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点了？
解暮费力抬起厚重的眼皮，下意识地伸手摸到腰间的手机，举到跟前眯着瞧了一眼。
屏幕中央，一只眼球僵硬而又机械地来回滚动了一番。感受到来人的注视，它乌得发紫的瞳仁缓慢向下蠕动着，一点一点撞上了解暮的视线。
解暮眨了眨眼，没动。
黑屏上刺目的眼白晃得他的视野有些模糊，嵌于其上纵横交错的红血丝织成一张蛛网，将解暮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就这么保持着这个躺姿与表情，和一只手机屏幕中突然出现的眼球诡异又默契地维持了五秒钟的沉默对视。
五秒后，毫不犹豫地按下锁屏键躺了回去。
嗯，他一定是还没睡醒。
解暮侧过身体，屈肘枕在耳侧，身下冰冷坚硬的大理石触感让他感到很安心，宿舍、空调、有课但翘了的下午——
……
等一下。
他床呢？
他被子呢？他枕头呢？？他软乎乎□□弹的宜x床垫呢？？
解暮不死心又摸了摸地面，如愿蹭到了一手厚重的灰尘。手机在此时适时地亮起，屏幕上的那只眼球骨碌碌地转了两下——
被他“啪”地一声倒置手机翻了过去。
解暮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有些慌乱地环顾四周。
入眼不是睡前熟悉的宿舍，而是一间教室，自己则正睡在教室课桌之间的过道上，周遭一片死寂。
更诡异的是，他记得他在宿舍睡着之前还是上午，而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
解暮确实对自己堪比某v里熟睡丈夫的睡眠质量有自知之明——
但他只是特困，不是死了啊！！
梦游？幻觉？恶作剧？
解暮将手伸到眼前，缓慢地握了握拳。
这也不像假的啊。
解暮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门外漆黑一片的走廊，小心挪动脚步走出了教室。甫一出门，就瞥见自己左手边的走廊深处似乎站着个黑影——
“同学！等一下！”
解暮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迅速向着黑影奔去，这条走廊却如同被外力无限地延展拉长，无论解暮怎么努力地抬腿摆臂，都无法接近人影半分。
在第三次经过同一面斑驳的墙体时，他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不对。这不对。
因为高强度的奔跑和极度的后怕，解暮的后背被冷汗尽数浸湿，滴滴答答砸了一地。
他迟疑地小幅度向后挪动了两步，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动，在它缓缓扭过头的瞬间，他当机立断转头就跑——
啊！！！
一只巨大的眼球横亘在他另一侧的走廊正中，黑沉沉的虹膜距离解暮的鼻尖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楚地观察到眼球表面斑驳陆离的放射纹和睫状体，那些凹凸不平的坑洞和环形山脉，像极了……
像极了月球。
眼球……像月球，月球像……眼球。
解暮怔愣之际，那眼珠却猛地消失在原地，独留被吓瘫在地的解暮对着空气平复急促的呼吸，像是跟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解暮：……
房子没了可以再建，你是建得不能再建了。
他转身看了眼身后的走廊，那黑色的人型轮廓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条蠢蠢欲动的走廊现在似乎彻底平静下来，至少不再散发出那种让解暮本能地感到不安和危险的气息。
他摸起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确认其总算恢复了原状后松了口气，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庆幸的时候。
解暮相继拨打了辅导员还有几个相熟朋友的电话，得到的全是“不在服务区”的回应。随即他又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觉得被当成疯子抓进精神病院总比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好，咬咬牙还是拨了110。
“滴嘟”两声之后，电话竟然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F.O.H通讯技术部门‘电缆塔’，目前旧纪元紧急通讯线路已全权移交本部，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解暮活了二十年，这还是头一次因为听到活人的声音感到眼眶湿润。
“我需要——”
他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什么是F.O.H？什么叫旧纪元？这里是哪？我是不是穿越了？我还没拿到毕业证最高学历只有高中，还能找到包五险一金还双休的工作吗？
但当解暮的视线移向窗外，一切的声音都被尽数咽了下去。
“你并不需要。”电话里的声音温柔得有些诡异，“因为我能看见——”
“我能看见你的一切。”
解暮察觉到了，头顶的那轮月亮正在注视着他。那视线一点、一点，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咽喉，气管里的空气和组织分泌物相互挤压，让他只来得及发出几声细小而又急促的喘息，双腿便支撑不住地跌坐在地。
它高悬在天空中无声注视着解暮，像一只，来自未知的、宇宙的巨大空洞：
“来吧，加入我们，你将不再痛苦……”
解暮怔怔地循声望去。
对，对……
月亮本来就是会转动的，对，它是灵魂的窗户，有着至纯至黑的能够吸纳所有光线的虹膜，和世上最纯净明亮的透明晶状体，没错，它是人类的福音和指引者，是这世界的真主……
月球是……眼球，眼球是……月球。
不，不——
对，对。
眼球是……月球，月球是，月球是——
月球是一切——月球是一切！
吾主……吾主露娜才是这世界的真主……吾主露娜才是这宇宙的主宰！信仰吾主露娜者得其道，吾主露娜即真理，吾主露娜即正义！吾主露娜即宇宙的化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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