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月考结束之后，严陌的名次往后跌了不少，沈重还是稳坐年纪第一的宝座，以绝对傲人的成绩牢牢占据着榜首的位置。
对于这两个校长花大力气挖过来的金苗苗，班主任宋老师还是比较重视的，特意询问了他们是否要调整座位。当初，沈重和严陌作为转学生，前来报到的时间比其他同学晚，班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排有空位，宋老师就安排他们暂时坐在那里，以作权宜之计。
沈重一如既往的木讷，即便面对宋老师热情洋溢，饱含激励之意的夸赞，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憨傻模样，“不，不用了。”虽然反应迟钝，但是别人对他的感观，沈重心里还是有数的，往前面坐也只会讨人嫌。
既然沈重不愿意挪动，严陌自然也就拒绝了宋老师的好意。
“那好吧。”宋老师没有勉强两人，只是心里觉得沈重果然性格古怪，难怪班里的同学大多都不喜欢他。
霍亦峥被自个老子困住，在家老老实实地窝了几天，等到霍老爷子态度稍一软化，他就立刻伺机逃了出来，兴冲冲地来高三（七）班，高喊道：“云玖！魏云玖！”
走廊拐角处的铁制水箱边，有一个单薄瘦弱的男生在接热水。那枚红色按钮年久钝化，连摁两下都没什么动静。瘦弱男生许是等急了，换了个角度，侧着身子，加大了力气重重摁了下去。
一股热水突然迸溅而出，划着弧度喷了霍亦峥一身。
霍亦峥猝不及防之下被淋湿了衣裤，更是烫得大腿一个哆嗦，不由怒骂道：“哎，卧槽！你他妈眼瞎啊？！”
瘦弱男生唯唯诺诺地站在那里，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水是真沸水，霍亦峥也是真身娇肉贵，腿根子处火辣辣的疼，要不是伤到的部位实在尴尬，他估计会当场脱下裤子检查一番。
霍亦峥的脾气本就不堪恭维，这下刚刚“刑满出狱”，就又遭了无妄之灾，简直快气炸了，抬起一脚就要去踹那瘦弱男生，“存心找死是吧？活腻歪了是吧？”
那瘦弱男生木呆呆的，整个人傻在原地，竟也不知道躲，生生受下了那来势汹汹的一脚，嘴唇顿时白了几分。
“霍亦峥！”魏云玖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堪堪拦下打算继续施暴的霍亦峥，“差不多得了，你还真打算踢死他吗？！”
霍亦峥余怒未消，“老子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罪，云玖你让开！老子今天废他一条腿，才算是扯平了。”
原本在教室里等待上课的同学，包括邻近班级的其他学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却没人敢拦霍亦峥，实在是这人性子太混不吝，此时此刻暴怒失控的模样也是实打实的骇人。
魏云玖一个人连拖带抱的，好不容易控制住发狂雄狮般的霍亦峥，“行了行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不是难受吗，还不赶快去看医生，走吧，我陪你去。”
他跟班长说明原因，让对方帮自己跟老师请个假，班长忙不迭地答应了。别说魏云玖本身就极得老师们的青眼，不会在请假这事上难为他，即便不是如此，但凡事情牵扯到霍亦峥，五柳高中上上下下也几乎没人敢拦。
魏云玖抬头去看那被霍亦峥打的男生，却见对方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边，旁人若是被欺负了，少不得抱头鼠窜，瑟缩着奔逃，以期少挨一巴掌，但他却舒展着四肢，同平常全无两样。
竟然是沈重……
想到他那羸弱不堪，单薄如纸的体质，也不知道抗不抗得住霍亦峥的拳脚，魏云玖就悄声对班长道：“我先带霍少去医院，你也让沈重去医务室瞧瞧，别踢出个好歹来。”
谁知道霍亦峥的耳朵倒是灵敏，不小心听到了，怒气冲冲道：“你还担心他？没踢死都便宜他了！”
魏云玖一个头两个大，拉着不依不饶的霍亦峥往外走。
看着沈重那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尊容，班长心里有些膈应，但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对魏云玖的承诺，就象征性地问道：“沈重，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务室？”
沈重抿着唇，呆愣愣地矗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班长问了两遍，见他一直不说话，也彻底没了耐心，“以后做事小心点，行了，没事就赶快进班吧。”
自霍亦峥同魏云玖并肩离开后，大家的兴致就消散了个七七八八，沈重又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他们习惯性无视沈重，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回了教室。
“霍少刚才那模样还真挺吓人，啧啧，幸亏我以前没惹过他。”
“切，这才哪到哪啊，你是没见过霍少带人打群架的场面，那才是男人味十足呢。”
“说起来，我还蛮佩服校草的，对着喷火的霍大少爷，竟然一点都不怵。”
“嗳，你们有没有发现，霍少好像有点迁就咱们云玖。”
“自信点，姐妹，把‘好像’两个字去掉。”
“再自信点，姐妹，把‘有点’两个字也去掉。”
“唔，我觉得‘咱们’两个字也可以去掉，毕竟云玖宝宝并不属于我们，嘤嘤嘤……”
“云玖宝宝？姐妹，你胆子很大嘛，不怕被霍少请去喝茶？”
“咦，听你们这么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么好磕的糖，我每天都在做什么？感觉错过了一个亿，爱了爱了。”
……
课间休息时，严陌消失了一阵，再出现时，手里拿着一管消炎的软膏，“喏，给你。”
沈重淡淡回视严陌，心底有些莫名其妙。
严陌笑道：“哎呀，你拿着吧，别跟我客气啊。我转学过来后只有你一个朋友，肯定要看好你啊，否则再有不会做的数学题，我不就没办法申请场外援助了。”
沈重还是毫无反应。
严陌就故意含笑调侃道：“怎么？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擦药吧？”
沈重摇头，严陌就把药膏放进沈重桌斗里，自己转身去写语文作文。但是不知怎么的，严陌写着写着思绪就跑偏了。
刚才那话虽是玩笑，严陌说出口后，心底却恍惚一动，鬼使神差地偷偷觑了沈重好一会儿。
不错，现在的沈重其貌不扬，平平无奇，蓬乱的头发遮挡住脸型和五官，笨重古板的黑框眼镜掩住了幽深如海的眸子，身上的衣服也洗到发白，褪色严重不说，还有几块消不掉的污渍。
所有人都厌弃沈重的丑陋和稚拙。可是，唯有严陌清楚沈重的先天资质有多优秀，即便是在霍亦峥面前也不遑多让。只要稍事梳洗，再换套干净体面的衣服，沈重就帅气到令人移不开眼睛，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气质更是淡漠清绝。
若是到了十年后，经过商场里尔虞我诈的磨砺，在阴谋诡计里厮杀过来的沈重，更是风度翩翩，清贵绝伦，全方位吊打一线男模和影帝，在重重镁光灯和摄像头下，轻轻一个抬眸，就能让电视机前的万千男女失声尖叫。
然而，这样惊才绝艳的沈重，这样人中龙凤的时代荣耀，为何会选择孤独一生，从不亲近任何人呢？那样的自律和克制，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句“洁身自好”能够解释的了。
难道，他也喜欢男人？
据说，越是冷漠无情的人，动心之后就越是痴心钟情。若是有人能够俘获沈重的爱，那他一定会很幸福吧？
霍亦峥为人挑剔，什么事都讲究个排场，即便是一次并不严重的烫伤，也坚持要去全市最好的医院，让全院资历最老的主任亲自接待。
那老主任给霍亦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只是一点皮外伤，但还是在霍亦峥的要求下，开了一长串的药单。
魏云玖好容易将霍大少爷送回了家，对方又强硬要求他留下一起用饭，魏云玖以学校快要放学，自己必须回去拿书包为由，好说歹说终于让霍亦峥同意放行。
脱身之后，魏云玖紧赶慢赶地回了学校，但还是来晚了，大部分同学都已回家，只有几个做事拖沓的值日生在收拾垃圾。
走廊里，维修工正在拆卸热水箱。他手上忙个不停，脑海里却有些不得其解，按理来说，摁动开关之后，热水应该往下流淌才对，今天怎么出现了喷溅伤人的失误呢？
维修工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还是没发现任何问题，最后只能归咎于设备老化，刚好趁机提出让校方重新购置一批新型电器。
魏云玖快步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沈重正在伏案阅读，读的还是一本非常破旧的大部头，明显不是任何一本教材教辅。
凑近了，还能闻到书页上散发的陈腐味道。
魏云玖打了个喷嚏，问道：“这书哪来的？”
沈重仰头看他，“废品，回收站。”
魏云玖看那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就不含多少真情实感的，随口夸赞了一句：“你还懂其他外文？真了不起。”
以前看了很多主角受重生，救赎其他人的故事，现在想通过本单元，换个角度审视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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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抓到你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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