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窝里一阵响动,比格犬顶着一脑袋乱毛,慌慌张张地钻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阿颐!我的鱼竿!铱金鱼竿不见了!” 洛伊的声音带着不安,急得直跺脚。
阿颐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睡意全无:“你确定昨晚带回来了?没忘在外面?”
洛伊拼命回忆着昨晚的每一个细节,无比肯定:“带回来了!我明明就放在这里的!”
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塞巴斯出现在门口,脸上还沾着未刮干净的白色胡须膏,刮胡刀被他随手攥在手里,显然是被尖叫声惊得仓促赶来。“出什么事了?”
洛伊语无伦次地把鱼竿的事情说了一遍,小脸急得通红,仿佛天塌地陷。刚到手的宝贝铱金鱼竿,还没捂热乎呢!难道之前的辛苦都白费了?
两人一狗立刻在罗宾家周围展开了地毯式搜索,然而几圈下来,一无所获。洛伊颓然地蹲在地上,眼眶泛红,沮丧和悔恨几乎将她淹没,早知道昨晚就该把鱼竿拿回屋里!
“会不会是丢在别处被人捡走了?” 阿颐甩着尾巴分析,试图安抚她,“不过,那鱼竿在别人手里,也就是根烧火棍,钓不到任何鱼的。”
“什么捡啊!是偷!分明是偷!” 洛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泪水急得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决堤。
就在她张嘴要嚎啕大哭的瞬间,塞巴斯冷静的声音响起,像提前预判似的截住了她即将崩溃的情绪:“鳟鱼大赛。”
“什……什么?” 洛伊挂着泪珠,茫然地抬头。
塞巴斯的目光沉静,紧盯着她:“你确定,昨晚是放在这里了?” 他指向门口那个位置。
“百分百确定!” 洛伊用力点头。
听到她斩钉截铁的回答,塞巴斯的心里瞬间有了合理的推断。鹈鹕镇民风淳朴,鲜少发生盗窃。但洛伊昨天在鳟鱼大赛上大放异彩,那根神奇的铱金鱼竿必然惹人注目,或许早就被人盯上了。
他们立刻赶往比赛现场。阿颐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很快就在河边锁定了目标,正是昨天坐在洛伊旁边的那个大叔!而他手中紧握的可不就是洛伊的铱金鱼竿。
一股急涨的恼火直冲头顶,洛伊攥紧拳头,气势汹汹地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河边走去。那人的鱼篓空空如也,此刻正对着毫无动静的水面眉头紧锁,战果比昨天还要惨淡。
洛伊在他面前站定,双手叉腰,清亮的嗓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喂!这位大叔!”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见是洛伊,眼神瞬间慌乱,手忙脚乱地就想把鱼竿往身后藏,嘴上还强装镇定地抱怨:“吵什么吵!这么大嗓门,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偷我的鱼竿好使吗?”洛伊的目光紧紧锁住他试图藏到身后的东西。
大叔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被当众戳穿的恐慌化作一股理不直气也壮的戾气,“偷你的鱼竿?!”
他猛地拔高音量,试图掩藏心虚,“哪来的疯丫头!张口就胡诌!快滚滚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渔具,动作慌乱,只想立刻逃离现场。
就在他拎起背包,低着头想从洛伊身边硬挤过去的瞬间,那粗壮又带着鱼腥味的身躯,狠狠地撞向了洛伊。
猝不及防的撞击让洛伊根本来不及反应,脚下湿滑的泥土让她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一扎实的力道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背,塞巴斯扶着她站稳,确认她无大碍后,便松开了手。
下一秒,他几个迅捷的跨步,长臂一伸,扣住了已经窜逃的大叔。
大叔卖力扭动着拉扯着,试图甩开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只骨节分明,甚至显得有些秀气的手,却依旧牢牢地禁锢着他。
“道歉。” 塞巴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威压。“契亚大叔,请跟我的朋友道歉。”
洛伊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撅着小嘴站在塞巴斯身后。
据塞巴斯之前介绍,契亚大叔是镇上的老渔民,中年丧偶,一个人苦苦拉扯着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他沉默寡言,生活拮据,常年与海风搏斗,换取微薄的收入糊口。
在塞巴斯的记忆里,这位大叔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从未听说过他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然而,铁证如山下。他手里拿着的就是洛伊失窃的铱金鱼竿。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原本分散在河边沉浸在各自垂钓中的镇民们,早已被这边的冲突吸引,渐渐围拢过来。
好奇和审视的目光聚焦在契亚大叔和他们身上。
盗窃一旦坐实,不仅仅是街坊邻里的指指点点。镇长刘易斯那里,必然会严肃处理。契亚大叔在镇上鱼店帮忙处理鱼货,甚至是他偶尔在码头帮忙装卸的零时工作,都可能被剥夺资格。
这对于一个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的鳏夫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洛伊看着契亚大叔灰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嘴角,心中那股滔天的怒火,竟被一丝复杂的情绪搅动了一下。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洛伊竟有些犹豫。鹈鹕镇不小但也不大,稍微有些负面新闻必然很快传遍整个镇子。
眼看事情败露,契亚大叔却不能承认,他依旧嘴硬道:“我……我道什么歉!这丫头一张口就污蔑我偷东西,是她该给我道歉才对!”
塞巴斯依旧抓着他不让他离去,洛伊扯着塞巴斯的衣袖,两人对视一眼后,他松开了手。她走向前:“大叔,你手里的鱼竿确实是我丢失的那根,如果是你捡到的,我将会给予你酬金作为感谢。”
“我原先还想着让镇长帮着投递悬赏令,没想到今日来这儿竟寻到了。对不起,我刚才没问清楚就怀疑了你。”
契亚大叔的脸色由红转白,他张了张嘴,眼中那点强撑的凶悍和狡辩彻底消失。
洛伊眼神中释放的善意他当然看得明白,他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根烫手的铱金鱼竿,被他用那双布满老茧,甚至有些皲裂的手,颤抖着递了出来:“这是……我今早在深山湖泊边上捡的……”
原以为昨日那丫头钓上来一堆鱼是鱼竿的问题,可今天他偷来后亲手用了,却一条鱼都没有上钩。
生活所迫,一念之差。一时的贪念险些卖掉了自己的这张老脸,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他对于洛伊递过来的台阶心生感激。
以为误会一场,人群渐渐四散,契亚大叔眼眶湿润,低声道了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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