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
我觉得除了这个词语能够完美诠释我的状态，再找不出第二个词语，如果非要我再找一个，那只有.....窒息。
梁栩头发上的味道在我鼻口愈演愈烈，腻到发甜发晕，腻到我感觉再吸两口，就立马要被送进icu抢救。我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用手阻挡住了她的靠近，佯装咳嗽努力抑制一直升高的血压，我一个32岁的成熟中年人，竟然被小孩子弄的惊魂失措。
“阿姨，你用了什么沐浴露，太好闻了吧。”梁栩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尴尬，一手挠着脑袋上的痛处，一边转移话题。
“我....用的都是中年女人用的牌子。”我努力笑了笑，然后快速转身往卧室走去，“我回去换套衣服。”
没管梁栩在身后嘀咕了什么，我现在一心想的都是刚刚自己张皇失措。
我在懊恼，刚刚为什么心跳错了拍。
而且是对一个小朋友，错了拍。
是我一直讨厌被人接近才会有这样的生理反应出现，又或者是梁栩用的洗发水太劣质了，熏的我头昏脑涨了。
总之不是她的靠近，也不是她的鼻息，更不是她的香气让我眩晕，让我惊慌，让我失措。
一定是她.......是她爸爸派她来折磨我的。
快速地躲进卧室，平静了十多分钟，我才慢慢换上了家居服重新走出了卧室。
梁栩已经把狼藉的厨房重新整理了一遍，又将碗筷摆放在了餐厅里，她站在餐桌的一角看着朝她走去的我，礼貌性地指了指：“阿姨，谢谢你收留我。”
鸡蛋饼，鸡蛋羹，煎鸡蛋，热牛奶。
梁栩大概是把我厨房里唯一剩下的都用上了，看着盘子里卖相并不怎么样的鸡蛋家宴，我含笑弯了弯眉毛，点点头椅子拉开坐了下来，她也边跟着坐在了我的旁边。
“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我喝着半温的牛奶，叉了一块煎鸡蛋放入嘴中，不得不说，小孩子虽然毛手毛脚，但是煎鸡蛋还是挺好吃的。
“这么早就回去？”梁栩眼神晃了一下，表情有些犹豫。
“你不是要考试了吗？回去好好复习。”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阿姨，我们去看电影吧？”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听着梁栩的话，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吃到嘴边的鸡蛋一下子变了味道。抬头看了一眼梁栩，她就坐在我的对面，两眼真诚，甚至表情中还掺杂了一些期许。
“看....什么？”我不是怀疑我自己的耳朵，我更多的是怀疑梁栩的嘴巴。
“电影啊？”梁栩将手中的牛奶杯放在了桌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认真开始给我介绍电影。
我扫了一眼手机上的几个大字，是余华导演的新作《秋后》。
梁栩讲的兴致勃勃，边说着边给我播放电影预告，“阿姨，这电影摄影导演是四刀，我特别喜欢的摄影导演.....”
我没吭声。
“我们去看吧~”梁栩又说了一句。
我依然没吭声，把手里的刀叉放下了。
“我请你看电影，我请你吃爆米花，好不好嘛阿姨～”梁栩见我一直没动静，索性直接又开始起了撒娇模式。
一回生二回熟，梁栩这次撒娇的力度明显还比之前强了许多。
她金黄色的头发在客厅的阳光照耀下，晃的我眼花，低下头将叉子里没吃完的半个煎蛋放回盘子里，咳嗽着清理了一下嗓子，我想说不行，但话到嘴边却演变成了，“看完电影马上回学校，可以吗？”
最终我还是向小孩子妥协，甚至没来由的妥了协。
这是我认真接触梁栩的第23个小时，同时也成为了我变成怪物的第23个小时。
我换上了一套并不怎么职业的西装，穿上了几百年都不会穿一次的运动帆布鞋，甚至我还将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扎成了马尾。
我望着衣帽间镜子里的我，惊讶地笑了，不...是无语的笑了。
如果我的员工要在电影院里看到我这副样子，那明天的业界头条一定是：xx互联网公司女魔头竟然有私生女。
虽然我对自己的这幅样子还不太习惯，但从梁栩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很喜欢我就今天的打扮，她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手托在下巴上津津有味地品读起了我的时尚搭配。
“阿姨，你很适合牛仔裤配西装。这个白色的帆布鞋也很不错。”梁栩转动了一下脑袋，由从我的头到脚扫了一圈，眼神最后在我的手上停下，“就是你手上的戒指不太好看。”
我：“啊？戒指？”
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是我去年去LA的时候，朋友送的一款时尚尾戒。
“阿姨，等下次我送你一个好看的。”梁栩说着站了起来，冲着我没由头地干笑了两声，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去看电影的这一路上我真的变成梁栩口中那个陪她去看电影的人。
不.....更准确一点说，应该是工具人。
因为车不用我开，票不用我换，甚至连爆米花梁栩都贴心的为我要了无糖的，我跟在她的身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女孩。
这个比我高了一个头的小女孩，此刻更像是我的家长，那种不要我操心，不要我过分担忧。就这样时间在她身上流逝的格外快，这让我时隔三年再次来人流窜动的奇葩社畜分外安心。
我在她的身后，我突然看到了刚来北京的我。
好像对这个世界充满这好奇，有同时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梁栩抱着一桶爆米花兴致勃勃走在前面找到座位，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冲我砸了砸眉头，“怎么样，我挑的这个位置是不是特别棒。”
我点点头，弯着腰在黑暗中快步走到她旁边坐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十点半，看完了应该十二点。
....
这一上午就这么没了，感觉很浪费。但不管怎么样，都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也不得不配合梁栩把这部电影熬完了。
《秋后》讲述是革命时期的爱情故事，拍摄风格很特别，画面感很纯粹，整体感受很不错，虽然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故事的结局，但不免还是让我在整场电影中思考了一下人类的无用的感情观。
梁栩在我旁边看的很认真，全程都用一种学习的眼神在记录摄影手法，遇到特殊构图的时候还会暂停和我讨论一两句。
“这个构图很美。”
“四刀老师的底子太强了。”
“我真的要吹爆《秋后》的美术组了。”
梁栩一直在我，我从她面前的爆米花桶里拿了一颗填进了嘴巴里，坐在这个声音仿佛要刺穿耳膜的电影院里，安静的满足自己味蕾的需要。
梁栩身上的味道还在我的鼻尖萦绕，但还好我的思路一直放在电影情节上，并没有再胡思乱想些什么。
电影进行到一半，导演的煽情片段开始登场，前后左右的座位的观众都开始小声的啜泣，唯独我和梁栩显得格外冷静。
爆炸声轰地一声贯穿观影厅，就连同座位都跟着抖了一抖，革命战士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一段壮烈的爱情故事似乎要划上句号。
我并没有感同身受，因为我天生就是个冷漠的观察动物。
而梁栩也没有。
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侧眼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奇，不自觉的伸手要去抓爆米花，谁知道刚伸进去却一下子被温暖的力量抓住了。
嗯。
梁栩也在抓爆米花。
但她很显然没有抓住爆米花，而是抓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在她的手心里显得格外冰冷，我愣了一下，但梁栩没有。
她依然在平淡的看着电影屏幕，嘴边的笑容并没有消失，我快速的抽回自己的手，小声地说了一句：“下次买两个桶，一个桶不够咱俩吃。”
“嘻嘻，阿姨也想和我有一下次电影院约会啊。”梁栩压低音量，贴近我耳朵说道。
.....
我刚刚说了什么混账话。
我是说还要来一次电影院吗？
一时间，我凝噎住，将头快速地扭到一旁，佯装没有听见打开手机看看短信。
梁栩并没有再递过话来，但我的心却在这一刻乱了。
我是因为什么乱呢？大概是我对这种密闭空间的不习惯，也许是因为这种不流通的空气让我目眩，更有可能是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大多数的暧昧对象会选择来电影院的理由吧。
但我和梁栩只是陌生的同事关系。
我们没有暧昧，更没有特别的关系。
电影在结束的时候，电影院里的观众都哭成了泪人，我和梁栩无动于衷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我俩快速的收拾好了座位上的垃圾，走出了电影院。
“四刀老师的色彩真好。”梁栩感叹道。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我附和道。
“那阿姨与生俱来的是什么呢？”梁栩继续问。
我.....
“阿姨是种颜色。”梁栩突然说。
颜色？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梁栩扯了扯嘴，“送我回学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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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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