看见那温柔目光下微微挂上了一抹温暖的半圆弧，熟悉，好像不管什么时候，至少她见到的他，都带着那般清清淡淡的笑容。
下一秒，她闪了闪睫，垂下了眸，不敢直视，未曾深究。
“学神，这是向念，和我一样美院的。”张希希喜滋滋地欣赏着美颜，还不忘介绍。
因为楚南的缘故，张希希和程响算是打过几次照面。
又见向念低着头，张希希暗暗用手肘戳了戳：“是学神诶，你又不是不认识！”
“我知道。”向念低头，是因为她看着他会脸红。
程响浅笑而视：“认识，高中同学。”
他怎么会不认识，从高中到大学，那个常常会躲着他的女孩。
张希希怔然一愣，拉着向念退后一步，耳语：“你和学神竟然是高中同学？”
“嗯。”向念微微点了点头，又轻声补了一句，“不是一个班的。”
是没那么熟的意思？
张希希似懂非懂，张了张口，话还没提到嘴边，一旁被忽视得不耐寂寞的人插了话。
“我说你们三个，是不是忘了这棚里还有第四个人！”
有些人，不开口尚且能好好“活着”，偏偏要“引火烧身”。
这一提醒，张希希立马调转矛头，直接质问：“你说你为什么在这！”
楚南准备硬拼：“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
张希希理直气壮：“没看见一日男友吗！我单身，我找男友，不行吗！”
楚南据理力争：“我还没同意分手呢！你怎么就单身了！”
张希希撩起袖子，握拳：“你不同意分手，你还来当别人男友！！”
楚南怂：“别动手哈！好男不跟女斗，我斗不过你！”
……
*
三小时前，A大男生宿舍。
“唉，唉，唉。”楚南翻来覆去，坐不安稳。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一早上唉声叹气的。”唐周照着镜子，正臭美翻弄着自己的发型。
“还能是怎么，肯定又被分手了呗。”曾也洗漱完出来。
楚南无聊翻书，长叹感慨：“唉，做人难，做男人更难！”
“哟，你这次感悟挺深啊。”唐周拾掇完自己，转身坐上桌子，竖起八卦的耳朵，“那我倒想听听这回是什么，能让你南少难成这样？”
楚南只摇头：“难，这回是恒古难题——婆媳！”
唐周尬笑，半嘲请辞：“那恕兄弟我爱莫能助了！告辞！”
“你妈不是挺喜欢你女朋友的吗？我记得上次你吵架，你还说你妈帮理不帮亲，怎么又有婆媳矛盾了？”曾也换了衣服，擦了擦眼镜戴上。
唐周附应：“是啊是啊，你们不是在准备毕业婚礼吗？”
“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本来两家是商量得都挺好，可希希突然说准备毕业开个壁画工作室，我妈呢自然想早点抱孙子，让她安心在家。这两人不正面交锋，可不都把箭射到我身上了么！……”
趁着楚南声情并茂地侃侃而谈，唐周和曾也暗中开溜。
“唉，你们就说我无不无——辜？”楚南一转头，正对上拉开门的两人，“你们，这是去哪儿呀？”
“今天520，当然去约会啦！”唐周和曾也哄笑着撂了一句话，闪人。
门被无情带上，静下来的空间里，轻而密的键盘声渐渐清晰。
楚南落寞一叹，转头看向一侧在电脑前忙碌的程响，悲壮：“看来今天我是沦落成和你一样的单身狗了！”
“不一样。”清晰柔和的下颌微沉。
楚南一怔：“嗯？”
程响输入完句点，侧过身：“驱动力不一样，我是主动，你是被动。”
楚南：杀人诛心！苍天啊！
半小时后。
楚南再次打开手机，依旧没收到想要的讯息，撇了撇嘴又按灭：“唉，你说这女人怎么会这样？追我的时候千好万好，追到手了就不珍惜！何况像我这么英俊潇洒，也不怕我一出去转投她人怀抱！”
“这方面，我没资格评论。”程响淡漠地回了一句。
楚南坐起身，似乎找到了扳回一局的机会：“我想了想，你说的也对，我们不一样，你没谈过恋爱！”
程响仍埋头在电脑前，未作理会。
楚南歪头瞄了一眼：“你们实验室的项目不是昨天结束了吗？今天放假，你还在忙什么呀？”
程响：“没什么，突然想起有些参数可以优化下。”
他的眼神始终在屏幕上，双手飞速叩在键盘上，侧颜的线条光感利落。
有时候，连楚南都觉得老天不公平，给了这家伙一个无比聪明的脑子也就算了，竟然还给了张比他还帅的脸。就算是这清冷高傲的性子，依然招那么多女生喜欢，不夸张地说，这全校的爱慕者从宿舍可以排到校门口。
“我说你整天在实验室泡这些数据还没够啊，真当机器人是女朋友呢？”楚南凑近，“诶，这都快毕业了，你就不想谈个恋爱？”
程响住手抬眸，说得认真：“不急，恋爱这道题，我还没找到最优解。”
“最优解？听过把恋爱当游戏的，没听过把谈恋爱当数学题的！”楚南一屁股坐下，准备细细聆听，“行，那你讲讲你的最优解该长什么样子？”
程响看了眼楚南，垂下的眸色中似乎划过那么一秒的思考，莞尔一笑：“至少没那么闹腾。”
楚南：“哈？”
程响示意他手里霎时亮起的手机。
楚南乍一惊喜，忙抓起来一看，浮过短暂失落，接了电话向阳台去。
两分钟后。
楚南挂完电话，回来一把合上程响的电脑：“江湖救急，‘试恋’那活动有2个‘男友’临时来不了了，要找人替一下。”
程响抱臂后倚：“所以？”
“所以现在哪里去找符合条件的男友呀？可是这人都预约好了，咱也不能对顾客不负责——”楚南轻咳，第一步试探，“实在不行，要不就只能你和我上？”
程响耸了耸肩：“没兴趣。”
拒绝是意料之中，看来只能实行第二步了：道德绑架！
楚南按住程响要打开电脑的手：“我不管，这次活动评测不也是为了新功能上线么，怎么说这款游戏也是你开发的，你就是它妈妈，可不能丢下自己的崽不管！”
程响睥睨了一眼。
一秒的安静。
“爸爸，你是它爸！我才是它妈！”楚南修改措辞，接着哭诉，“咱可不能丢下儿啊！啊啊啊啊！”
程响捏了捏眉心：……真吵。
*
“希希，你别生气了，我认错还不行嘛！”楚南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在小女子面前，大丈夫算什么！
张希希走了一圈，楚南就追了一圈。
程响和向念两人陪行在后。
这场合这日子，再加上这两人并行，少不了有觊觎的目光投射而来。
只是向念靠着玻璃栏，程响走在外侧算是挡去了一大半视野，她倒也轻松些。
“希希，你听我说嘛！咱和好行不？”楚南拉住张希希。
张希希赌气：“行，那你说！你妈和我你选哪一个？”
“选你！一定选你！”楚南四指指天，“我对天发誓！”
见他诚恳表态，张希希面上未饶，姿态已和缓了些：“那你妈那怎么办？”
楚南张口就来：“我妈那我去说！你放一百万个心，不就是生孩子嘛，你不想生咱就不生，实在不行，就说我不行，生不出孩子！”
其实经他努力哄了这么久，张希希早就没那么生气了，听到这一不正经的话，差点没忍住笑，但是女人嘛总是要面子的，何况还在公共场合。
“那你还没说怎么变成这个什么一日‘男友’了呢！”张希希嘟了嘟嘴，此刻的语气软了许多。
楚南略显无辜：“这个真是公司活动，我是临时救场的！”
“我才不信。”张希希嘟囔，“什么活动还需要你一个老板亲自体验？”
楚南真是百口莫辩，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转头扫到两步外的程响。
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像是找到了有力依靠，楚南抬手道：“对了，不信，你可以问他。”
三双目光齐唰唰地聚到程响身上。
对于“扮男友”这件事，向念心里也是好奇的。
张希希走近两步，期待问：“学神，所以你们是？”
楚南自信搭上程响的肩膀：“来，程大学神，你告诉她，我们是不是做的正事？”
“嗯，正事。”程响想了想，含笑垂眸：“算——兼职。”
“听到了吧，算——”楚南哑口，瞠目。
这家伙，故意的，添火！
“哦~~兼职啊！看来是我委屈你南少了，还得兼职做别人的男友！”张希希笑里藏刀，转头就走。
楚南急忙追上：“不是，希希你别听他的，他故意的。真的就是公司活动。而且你看就一个活动，我们都是一对，那是铁打的缘分啊！……要不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才不生气嘛！”
禁不住这人死缠烂打，张希希最后在游戏厅门口停下，抬手：“那个，我要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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