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五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

荒漠能长出植被,高楼能替换平地,甚至是从江外到铂金湾的路都通了好几条。

世界没有一天不在变化,更不要说人了,五年足以改变很多,大到样貌,小到生活习惯。

沈遇自认五年最多就是让她成熟了点,留在身上的习惯没有任何改变。从家到学校她还是喜欢走那条最初的大路,喜欢吃的是食堂里的刀削面,下了课还喜欢站在走廊上看对面的风景。

即使是过了十年,这些习惯在她身上依旧保持着。

沈遇挂了电话就没再睡的兴致,去浴室洗了澡,还未到中午饭点,就直接去了学校。

去办公室怕遇到熟人,就索性呆在食堂等季涵来吃饭。

她是个恋旧的人,就像在食堂吃饭,也喜欢坐在固定的位置。

二楼靠窗的第二排。

季涵在十一点多姗姗来迟,说是姗姗来迟只是对沈遇来说,这个点大部分的学生都还在上课。

醉酒过后沈遇没什么胃口,就点了份白粥,配着小笼包。

“吃这么点?”季涵胃口大开,吃的是大米饭,配了两荤两素,“果然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女神看来是饿出来的。不过你还是要多吃点,太瘦了。”

沈遇笑着摇头:“不是,我是没什么胃口。”

“差点忘了,你昨天是喝了不少。”季涵猛一拍脑袋,眼神关切道,“现在还难受吗?”

“好多了,没事。”沈遇说,“本来就没什么事。”

除了什么都不记得外。

“总之这次怪吴宁泽。”季涵边吃饭,对昨晚的事情进行总结。

要不是他没事要整点不一样的,服务员就不会上错酒。服务员没上错酒,沈遇就不会喝多了上头。

更不会上头了之后打电话给许嘉和耍酒疯,说了特别多曾经不愿告诉许嘉和的事情。

也不至于现在让她一看到许嘉和,就对他有种油然而生的愧疚感。

沈遇对昨晚的荒唐事不想再过多评价,只望着窗外,心不在焉摇摇头。

“没事。”她说,“反正我也不记得了,正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可是…..”季涵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提醒她,“你把该说的都说了,就你以前家里那些事情,还有为什么没有去日本,之类的,都说了。”

而且说的是一清二楚,还抱着人家说对不起他。

“我知道。”沈遇望着操场的方向,“大概能猜到。”

“现在那么淡定了?”

“不然能怎么办。”沈遇苦笑一下,“那不是喝多了,现在清醒了,就当没发生过呗。”

季涵一时语塞。

沈遇眼里平静无波:“我想了想,都那么多年了,现在说清楚了正好。水往低处流,人要向前走。”

这话一出,季涵就知道她指的是昨天餐厅告白的那事。

“那么果断?”季涵还是疑惑。

这些年沈遇对许嘉和的心思,她多少看在眼里,也知道沈遇根本忘不了许嘉和。

以前她们之间还开过玩笑说,要是哪天再遇到许嘉和,许嘉和有对象了怎么办。那时候的沈遇是怎么说来着,她记得,沈遇好像是说,跟那人抢,她不信有人抢得过她。

“是啊。”沈遇回过头,轻轻笑了笑,“人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吧。”

笑起来还真有几分坦然的样子,要不是季涵与沈遇认识时间久,她差点就信了。

她想说你就装吧,结果一抬头看到对面拿着餐盘走来的男人。

季涵一下子就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用脚踢踢沈遇,压低了音量说:“许嘉和过来了,别回头,在往这边走。”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遇是想曹操,曹操就来。两人的对话字字不提许嘉和,字字又是许嘉和。她还真没想到,这个点许嘉和能在食堂出现。

“真的假的?”沈遇不信季涵,她面对着食堂主入口,压根就没看到有人进来,“我现在不信你的鬼话了。”

“骗你干嘛呢……”季涵说,“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遇想到以前高中的时候,季涵就老喜欢骗她许嘉和来了,引她回头,然后再笑话她,并且屡试不爽。

“你忘了,你以前经常——”

沈遇话说一半,察觉到桌旁有人,忍不住扭头看,结果对上那视线,剩下的话一下子全卡在喉咙。

“方便一块吗?”许嘉和站在桌旁,一手托着餐盘,一手指了指她身旁的位置。

还真是他?沈遇惊讶。

她还以为季涵是骗她玩,就像以前一样。

“坐吧。”季涵反应倒快,明是对着她问的话,没等她答话,季涵却先站起来,挪到了她身边,“随便坐。”

许嘉和看样子也不像是要征得她同意,季涵话刚落,他就坐了下来。

沈遇拿不准他这是要干嘛,只管埋头喝自己的粥。

“这是午饭还是早饭?”桌上久久的沉默后,许嘉和忽然问了一句。

沈遇愣了一下,觉得许嘉和是在问季涵,就没理会。

结果半天没人说话。

桌上氛围一片尴尬。

直到季涵在桌底下踢她,示意她说话,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同她说话,才闷声答了句:“早午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她说了这话之后,桌上的氛围更尴尬了。

许嘉和低低“嗯”了声后就没下文,仿佛问她就是礼貌性客气一句,并不在意她吃的到底是什么饭。

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倒是扣人心弦,沈遇等了许久也没听许嘉和再说什么,于是自嘲笑了一声。

到底是她自作多情。

对方的眼里现在只有饭,和以前她在的场面不同。

以前,就算是饿,有她在的时候,许嘉和的视线总是落在她身上。

也就这样,沈遇现在才敢肆无忌惮打量他。

真正算起来,这样面对面坐着,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在许嘉和去日本的那一年,他们之间大多都是隔着手机屏幕视频。

现在的许嘉和和当初比起来,眉眼间的变化不大,倒是脸比之前长肉,显得五官没有那么立体,鼻梁上还架起了眼镜,多了些成熟,莫名有些斯文。

沈遇以前有段时间就很迷许嘉和戴眼镜,不过许嘉和说自己度数不深,很少会带。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对面的人很快察觉到,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怎么了?”他问。

“没事。”沈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许嘉和就坐她对面,她再怎么装,看到对方那双眼睛,都会觉得这眼睛有魔力,能看穿她所有的想法。

“就是觉得你现在变化挺大的。”她实话实说。

许嘉和没多说,又“嗯”了声,低下了头。

察觉到对方的冷淡,沈遇想自己真的是有病。

这叫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可环视一圈,食堂周围明明那么多空位,他一个都不坐,偏偏坐她们这桌。

哪里能怪得了她多想。

“那个…..”她用筷子戳了戳碗,想着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有点喝多了,发生什么——”

“我知道。”许嘉和比她想象的还要那么洒脱,“就当没发生过。”

“嗯。”这下换沈遇沉默了。

她是这个意思没错,但被人冷不丁先说出来,她才猛然发觉,他们之间这是真没什么可能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看碗里的粥吃的也差不多,这地方多呆一秒她就多分尴尬,她看向季涵,“你们先吃,下午我还有课,回去备课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遇除了摸不准许嘉和想什么,连自己的心她也同样摸不准。

说什么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下定决心要往前看了,结果一看到人家,还不是什么都忘了。

同事之间,大大方方的没什么问题,若是小心翼翼,连正常交流都没几句,那就是心里有鬼。

回到办公室,沈遇还心如擂鼓。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王楠在改作业,见她回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早上请假了?”

沈遇嗯了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许老师跟你说了嘛?”王楠回头看着她,“盛伦和王子安的事情。”

“什么?”沈遇完全就是一脸懵,她的注意点先是在许老师,然后才是两个学生,“他们怎么了?”

“打架。早上许老师课上的时候。”

“打架了?”沈遇现在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此事惊讶,两个问题学生一言不合就开干很正常。她就是想到在食堂许嘉和也许是要跟她说这件事,而她却会错了意。

“没有。”她微抿了抿唇,“我今天没碰到过许老师。”

“我还以为他会微信告诉你。”王楠说,“不过没什么事,他都已经解决好了。”

“我晚点问问吧。”沈遇想了想,学生打架这事她还是要关心一下,“是为什么打架,许老师有说吗?”

王楠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因为王子安说盛伦上课一直看他,他看他不爽。反正男孩子嘛,就是那么奇奇怪怪的,有时候就因为谁谁谁多看了谁一眼。”

男孩子之间的事情好像是这样没错。

不需要什么理由,莫名其妙打一架,然后又莫名其妙关系好到不得了。

沈遇点了点头。

王楠刚说许嘉和已经解决好了这件事,她倒对此没那么担心。

只是她一抬眼,看到桌角贴的夏季课表,一下子反应过来,“早上哪来的日语课,你也骗我玩啊?”

“骗你什么啊。”王楠满脸无奈,她不像季涵那么皮,“你自己换的课,你不知道啊?”

沈遇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她再次看了眼课表,想起早上季涵说给她换好课这种鬼话。

和谁换不好,偏和许嘉和换。

她们办公室有个不成文规定,换了课要请对方吃饭,以示感谢。

可她和许嘉和这个情况,吃什么饭。

沈遇咬咬牙,还真是谢谢季涵,为她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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