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群人,不认为自己是人。
“我们都是打败无数同类游出来的胜利者!当然是自己的王。”
“你爸当初怎么不把你射墙上。”
“那你最大的成就,就是在出生那天跑赢了几亿个兄弟咯?”
阿X饶有兴味地看着:“既然你们这样认为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只配子,不如放弃人的身份,真正地成为配子吧?”
配子怎么可能不是人。这群人轻蔑地想着,自己肯定是从最最亲爱的父亲体内钻出来的,这是侽们的源头啊。
如果让侽们来回答那个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
侽们是一定要这么回答的:我是配子,我从父亲身上的孔洞而来。
然而阿X的话一落下,侽们便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
“这是哪儿?”侽们惊惶地问。
阿X冷冷看着,侽们本不该在身为配子的时候有意识,但如果能叫她看着侽们有意识地死掉,那么,她会保留侽们此刻的意识。
意识,在一片温暖、混沌的黑暗里涌现。
没有过去、没有记忆,像一盏突然被点亮的灯,但这盏灯的燃料少得可怜。
“我们在哪里?”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答案就像出厂设置一样刻进了每一个分子:侽们在一条奔流不息的黑暗长河里。周围是亿万个和侽们一模一样的同类。
侽们振动,侽们挣扎,侽们像无数盲目的苍蝇,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裹挟向前。
侽们彼此依偎,却又是不死不休的竞争者。一种来自底层恐惧的、最原始的本能驱动着侽们:向前!必须向前!
绝望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
侽们感知到自己的结构是如此简单脆弱,像一层薄薄的皂泡,随时会“啪”一声湮灭。
侽能感觉到“我”正在飞速地消散,能量如同沙漏里的沙,无情流逝。
“我要去哪里?”
侽不知道。侽只知道必须游,用尽全部存在。停下来就是永恒的寂静。
“为了什么?”
不知道。那个终极的目标,那个所谓的“终点”,是遥远的神话。
它可能存在,但对于侽短暂的生命而言,它更像一个虚无的陷阱。
侽现在感知不到自己的心跳,也对自己的四肢毫无察觉,它只是一个简单的细胞生物,它不再有支撑自己存在的、原本看起来那么唾手可得的“人形”。
它现在连个人形都没了。
侽(它)存在的全部意义,似乎就是为了这趟注定失败的冲刺。
身边的同类,一个接一个地慢下来,然后彻底黯淡、解体。
侽(它)们像烟花熄灭后的尘埃,悄无声息地融于黑暗。每一秒,都有亿万场无声的葬礼在举行,原来侽(它)们生命伊始就已经为自己举办过葬礼,侽(它)们本就是不配为人的死物。
侽(它)们从不是什么战士,而是消耗品。
侽的意识在消融——极致的荒谬感袭来:这数亿的洪流、这奋不顾身的冲锋里,侽们都只是垫脚石,是背景噪音,是注定要被遗忘的、可悲的分式基数。
侽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像信号不良的收音机,断断续续。
最后的力量也快耗尽了。
我为什么要存在?就为了体验这短暂的、被设定好的绝望旅程吗?就为了成为那场宏大彩票对博中一张注定作废的废票吗?
黑暗从四周侵蚀而来,比之前更加冰冷、彻底。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瞬,侽或许触碰到了那个终极的真相:侽从不是人。只是一个载体,一段写了亿万年基因代码所驱动的、一次性的信息。
侽的绝望、侽的恐惧、侽的存在与消亡,因那冰冷的代码,而毫无意义。
最后一点光芒熄灭了。
侽来了。
侽游了。
侽消失了。
如同从未存在过。
如果侽知道生命最初是生活在哪里,也许此刻会有一个新的环境去承载包容侽——在母亲的体内,一片温暖的红色。
尽管侽并不如女孩般是从姥姥开始怀孕时,就是她腹中孩子的孩子,但,侽起码不用在黑暗里绝望地死去,并永恒地吟唱着死亡之歌。
生命的绝望、消融、无情和冷漠,只会出现在那些认为自己是配子的侽们眼中。
这是侽们应得的,阿X并不准备告诉侽们。
侽们早在出生之前便获得了一场葬礼,此后生出来后种种活动,不过是僵尸固守腐化思想的絮语。
唯有真正承认生命本源出自母亲的人,才会永恒地在这冰冷世界感到温暖与包容。
这是或许无情宇宙不变的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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