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扬走进餐馆，张扬还没来。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看了看窗外，刚好能看到对面咖啡馆坐在玻璃窗内侧的刘世轩，两人互相点了下头。这情景怎么那么像特工对暗号啊？杨晓扬想到这儿就特别想笑，但又忍着不能笑出来，毕竟老板在对面还看着呢。但她确实感觉到自己没那么紧张了，整个人松弛、踏实了下来。
不一会儿，张扬来了。她们又点了一桌子菜，点了酒。
杨晓扬：“还是老规矩，您喝酒，我喝饮料。”
张扬：“杨经理怎么不给面子啊？”
杨晓扬：“张工，我明天还得站一天展台呢，今天晚上喝了酒明天站不动了，您理解一下。”
张扬：“不行明天就晚点去会场嘛，我帮你跟你们老板请假。”他不由分说地给杨晓扬杯子里倒上了一些红酒。
杨晓扬一皱眉，也没办法，想着先把正事儿办了吧。就从包里把钱拿出来，从桌子底下递过去，说：“还是喝酒前把东西给您吧。这是6万，刚从银行取的。”
张扬扫视了一圈周围，接过钱，迅速塞到双肩包里，拉上拉链，然后举起酒杯，说：“谢谢杨经理，我得敬你一杯。”
杨晓扬不好意思薄了他的面子，便也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抿了一口酒。
张扬先聊了一些原料方面的事，表示这次展会煊燃出的新原料他还可以帮忙用进新产品里，但是提成不能少，还得按比例提。之前用进去的老产品现在购买量上来了，估计很快采购那边会找杨晓扬讨论降价的事情，他特意嘱咐，如果迫不得已必须降价，也要保证他的回扣数额不能降。如果煊燃实在没利润就不降，他也会想各种办法保煊燃的订单，毕竟如果换供应商的话，这个回扣的关系他还要重新去做。
杨晓扬心里鄙视张扬的同时，其实挺佩服这个人。他的思维特别缜密，办事情、说话都能做到滴水不漏，而且还能让公司对他特别信任，这是大本事啊！
杨晓扬心里明白，他之所以拒绝银行转账，拒绝微信、支付宝支付，只收现金，都是为了不留下证据。优联创宇跟每个供应商都有签拒绝商业贿赂的协议，公司在这一块还是把控很严的，但就算这样，张扬还是能游刃有余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份额。
说完正事，张扬开始了闲聊天模式。随着夜色渐浓，餐馆里灯光也渐渐调暗，还放着撩人的爵士乐，两人不知不觉在张扬的频频敬酒中，也喝了大半瓶红酒。
张扬带着有点迷离的眼神说：“晓扬，我总觉得，你很特别，跟别的销售不太一样。”
杨晓扬心里一激灵，问：“是吗？怎么不一样？”
张扬缓缓地说：“就是……你不像别的销售那么谄媚。服务上挑不出毛病，但是就感觉你有你的底线，不会去故意放低姿态迎合我们。我总感觉别的销售是一味的吹捧，乱夸，所以他们说的那些我都不信，觉得这种故意的讨好挺廉价的。你就不一样，你是那种彬彬有礼，做事有板有眼，从来不刻意讨好，也不溜须拍马的人。所以如果被你夸了，还是挺值得自豪一下的。”
杨晓扬不禁乐了：“怎么着？那我也刻意夸夸您？”
张扬微微一笑说：“刻意就不用了。只是……这种寻求你认可的感觉让我很是迷恋。”
杨晓扬感觉很不适，这话也说的太暧昧了。她敛起了笑容，说：“张工，我明天还得一早起来去会场，我先回去休息了，您自便。”
张扬这明显是碰了一鼻子灰，他是个精明人，立刻也收起了那种暧昧的表情，说：“等等，这才几点啊，每次都是，站起来就走，事儿还没说完呢。”
杨晓扬又坐了回来，但想暗示他一下，说：“那您说。我一会儿回去还得给我老公打电话呢。”
张扬明显有点惊讶，说：“你……这么年轻，都结婚了？”
杨晓扬点点头：“嗯，孩子都快上学了。”
他张了张嘴，说：“你也没戴戒指啊。”
杨晓扬离婚后，确实把戒指收起来了，但还得硬说：“谁规定结婚就必须戴戒指啊？”
沉默……张扬盯着桌上的酒杯，许久的沉默……
杨晓扬觉得等了一个世纪，感觉对面的男人很受伤，然后试探地问：“您……还有事儿吗？要不，我先回去了？”
张扬抬起头，抿了抿嘴，说：“你孩子多大了？”
杨晓扬被问的一愣，但还是礼貌地回答：“5岁。怎么了？”
张扬摸着酒杯脚，说：“5岁……那快上学了啊？”
杨晓扬：“对，今年9月就上小学了。”
张扬：“准备在哪儿上啊？找好学校了吗？”
杨晓扬：“就我们家附近，就近入学呗。”
张扬：“你不想让他上个名校？”
杨晓扬：“我没那个本事，没想过。”
张扬：“我有。我可以让你儿子上名校。我有亲戚是北京教育局的，能让你儿子上北京最好的学校。”
杨晓扬一惊，问：“怎么办？”
张扬自豪地说：“递个话就能给办。又不是中考高考，上个小学，又不凭分，还不是凭关系就能进。”
杨晓扬眼睛一亮，当妈的都这样，孩子上学可是大事儿，要能上个好小学，妈妈豁出命去也愿意啊！
随即她问道：“呃……要什么条件吗？比如需要花多少钱？”
张扬此时又得意起来，说：“不用花钱，我递个话就行。但是，就看我愿不愿意递这个话。”
杨晓扬问：“那您要什么条件？直说就行。”
张扬上下打量了一下杨晓扬，说：“我就要你。”
杨晓扬恍然大悟，哦，搁这儿等着我呢！她呼了口气说：“我结婚了。”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你婚内出轨。”张扬也算是豁出去不要脸了：“我就是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什么都有，我可以送你儿子去最好的学校，可以送你你喜欢的礼物，你想做的原料我都可以帮你做进去，只要你跟我在一起……”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杨晓扬脸沉了下来。
“不同意我也不能怎么样，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张扬又呷了口酒，说：“你儿子就进不了好学校呗。原料呢……我也可以找别的供应商合作，至少人家还能恭维我。”
杨晓扬心里想：卑鄙小人！
嘴上却说：“我知道了，容我回去考虑考虑。”她拿起包说：“我能走了吧？今天的账，你结吧。”然后起身走了。
张扬还不忘冲着她的背影说了句：“就喜欢你这么有个性。快点给我答复啊！”
杨晓扬走出饭馆，瞟了一眼对面咖啡馆，看到刘总不在座位上了，她便也没走进去，径直走出了街道，在街口遇到了在等她的刘世轩。
他俩也没打车，在街上先走了一会儿，怕直接回酒店被同事撞到又会惹闲话。
刘世轩：“他难为你了？”
杨晓扬 ：“呃……算是吧。”她现在不那么怕刘总了，反而觉得他很亲切，是朋友、伙伴那种，所以，说话也比较随意了：“我觉得算是……威胁我吧。”
杨晓扬把张扬的大概意思跟刘世轩说了一下。刘世轩还乐了，说：“哦？有意思。这有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感觉啊。哈哈……”
“您怎么还笑？我又不是孩子，我可不想牺牲自己。”杨晓扬想到这里有点不开心。
刘世轩收住了笑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杨晓扬摇摇头说：“没想好，不知道怎么办。答应是不可能答应他的，但也不能任他威胁啊。”杨晓扬显得一筹莫展。
刘世轩转移了话题，说：“你看这上海的夜景多美，不愧是国内第一大都市啊！”
杨晓扬抬头看了看，说：“是很美，但我现在完全没心情欣赏这美景啊。”
刘世轩接着说：“你说上海要保住国内最美夜景的名誉是不是也挺难的？”
杨晓扬：“那当然，我觉得北京的夜景也不错啊。”
刘世轩点点头说：“所以上海与其光是修缮这些灯，让它们每个都亮，还不如另辟蹊径，增加更多更绚烂的灯光景点去打败竞争城市，更能保住这个名号吧？也就是说，光防守是肯定不行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杨晓扬猛地抬头看向刘世轩，重复着他的话：“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刘世轩微笑着说：“我们打个车回去吧。”
杨晓扬回到房间，刘晓娜都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电视了。她没精打采地说：“晓扬，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今天聚餐都取消了，我们几个随便吃了点上海菜，早早就回来了。站了一天，都要累死了。”
杨晓扬放下东西，说：“我约了个客户，聊到这会儿。这才第一天，还有两天呢。我先去洗澡。”
杨晓扬一边洗澡，一边想着刘世轩的话“进攻是最好的防守”，那她要怎么进攻呢？洗着洗着，她灵机一动，快速擦干，穿上睡衣出来了。
她拿起手机，给马庆民发了个消息：“马厂长，您能把当时张扬在您这边工作的证明拍个照片发给我吗？”
不一会儿，马庆民还真回复了：“行啊，我明天去厂里拍完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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