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上有三种语言。
说话，音乐，沉默。
我选择最后一项。
梁栩徒手将桌子上摆放的啤酒拉环打开，仰头灌了一口，“我想拿个奖。”
拿不拿奖和我没有关系，所以我保持沉默。
“我只想拍阿姨。”梁栩又喝了一口，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梁栩生的好看，打眼一瞧就有艺术家的风范，但她表情很少，所以莫名的有些厌世，我从没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人是三眼皮，梁栩打破了我的认知。
我看着对面人的双眸，突然开了口，“什么时候用？”
“三月份之前。”
我顿了一下，重新拿起了筷子，“那就等过几天再说吧。”
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我心底似乎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可抗拒梁栩那双坚定又执着的目光，尤其是在她的三眼皮之下，就显得格外引人。
“谢谢阿姨。”梁栩又来了一句。
吃完了饭，我主动收拾起了碗筷，毕竟让小孩子做了饭，实在是没有不收拾的道理。我在厨房里忙活着，梁栩便开始清理自己房间的战场，听着她房间传来口哨，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梁安晚上有给我发过微信，问了一下梁栩的情况，我也原封不动的汇报了一下行程，但我没有说梁栩要找我拍照的事情。我觉得拍裸，照这件事尤其难以启齿，更何况梁安是我的同事，梁栩是梁安的女儿。
梁安聊天的过程和我说了一下年后的人事安排，他大概要调去别的事业群，通俗点说就是晋升了，而我没有什么变化，到时候会有新的人来接替他的位置，按梁安的话说，我的新上司是个大魔头。
这件事情让梁安打心眼觉得亏欠我，他和我共事这么久也是知道我性格的，让人和我共处一室生活本来就是一件难事，更何况现在和我挤在一个空间的还是一个孩子。
梁栩在和我她爸爸聊天之时，已经洗漱完毕，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书房的门口看着我。
梁栩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bra，虽然她身上有肌肉，但我仍然觉得她瘦的像是吸了毒的病态模样。
“把头发吹了。”我手还在键盘上敲打着字，想要和梁安谈谈梁栩将来工作的问题。
“我不喜欢吹头发。”梁栩从手腕上取下了一根发绳，然后将湿漉漉的头发扎了起来，留下了几根金毛荡在脑门前，我从远处这么一看有几分小栗旬的样子。
我停下了动作，举起手指了指卫生间，表情有些严肃，起码这是我面对梁栩的这几天里最严肃的一次，“现在去吹好。”
对面的梁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她笑的毫无掩饰，甚至脸上多了一份红晕，“嘻嘻，那我现在就去吹头发。”
说完她便消失在了书房的门口，转瞬卫生间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我被她的笑意搞的有些懵，一脸迷惑的又看向了电脑，在和梁安的对话框里输入了一行字：你女儿真的太随你了吧。
当然，我没有完全打完，后面还有一句：令人好头大。
梁安在微信和我说，等有空和我约出来吃顿饭，慢慢聊一聊梁栩的事情，他现在也有些无能为力，我在梁安的文字里看出了一个父亲的无奈，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找个机会好好聊聊。
梁栩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我和梁安正好结束了对话，她蓬松的金色卷毛像是炸了锅的爆米花，我瞧了一眼觉得有些好笑，没控制住声音溢出了笑声。
“我就知道阿姨会笑我的头发。”梁栩伸出两之手捂住炸毛的头发，将身子挪出了门框，语气很是委屈。
我见她这个样子，更觉的好笑，但为了不伤害她的自尊心，我忍着笑意回道：“很可爱。”
“骗人，阿姨你说话都在发抖，一听就是还在笑。 ”
“要睡觉了吗？”我开口。
“我想在阿姨的书房看会书。”梁栩说着，人还是躲在房间外。
“那你进来吧。”
我没有拒绝梁栩的请求，这个寂静的夜晚我大概也是想找个人陪着。以前我不会有这种感觉，至少在梁栩没住到我家之前我是这样想的，比起被人打扰，我更喜欢一个人的夜晚。像在密闭的空间听着时间流失，一抬头发现是清晨的柔光，那种状态我现在好像有些不太大喜欢了。
“阿姨，你真好。”梁栩从门框外探进了一个脑袋，在确认我没有继续笑话她夸张的头发后，老老实实溜进了书房。
纯白的四面贴墙书柜，加上三米长的升降桌子，我家书房不大，但足够容纳下我们两个人。
我在书桌的一头看着电脑里还没有处理完的工作信息，梁栩拿着一本聂鲁达的诗集坐在桌子的另外一头，我们毫无交流，但这种状态起码是舒适的。
梁栩看书的样子十分安静，爆炸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她伸手将刘海挽到耳后，素颜的脸蛋上有明显的小雀斑，她安静的翻着书，认真的看着每一行情诗。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脑上。
可我失败了。
我看着坐在我不远处的梁栩，竟然发起了呆。
我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甚至脑袋中都是一片空白，想着自己现在并不差的生活，在北京买车买房，至少后半生的生活不需要担心，我扛起了家里大部分的责任。但尽管看起来不错，可我依然感知到自己的敷衍，敷衍着吃饭，敷衍着睡眠，敷衍着一言一行。
最重要的是，我在敷衍我的快乐。
我羡慕梁栩，羡慕她的自由，羡慕她的反抗，羡慕她的直接，好像一切成年人做不到的事情都在她的身上有所体现，可我也年轻过，为什么在她这个年纪，却没有做到我想做到事情。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并且我把这个问题和我为什么会纵容梁栩归为一类。
她是另外一个年轻的我。
我不可以让她失败。
自己的认知得到了答案，所以我对和梁栩的关系有了更好的见解。我喜欢这个小孩子的一切，是单纯的喜欢。
晚上十一点半，梁栩看完了手中的书，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我的面前问我为什么还没处理完这些工作。
我说如果她觉得太困可以先去睡觉，但梁栩没有回答，她伸手挡住了屏幕，“阿姨也去睡觉。”
.....
ppt我才看了一半，明天团队总结我还要用。
“你先去睡。”
“一起。”
.....
“阿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别闹了。”我伸手将她的手推开，然后起身摆正了梁栩的身体，牵起她的手按在她的裤缝上。梁栩的手很软，这是她唯一看起来特别女孩的地方，“乖乖回去睡觉。”
这句听起来像是在的哄小孩子的话，其实从我嘴巴里说出来有些怪异，不仅是我自己觉，对面的梁栩停了都打了个寒颤。
“那阿姨....”她有些犹豫。
我冷静道：“我会早点睡的。”
“那明早你想吃什么？”梁栩妥协。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我也妥协。
梁栩等到了我的回答，乖乖的走出了书房，她背后帽子上的另两个兔耳朵，随着她晃晃悠悠的步伐中显得格外调皮。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自觉的笑了笑。
工作到凌晨基本是我的常态，等到我走回房间的时候，梁栩的房间已经没了灯光，我快速的洗了个澡，躺回到床上开始入眠。
但我发现，失眠才是我真正的常态。
第二天清晨，梁栩七点半就开始起床做饭，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上翻滚了起来，换好了衣服走进了客厅。
梁栩做饭很快，我打开电视看了一会财经新闻，梁栩就收拾好了餐桌。
我把电视链接到了中央音响，然后走进了餐厅开始和梁栩共进早饭。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饭，又是鸡蛋盛宴，ok，fine，谁让我是张嘴的那个，我没有权利抱怨。
冯甜早上给我发了条信息，说她尽快回来报道，我给她回复了一句没关系，让她处理好了家里的事情再来。
冯甜也没有再回复，我猜她现在应该忙不过来。
快速解决了早饭，我开车带着梁栩往公司出发，梁栩今天第一天上班，看起来格外兴奋。她今天特地在出门之前挑选了一阵衣服，把之前的破洞牛仔裤都换成了工装裤，上衣也从卫衣换成了格子衬衫。
我当时还调侃了她一句，说她有点小大人，不过梁栩没搭理我，她只顾得自己的办公室时尚，不过现在看来，梁栩今天这一身打扮还挺帅气的，尤其是在一群社畜当中。
梁栩的到来一下子让沉闷的办公室热闹了起来，尤其是梁栩工位附近的小年轻，扎堆般的往她办公桌上挤，有的要微信，有的要微博账号。长得好看的人在这个社会就是会收到格外的优待，以前我还没发觉，今天算是领悟了。
没有冯甜在我有些不习惯，坐在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angle发了一条工作微信，让她来我办公室，顺便找个替补秘书来。
当angle到我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和她一同进我办公室的还有梁栩。
“秘书室人手不够，冯甜回来之前，先让小梁帮你呗。”angle落座，一句话堵住了我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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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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