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来宁福镇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每逢茶楼说书开场，他都独自坐在角落，希望能听到关于魔教的消息。
可宁福镇实在是个很小的城镇。除非发生天翻地覆的大事，否则都不会传到这里。
这日，孟掌柜的马车停在门口。他下车一看，来接他的却不是医馆小二。
“杜郎中？”孟掌柜颇为意外，“今日怎么得空亲自来接？”
杜衡上前寒暄两句后，终于问道：“孟掌柜，听说你上次从西京来，路上因魔教纷争耽搁许久。不知如今境况如何？”
“哎呀，你有所不知。”孟掌柜说道，“那魔教圣子一死，魔教一半势力由那右护法掌控，另一半虽说还握在魔教教主手里，不过那位教主，听说也时日不多了。我这次来，特意绕过了纷争最多的地界。”
孟掌柜说完，又笑道：“难得杜郎中关心这些江湖事。”
杜衡无言。
他回到竹楼，拉出床下的樟木衣箱。
打开，里面是一身叠放整齐的素雅青衫，一个木雕小人和一个小泥人压在衣服上，胳膊贴着胳膊靠在一起。
他指尖抚摸了一下小泥人的脸，忽然想起阿青曾经问：
——你师父可曾后悔过吗？
杜衡垂下眸子。
后悔吗？自己救下的人，日后却杀了无数的人。以师父的性格，应当是要恨那人的。
可师父为何还要等？为何还想去救那个死不足惜的人？
杜衡过去始终不明白。
三个月后，孟掌柜再次来到宁福镇。接他的依然不是医馆小二，还是杜衡。
孟掌柜想了想，觉得杜衡应当是想知道魔教的事，这才来找他，便先开了口：“三个月前，魔教教主走火入魔，经脉断绝，最终还是死了。”
杜衡果然抬起眼。
孟掌柜接着道：“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传言已死的魔教圣子，竟然还活着，归教诛杀了右护法。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在上个月，武林盟再次攻上魔教总舵，这次当真杀了那圣子，彻底铲除了魔教。”
杜衡直直盯着孟掌柜：“他死了？”
“是啊。”孟掌柜尚未察觉到杜衡的异常，“武林盟主亲手将他毙于剑下，这次肯定错不了。”
杜衡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竹楼的。
等回过神时，他坐在床边，膝上覆着一件青衫。阿青留下的信纸展在一旁，上面的泪痕已经干了。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杜衡又来到镇上的茶楼。
说书人的故事果然变成武林盟铲除魔教。
“那魔教圣子到底不敌，被武林盟主一剑穿心。为不被武林盟所捉，那圣子竟点燃大殿，葬身火海……”
杜衡盯着堂中的说书人，手中茶盏轻轻颤动。
——原来他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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