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日3

离别的那一天很快就到来,我们早早收拾好行李,聚在欧珉义家等我父亲的电话。

林周锁一直没有出现,我把我给他画的那张画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那本相册。

我不停地在客厅走来走去,欧珉义一大早居然出去了,此刻他回来,差点和不停转的我撞在一起。

“扬错。”欧珉义喊住我,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看见他,忽然眼前一亮。

“可以帮我把这个给林周锁吗?”我把那张画纸递给欧珉义,没有接他递给我的纸条。

欧珉义顿了一下,他点头说:“可以——这是阿锁给你留的纸条,拿着吧。”

一听是林周锁给的,我眼睛唰一下亮了起来,毫不犹豫拿过纸条打开。

里面写了两行字,字迹铁画银钩,我一眼就认出了这熟悉的字迹。

纸上是这样写的:扬错,你没有错。以后也请勇敢地喜欢值得的人吧。

我捏着纸张的边缘,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写这样一个东西,我无助地看向欧珉义。

欧珉义无辜地说:“我不清楚他具体写了什么,不过扬错——”他向我伸手,我低头,试探性把另一只手里的相册递过去。

欧珉义抚摸着相册封面,有些眷恋又有些不舍。

“把这个带走吧。”欧珉义又把相册递了回去。

我诧异地看着那本相册,嗫嚅半晌,讪讪地说:“这是林周锁的吧?我带走真的好吗?”

欧珉义温柔地摇了摇头,劝道:“带走吧,我想阿锁也是这么希望的。”

我确实很想把相册带走,所以我迟疑几秒后,突然深深地朝欧珉义鞠了个躬。

“谢谢。”我感激地说。

“哈哈,都是小事。”欧珉义不在意地摆摆手,紧接着他顿了下,最后若无其事地祝福说,“一路顺风。”

“谢谢。”我再次道谢,然后庄重又小心地把相册放进背包。

我期待最后见林周锁一次,可我没想到,一直到我离开,我都再没有见到他。

原来拖欧珉义带给我的纸条,就是我们之间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先前都不知道,他原来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

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二伯来送我们,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二伯,我哥哥呢?”

“在找阿锁吗?”二伯回忆一番,说,“我记得……他好像很早的时候说过……他应该去看老爷子好你大伯了。”

闻言,我跑到外面懵懂地往东看去,日出的东方绿意仍盎然,一如来时模样。

我依稀见到有个青年扶风而去,留给我遥远的背影。

我父亲很快就到了,他开了很久的车,看着有些疲惫。

欧珉义代替林周锁来送我们,往我们的后备箱塞了很多水果。

要不是行李太多,我觉得他还能再塞上好几筐。

我看着忙碌的欧珉义和二伯,忽然意识到,他们这几天一直频繁下地去摘水果蔬菜,似乎就是为了给我们捎上的。

我父亲想拒绝都拒绝不了,因为他二哥不让。

大家可能都明白,这是所谓的最后一次相见。所以大家都尽可能表现得开心一点,不想让分别留下遗憾。

我心心念念的林周锁像人间蒸发一样,手机关机,不管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我急得快哭出来了,可这么多人看着,我又不可能真哭,只能心急如焚地围着车转来转去。

不爱听大人聊天的我,此刻恨不得我父亲和二伯一直聊下去,聊到天荒地老。

可惜这不可能,他们多年未见,已经没有多少旧可以叙了。

“保重。”二伯拥抱父亲,这个操劳半生的中年人忍不住哽咽。他粗糙的手拍打着弟弟宽阔的背,明白这个孩子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跟着他到处乱跑的小破孩了。

“你也保重,二哥。”我父亲罕见地有些悲伤,他说,“替我跟大哥和父亲道声抱歉,来回着急,我就不去看他们了。”

二伯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眼看他们就要正式分别,我着急到心如死灰。

大家已经准备就绪,可我迟迟不肯上车,我总觉得林周锁下一秒就要出现。

欧珉义沉默许久,见我这副模样,他似乎于心不忍,劝道:“扬错,走吧,不要回头了。”

不要回头了,忘记阿锁吧。

我摇着头不肯,欧珉义张张嘴,最后别开了头。

还是楼观岳看不下去了,他看我的眼神满是悲怆,他似乎想说些别的,可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低声劝道:“走吧,扬错……以后再来。”

我终究没忍住,还是哭出来了。楼观岳背我的情绪感染,本就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的小太阳也跟着掉下来眼泪。

看着俩孩子都哭得梨花带雨,大人们心里也不是滋味。

二伯也劝我,我父亲本想呵斥,可他见我哭得这么伤心,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都咽了回去,他流露出少见的温柔,尽量放柔语气,说:“小错,观岳,上车吧……该回家了。”

我到底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装得再成熟也不可能变成大人。

我很想耍无赖,用尽所有手段以求留下的可能。

可我不能这样浪费父亲的时间,在明知无望后,我绝望地坐上了车,眼巴巴地盯着东边,根本不敢眨眼,害怕错过赶来送别的林周锁。

……他一直没有来。

猝不及防的离别,都没能好好道别。

或许不是不能好好道别,我把头埋进□□,任凭眼泪在我脸上纵横驰骋。

我猜到林周锁是故意的,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不能生气,因为林周锁什么都没做错。

我擦了擦眼泪,看向窗外的玉米地。

玉米快要收了,最初见面时,林周锁就是在这里,他拂过那些玉米叶,跑向生养他的家,无意间,将他的背影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

“我寒假也可以过来吗?”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现实的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哭腔,哽咽地问。

正在开车的父亲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以为我还要再缓一会,还诧异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红着眼睛看窗外的我,他收回视线,开玩笑道:“这就缓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再哭一会。怎么,我儿子终于长大了?”

还在下雨的楼观岳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果真没再哭,于是他不甘示弱又倔强地擦了擦眼泪。

他的小动作也没逃过我父亲的眼睛,唯一的长辈笑道:“怎么,观岳这个小男子汉也缓过来了?”

猝不及防被点到的楼观岳闷闷地应声,他视线没从我身上移开,沙哑着声音说:“扬叔,下次还能来吗?”

我没理我爸前面几句话,却在楼观岳问出问题时唰一下转过头去,直直盯着开车的父亲,期待他能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

我父亲没想到我们这么执着,他还愣了一下,道:“这得问阿锁了。怎么,很喜欢阿锁?”

我跟楼观岳都疯狂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楼观岳还往前探头说:“扬叔,哥哥不同意我们就不能来吗?”

父亲对除我以外的孩子都是能和颜悦色的,刚刚看见我哭,他或许久违感受到当父亲的责任感,所以很意外的,他居然先安慰我们几句,让我们别难过。

等我们的情绪稍微平稳下来,他才怀念地说:“按理讲是这样的。我跟老家这边的人都没什么联系,之前阿锁来家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你们还很小。我把手机号给了他,这些年都没换过。没想到这么些年唯一一次联系,居然就是这么一个噩耗。”

“哥哥和您的关系一定很好吧?”楼观岳说。

父亲听闻后哈哈大笑,他很开心地说:“不会有人不喜欢阿锁的。虽说那孩子那么小的年纪没了爹娘,但你看他,哪有一点让人操心的样子。”

确实是这样,林周锁为人稳重处事冷静,待人待物也很温和,说起来,他身上似乎还真找不到很明显的缺点。

或许唯一能抨击的,就是他不再读书这件事了。

“不过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读书了。”父亲话头一转,有些唏嘘地说,“这孩子脑子灵活,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他这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

我下意识和楼观岳对视一眼,刚要说些什么,父亲却再没给这个机会。

“你们能跟阿锁好好相处,那真的再好不过了。”父亲又说,“你们不是有联系方式——寒假扬错自己去问吧。要是阿锁同意,我再开车送你们来。”

这算是父亲给我的承诺了,我郑重点头,把这件事记在心底。

我觉得林周锁不会不同意的……我也只能这么觉得。

我说好,就不再多说什么。

已经开出很远的距离了,这里离林周锁的家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陌生。

真是奇怪,明明最开始,这一整个地方,没有哪里是不令我感到陌生的。短短几个月,我居然已经对这里产生了深深的眷恋。

快快放假吧,时间快快过去吧。

明明还没开始上学,我却已经开始期待高一的第一个寒假了。

到那时,我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林周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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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锁
连载中江长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