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烦死人了,这家伙。
何桑给程又阳发了一条微信,一个简单的「?」。
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复。
程又阳回了一张图。
图上古老的城池缩得小小的,远处海面碧蓝如洗,天空泛出淡淡的粉。
何桑跟杨歆月说了一声,匆匆出门。
在爱丁堡,人们常去心上日出日落的,无非那两个地方。
她觉得“那个地方”大概率能找到他,但“那个地方”太远了,何桑准备先去一个近点的。
卡尔顿山临近市中心,步道平缓,不出5分钟,何桑就爬到顶。
眼前的地面一步步下降,远处伫立风中的苏格兰国家纪念碑缓缓升起,被霞光拢上一层粉色。
何桑眯起眼睛,扫视眼前宏伟的纪念碑。
不出意外,在纪念碑三层阶梯的一角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坐在阶梯的一角落,面朝广袤的大海,太阳落下的地方。
他一腿踩在阶梯上支起,另一腿自然垂下,海风穿堂而过,把他的白衬衫吹得鼓了起来,猎猎作响。
何桑捡了一个小石子,朝他扔去,石子砸在他身下的阶梯上,程又阳回头,在人群里锁定了罪魁祸首。
他看起来情绪还行,会心一笑,没说什么,指了指后面。
何桑顺着他的手望去,他指的那处地上,有人用石头和交通锥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垫脚点。
国家纪念碑是一座仿帕特侬神庙的建筑,为了纪念苏格兰的阵亡将士而建。
然而天价的资金投入进去,都不知流向何处,如今变成了一座“烂尾楼”,只剩下三级高高的底座和十二根巨大的多立克柱子支撑着三根横梁。
因为是座“烂尾楼”,那高高的底座上是没有阶梯上去的。
虽然苏格兰人把它称为“苏格兰之耻”,但也不妨碍当地人对它的喜爱,想方设法爬上高高的纪念碑欣赏日出日落。
何桑只瞟了一眼那堆垫脚石,不为所动。
甩甩双手,攀住第一层基座,一脚点墙,一脚蹬地,一个巧劲,轻松地翻上了比人还高的第一级台阶。
“呦,好身手。”程又阳鼓掌称赞:“原来你属猴的。”
何桑跳上第二、三级台阶,在程又阳身边坐下。
纪念碑上的风比下面大得多,何桑的头发在风中张狂地飞舞,她感觉脸颊都要被风吹皴了。
眼前的风景倒是不辱这一番折腾。
粉紫色的晚霞浸染天空和海边,古老的城池一点点亮起灯火,一如过去的百年时光。
“你是不是被沈瑶的包刺激到了?”何桑问完,怕指代不明,又补了一句:“Mistletoe。”
程又阳噘噘嘴,不置可否。
半晌才开金口:“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果然还是得找个心理咨询师聊聊。”
何桑的音量提高了一个八度:“你不是已经在看了吗?你敢骗我?”
说罢一个手刀,作势朝程又阳砍去。
程又阳笑呵呵地躲开:“看过一次,觉得没什么意思。我自己就学心理学的,他问的每一个问题、提到的每一个症状和术语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有时候连我们这些学心理学的都会怀疑,这样的咨询到底有没有意义。”
“你们学心理学的都怀疑,让那些普通病人怎么办?”
“就是因为是学心理学的,所以才会怀疑。有怀疑科学才会进步。”
何桑撇撇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她只觉得病了就该吃药,心情不好就找人聊天,心情特别不好就找心理咨询师聊天。
程又阳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最开始那几个月,他觉得那些都是丧亲之后的正常反应,可以不用干预。
可是越往后越不对,他发现他面对不了母亲和妹妹的遗物。
他说这大概是ptsd的症状,他觉得不应该这样,他越是想控制,约控制不住。
何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他说完。
“那从这周开始,每周看一去心理咨询。我会看着你的哦。”
程又阳挑挑眉:“然后去林那儿领小费?”
何桑翻个白眼:“是担心我的金主有天想不开,然后我就光荣失业,流入市场。”
太阳西沉,带走一天中最后的热量。纪念碑上风大了起来,吹得人近乎站不起来。
程又阳说明早有组会,得回家了,说完走下两级台阶,然后轻巧一跳,稳稳落地。
可何桑就犯了难。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何桑坐在第一级底座上,两脚后跟踩在底座直面的一个小台阶,却迟迟不敢往下跳。
她一往下看就心焦加速,头脑发晕。
她轻微恐高,在高处看风景虽然挺享受,但让她从这老高的地方往下跳可是苦了她。
程又阳在底下笑她:“不会吧,你在爱丁堡这么多年,不敢下卡尔顿山?”
何桑瑟瑟发抖,刚才上来找他,根本没往自己不敢下去这方面想。
旁边有游客给她出主意,让她翻个身,两手撑着一级台阶面,两脚尖踩着小阶梯。
何桑又在上面蛄蛹了半天才调整过来,可翻过面来还是不敢跳,还因为在上面折腾了太久而双腿发软。
程又阳抱臂,嘴角噙着笑,在一旁好整以暇,欣赏何桑奋力挣扎的模样。
“你这小伙子,也不去帮帮你女朋友,太不绅士了。”一旁一位头发银白的苏格兰老太太仗义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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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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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 15 卡尔顿山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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