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自树叶的缝隙间洒下,留下一地碎汞般的光点。
爱丽丝在林风带来的青草的香气中惊醒。周围一片祥和安静,她听到自己的心在疯狂泵着血液,好像刚做了一个极恐怖的梦。
但梦的内容已经遗忘。
她大口喘着气,温柔的风好像母亲的手,轻抚过,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我……我在什么地方……我记得……”
她的声音被风抹去,她听到另一个声音慢慢地在耳边说道,
“我……在找一只兔子。”
是她自己的声音。
好吧,那就去找这只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到何处的兔子吧。
“我要找一只兔子。”
她对自己重复。
至于为什么要找一只兔子,她懒得去想。
多思多虑,少思少虑,她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单纯的孩子吧。
穿过一片薄雾,爱丽丝的脚步声在潮湿的地面上轻轻回荡。她的手垂在身侧,偶尔会触碰到身旁垂下的枝叶。树林很静,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她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里,仿佛开启了自动巡航模式——脚在自己迈动,手在自己摇晃,带着她往不知名的方向坚定前进,而灵魂看着这一切,毫不作为。
忽然,她的眼前飘过一个影子。
是兔子,手里还拿着那块熟悉的怀表。兔子的脚步轻快得像风,嘴里喃喃地说着:“时间,时间!不能再迟了!”
“等等!”爱丽丝忍不住喊道,但她并没有期待着能得到任何回应。显然,兔子不会为她的呼唤而停留,它在赶时间。
可出乎爱丽丝的意料,兔子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浪费时间?”它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锋利的针刺进爱丽丝的耳中,“如果你只是闲逛的话,那还是回去吧。”
“浪费时间?”爱丽丝困惑地重复,“我……只是想找到你。”
兔子哼了一声,抬起手中的怀表,指针在表盘上疯狂旋转着。
“时间最重要。记住这一点。”兔子冷冷地说道,“既然你要跟着我,那就不要拖我的后腿。友情提示,三月兔只在三月发疯,但那个戴帽子的家伙一整年都是疯的。”
“跟着你倒也不是不行,但什么是……?”
不等她说完,兔子几个跳跃,飞快消失在远处的灌木丛中,只留下风里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时间,时间……你知道的,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
时间?那不是一抓一大把的东西?特别是对于爱丽丝这个年纪的人来说。
爱丽丝理解不了兔子,但她提起裙摆,向着兔子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树叶摇曳着,林间随着女孩的远去重归宁静。
【时间不是问题,问题是时间】
温柔的女声突然响起,留下一句不知对谁在说的、似是而非的话后再次消失。
穿过树丛,爱丽丝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让人无从理解的地方。这里没有高低起伏的地平线,只有一片被无数茶壶覆盖的土地。茶壶大小不一,有的高过她的腰,有的却小到可以藏在她的掌心。它们悬浮在半空中,缓缓地旋转着,壶嘴中时不时滴下一些透明的液体,滴落到地面时竟化作七彩的小泡泡,在空气中迅速破裂。
更远处,是一张巨大的长桌。长桌看起来像某种疯狂拼凑的产物:桌腿由不同种类的木头拼成,桌布上满是泼洒的茶渍,还有许多摇摇欲坠的杯子堆在一起,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桌旁坐着两个身影。一个戴着高高的黑色礼帽,另一个长着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他们正热烈地争论着什么,声音大到茶壶都跟着嗡嗡作响。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近。
“绝对不是这样!”
戴高帽的人猛地站起身,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拍在桌上,
“逻辑是什么?逻辑根本不存在!”
“当然存在,”
兔耳朵慢悠悠地啃着一根胡萝卜,懒洋洋地回答,
“我就是逻辑本身。”
“你不懂逻辑!”疯帽子大声吼道。
“那又怎样?”三月兔耸耸肩,继续啃胡萝卜,“逻辑从来就不重要。”
爱丽丝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走到桌旁,小心翼翼地开口:“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只穿着西装、拿着怀表的兔子?”
疯帽子和三月兔同时转头看向她。疯帽子咧开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兔子?我们相聚在这里,是在等你!别管什么兔子了!”
“我们的爱丽丝,终于来了!”
“我?”
爱丽丝愣住了,
“你们怎么知道……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知道!”
疯帽子大笑,
“这里是你的茶会!”
“我的茶会……”爱丽丝喃喃自语,看着眼前这一切混乱的景象。
真的是,太Ridiculous(荒谬)了。
等等,括号里的是什么语言,为什么说出这个单词后脑海里会不自觉把它翻译成另一种语言?
爱丽丝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一直在用英文交流的她对脑海里出现的另一门语言大惑不解。
“好了好了!”
三月兔打断了她的思绪,
“既然你来了,就快解决我们的问题吧。”
“是啊是啊!我们的问题!”
疯帽子从桌上的一堆茶壶中翻出一本破旧的书,随手翻开一页,把它推到爱丽丝面前:“来吧,快告诉我们,为什么乌鸦像一张写字台?”
“什么?!”
爱丽丝看着空白的书页,愣住了。
疯帽子得意地拍了拍书页:“问题就在这里!只要你能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就结束今年的茶会!不然我们就一直玩下去!到明年!”
“我……我不知道。”她抬头看向疯帽子和三月兔,“这是什么意思?”
疯帽子咧嘴一笑,“别急,我们等你回答。”
爱丽丝努力思索,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出答案。她试探着说道,
“它们……都可以……装东西?”
“哈哈哈哈!”
疯帽子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装东西?天哪,爱丽丝,你可真是有趣!”
“你不懂,这是小爱丽丝在变相邀请我们继续party,”三月兔啃完了胡萝卜,咂咂嘴。
“可是我的胡萝卜吃完了,爱丽丝~”
它将脑袋亲昵地凑过来,露出了长长的尖锐的牙齿,
“你不会忍心让我喝茶没有茶点的,对吧。”
“呃,那我去树林,看看有没有野果子……”爱丽丝感到恐惧像藤蔓一样缓缓勒住自己,颤颤巍巍开口,声音小小的,近乎不可闻。
“哦,爱丽丝,主人可不能轻易离席呀。”
“我……”
“别浪费时间,”西装兔子的声音忽然冷冷地插了进来,“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爱丽丝抬起头,发现之前消失的兔子站在桌旁,眼中满是嫌弃,它瞥了一眼疯帽子和三月兔,“……这就是你没跟上来的理由?”
“哟,是你啊,”疯帽子看了看爱丽丝,又看了看兔子,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你——”
“它没有意义,”兔子不理会疯帽子的话,盯着爱丽丝的眼睛重复道,
“就像IELTS考试里遇到的某些问题——几套试卷里总会有那么一两道——没有意义、浪费时间,就好像这个茶会,ridiculous。”
疯帽子安静了一瞬间,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兔子你又在故作聪明了。”
“不是故作聪明。”兔子的语气平淡,“是事实。”
“你答对了问题,”三月兔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但你毁了这次的茶会!”它露出獠牙,尖声道,你毁了我们的爱丽丝,天真、无邪、可爱的爱丽丝!”
“我救了她,”兔子说,“爱丽丝,跟上我。”
“哦,你会杀了她的!你一直都想这么干!我看到了!”疯帽子哭泣道,嘴角却咧了很大,眼神兴奋极了。
兔子冷冷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茶桌。
爱丽丝紧随其后。
一人一兔,扎进了未知的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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