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陪他吃了一碗猪软骨拉面,加了温泉蛋,然后又一起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我犯了一个错误。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他唤起了我前一次养成的条件反射,我在过马路时习惯性地拽住了他的衣袖。走到一半我就发觉不对,强撑着把路走完,然后编瞎话说我有一个弟弟。
他怕过马路。
那次他在沙发上玩手机,等我从厨房出来时,他已经睡着了。我给他盖了毯子摘了眼镜,然后坐到另一边看书。几分钟后,他忽然喊了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四下环顾,惊慌失措但漫无目的地搜寻着什么。
我蹲在他面前,问他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他呆滞了一会儿,慢慢地说,他梦见自己被车轧过,整个下半身都不见了。
他整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我抱住他,抚着他的后背,等他平静了一些,把他领回屋里。
躺在他的房间,我从背后抱着他,和他说没事儿睡吧,我在这里,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但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此时他问我弟弟的事。他显然有些害羞了,把手插到口袋里,眼神也闪躲。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
我把前世的他半真半假地说给现在的他听,在他懵懂的眼睛里,竟体会到了一丝乐趣。
就算我还是忍不住把你当主人一样侍奉,但奴仆知道远比主人多的东西,大概也能找回一些心理落差吧。
楚星河:
下午第一节课早就开始了,我却心不在焉。
当江海说起弟弟时,我轻松又释然,满心期待着,想要他再多说一点。他觉得我一无所知,我就权作不知,由着他透过我回忆前一世的那个人。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自说自话,一直在推测、判断,然而我忽视了当事人的看法。
前一世,他从未同我争吵过,我也从不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什么问题。
然而某一天晚上,他坐在餐桌前,煮了一桌的菜等我。
他看着我吃完,然后说:“星河,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他语气里的某种郑重震住了我,我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等着他说。
他说我们分手吧。
我第一反应是茫然不知所措,我觉得我们一切都好啊,你为什么忽然要分手呢。
江海替我将杯子里的奶茶添满,而后说:
“星河,和你这样相处我很累。
“你从来没主动和我说过什么,我们相处这么久,话题都是我来挑起的。我不是话很多的人,和你相处的每一天其实都是在消耗我。……我曾经试图开解自己,我们之间是默契的沉默。但是感觉骗不了人,那只是我试图凑近,而你无动于衷的尴尬。
“你之前还会莫名其妙地不理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听到你打开大门的声音,我说你回来啦,回答我的是你关上房门的声音;我叫你吃饭,你哦;我问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你只是低头玩手机,从不回应;我问你怎么了,你要么含含糊糊说没怎么要么仿佛没听到一样。”
情绪终究是冲破了平静的面具,他开始哽咽,吸了口气之后,克制的声音苦涩又沙哑。
他说:“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迄今为止这件事已经发生两次了。这是冷暴力吧,楚星河?我可以接受我们心平气和地谈,或者我们有矛盾了大吵一架大打出手把气撒出来也是好的,但我接受不了冷暴力,再一再二不再三,我真的受不了这个。
“如今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我惹你生气了嘛?”
其实我只是某段时间会不想和他说话。他太过热情,有些时候我会觉得我们的关系太近了,让我心生恐惧,我要躲一躲。我看着他盈满泪水的眼睛,却不敢说出这样自私又疏远的话,就只好沉默。
他看着我,一大颗泪水忽然砸下来。他把脸埋在手掌里,然后又一边用手去抹,一边笑。他擦眼泪的动作凶狠地好像是在扇自己的巴掌,然而泪水还是止不住,他索性不管了,说:“好,姑且就算如此,但提前和我说一声有那么难吗?你就和我说,江海,我最近不想说话,你让我安静两天,有那么难吗?何苦要我担惊受怕一头雾水,一边受着冷落,一边还要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地讨好你?”
我低着头不言语,他就看着我,自嘲地一笑:“合着您觉得这是我应该的是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说“好,你就这样吧楚星河。”,然后转身回了屋子。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他几乎立刻就出来了,我听见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抬头来看,才发现他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他走到玄关,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回头看我。
我们沉默地对视,互相不发一言。
最后他还是走了。
临走前,他说:“我从没让你不开心过,一直都是我哄你的。”
那时候我想的是,虽然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但他这么生气,总归是我有不对的地方,让他冷静几天消消气也好。我并没有意识到,他说分手就是真的分手,那几分钟沉默的对视,是他给我最后的机会,出了那扇门,他就再也不会回头。
后来的几天,我等着他像往常一样给我发消息,但他再也没有。将近一个星期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铃声一直响着,但始终没人接。他的朋友还不知道我们闹了矛盾,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已经有几天没和他联系了。
最后我去了他的公司,公司里的人说他跳槽了,去哪儿不知道。
我终于回想起他曾经有多决绝,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回档,而这一次,是第六次。
那是在我努力找了他半个月而一无所获之后。那天傍晚我坐在乱糟糟的沙发上,抱着脑袋,想要不要通过系统定位找到他,但找到他了我又能怎么说,和好了又能怎么样。于是我还是选择了回档。
我没有看逐渐黑白的世界,闭上眼睛,期待再睁开时干净、温暖、有江海的家。
而今,他将我视作不知情,是不是就不会故意说让我开心的话了。
我想听他自己说。
我想知道他到底怎样想我。
这世上或许有很多我不擅长的事,但引导江海变成我想要的样子绝对不在其中。我这样想着。
我的思绪被老师打断,她从江海的书底下翻出来什么东西,看了一眼,塞到口袋里。
我漫无目的地想着江海真是白活两辈子了,传个纸条还能被老师逮到。
发现这种事了,老师自然是要训话一通的。
老师说,有些人啊,别以为你要出国我就治不了你了。
所有想法戛然而止,我陷在震惊里。
江海出国?
前一世从未有这样的事。
*因为这是伪科学
*唐珙《题龙阳县青草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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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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