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当日,体育馆内。
看到几个身穿白鸟泽校服的女生们,真希停下脚步,她走在最末尾,没人注意到她的有意掉队。
“哦呀,是小幸啊。”真希语气轻松。
“幸,你认识这个人?”站在竹中幸身旁的其中一名女生问。
“她就是之前来挑战网球部的人,也是……我家的教练。”
“教练?看着不像成年人。”另一名女生说。
“哪里哪里,顶多算是陪练,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呀。”真希没在谦虚,她的薪资确实不是教练标准。
喜欢说自己普通,多半是因为她的潜意识想到了两位朴素的朋友。
理论上大部分学校都是不允许外校学生入内的,但也只是理论上嘛,无论是跑到他校踢馆还是侦查,她都有经验——从另外两位朋友身上学到的。
虽然真希与幸私下里有过练习赛,但今天毕竟是春高的县代表决赛,可不是适合交流网球的时候。
“有空的话下次见?再联络。”真希挥挥手,追上在种种原因下同样走走停停的队友们。只留运动外套背面,没有被单肩球包遮挡的“乌野高中排球部”七个汉字给竹中幸带来困惑。
白鸟泽排球部的成员还没进场,应援团的成员们就开始了他们的演出。
比赛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开始了。
与乌野在教导主任带领下那松散的口号声不同,是不知多少次胜利带来的游刃有余。
甚至比全国大赛的准决赛时,王者立海大的应援声更加震撼。
“不愧是。”球场上的真希忍不住道。
“不愧是什么?”只有月岛还抽空理会她说不齐全的感慨。
“室内球场。”
她说着,向去二楼看台的楼梯跑去,抓住白鸟泽没有人说话的时机,真希唱起乌野的校歌。
乌野的学生们有的反应很快,迅速跟上她的节奏,有的却愣怔着,几乎比毕业生们加入合唱的时机还要更晚。
比平时更整齐的歌声在球场上空飘荡,扫除紧张的气氛,使大家找回心中的底气。
“这种感觉真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仁花的眼睛亮晶晶的。
“是啊,真希的反应真快。”洁子也抬头看着乌野的应援团。
“立原的声音好大!!”
“居然会被平日里声音最大的西谷这样说。”缘下吐了个槽。
出于礼貌,白鸟泽无法打断这段歌曲,但等到己方姗姗来迟的球员们入场时,被愈发高涨的情绪带动,欢呼声格外热烈。
此刻,二楼看台上。没有被气氛感染的真希并不是在轻视对手——
没有压抑心中的疑惑,她开口询问:“诚哥,这个人是谁啊?”
“是萤的哥哥。”月岛明光再一次自我介绍。
嶋田点点头。
“月岛的,大哥……”真希声音越来越小。
脚下的土地,身旁的同伴,有两个已经足够完美。
眼前的人毫无疑问是月岛的哥哥。虽然早已清楚月岛绝不是从竹筒内或桃子中诞生出来的,但就这样突然见到他的家人,真希连初次见面的礼仪都没能遵守。
“和刚才月岛的样子好像。”泷之上评价。
“嗯,很嫌弃的表情啊。”嶋田毫不留情地补刀。
“请不要这样解读,诚哥。”真希叹了口气。
“大哥”的服装倒是没能引起她的注意,不过真希其实已经忘记她首次来观看比赛的第二天也是这样打扮的。
补上问候与自我介绍,真希犹豫地看了眼远处的楼梯,她想看看楼下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跑一趟,却在还没碰到看台最前方的护栏就被嶋田拦住,拉到身后。
“不下去也没关系。”
之前的“跳楼”给他留下了好大的心理阴影,意识到真希已经落地的时候嶋田出了一身冷汗。通过他的复述,泷之上也知道了这件事,更不要提当时就在现场的讶子姐姐。
泷之上无奈地笑笑,拍上他的肩膀;讶子也没有对这看似“过保护”的行为感到意外;处在状况外的只有新来的月岛大哥。
一声轻巧的“呀”从嶋田身后传来,那是真希为再次道歉感到害羞的证明。
赛前练习很快就结束,仁花也走上二楼,两个女孩互相挽着对方站到最前面倒让嶋田放下心来。真希低下头耳语几句,仁花看向月岛明光,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
她再次凑到仁花耳边说起悄悄话:
“次子长男,次子次男,次子末男,仁花觉得哪种更成熟一点?”
“诶,突然说这个?”
广播声响起打断真希的奇思妙想,她们只好稍后再议。
被注视着的选手随着介绍内容交替变换,无论是怎样的人都会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刻变得无比夺目。
终于,哨声在落针可闻的赛场上响起,真希表情严肃,任谁也看不出来她现在想的是应当向真田君道谢——在客场气氛中唱己方的歌是他的创意。
不过,乌野应援团的成员们在室内球场合唱的效果也非常棒。
观众席上的气氛离不开领唱员随机应变的行动,她是个饮水思源,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所以原谅她在这种时候悄悄走神吧。
可不要小瞧了走神,这也是需要技巧的:要是身旁的人问到,却不想如实回答,又不愿意撒谎糊弄过去,她就会轻轻叹口气,再欲言又止地摇摇头。
这也是真希回国后才慢慢摸索出来的方法,能误打误撞猜出她想法的人并不多。
或者,能察觉到她短暂的分神的人并不多。
静静地注视着。
没有说出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汇入脑海,耐心等待着需要回想起的那一刻。
一球、一球……
直到——
镜片扭曲出的清晰在作祟,忽略其他,她比任何人都更先注意到。
真希只后撤一步,扭身向楼下跑去。
踏上一楼的地板。整场比赛中第一次开口,她大声呼喊:“月岛!”
目光相对,真希脚下一拐冲向医疗箱。
首先是止血。
拇指隔着脱脂棉球精准地按在出血处,手与手之间的温度差罕见地调换,热量正从受伤的那只手传递到处理伤口的那只手上。
“稍微忍耐一下。”
“止血要多久。”
“抬高,顺利的话五分钟后。”
听到教练判断的“去医务室”,两人都没忍住“啧”了一声。
声音并不大,但已经站在附近的人是听得见的。
嘴上不满,两人还是听话地“牵手”走出安全出口。
之后的处理都与真希无缘。
救护室的医生倒是夸了她判断正确,处理及时。可惜她无心接受这点赞美。
当然还有做不到的事,当然不能勉强。
真希的位置离月岛最远,之间却毫无阻碍,她靠着墙,死死地盯住医生的动作,一刻也没有挪开视线。
月岛的选择并不让人意外,他的觉悟明朗、熠熠生辉。
他要回到赛场上。
将不断平分带来的焦躁与厌烦全部舍弃,以忍耐和坚持筑成胜利。
惊叫、泪流,还有微笑。
胜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她还没有弄明白这件事,却同样微笑起来。
距离颁奖仪式还有点时间,真希捏着毛巾找到月岛。
“会有点冷。”
毛巾上带着冰凉的潮意,绝不是在水龙头下洗过再拧到半干的温度。
“那我用了(頂戴)。”月岛低着头,将毛巾绕在右手上,他非惯用手的动作并不显得笨拙。
“要换说一声哦,还有冰块呢。”
特地举起轻晃的保温杯中传出玎玲珰琅的声响,月岛的目光停在她泛红的指尖。
痛意得到缓解。
毫无疑问,他的伤口还需要再次处理。
“啊呀(あぁ),看着好痛(痛いそうー)。”真希探头看着被毛巾包裹的那只手,越凑越近。
“罪魁祸首还要说风凉话吗。”
“诶?是我吗。”
“‘下次走楼梯’,大阴阳师又把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
“那还真是对不住月岛你啊。居然被我的灵力迫害到。”
典型的秋日阳光播撒在大地上,金红橘黄与空色相染,巴士的玻璃窗外就是这样的景色。
真希和月岛都坐在靠窗的位置。
颁奖仪式之后,山口也跟着去了救护室,其他人先上车等他们,三人来时的座位在同一排,被空出来。
真希的位置向来很随机,基本都是看到空座就坐,偶尔也会取决于她想和谁聊天。
在首次和乌野的大家一起坐巴士前,仁花和真希就已经考虑过座位的问题。
校巴的座位有限,在两个新经理加入之前,其他社团成员多半已经有了习惯的位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洁子前辈身旁一定有空位。
出于对爱好的考虑,真希不太想坐在洁子旁边,她担心自己对着戴着眼镜的美丽前辈说不出话来,不过既然社团里已经有了其他女生,洁子身旁还空着也是挺不合理的。
仁花也赞同这一点。
她们问出之前大家选择的座位,两个人悄悄商量坐在哪里比较合适。
那是发生在某次给日向和影山补习的休息时间的事。
话题是从日向开始的。说起之前黄金周和来到宫城的音驹打练习赛,他格外兴奋,除了根本对不上号的人名、特征,还让两个新经理听了一耳朵的拟声词。
“那下次就是乌野去东京啦。”仁花总结道。
“东京…要去东京!”
“那不是当然的吗,呆子!”
两人瞬间乱作一团。
“喂,你们俩(お前ら),要是把饮料撞翻今天就留下来擦地板吧。”真希正端着杯子站在他俩身后。
“是——”
两人立刻消停下来。
“说起来,要怎么去东京?新干线?”真希很关心交通方式。
“应该不太可能,经费……”仁花提示。
“哦哦,海报就是因为这个。”真希回想起好友的辛劳。
“多半还是坐巴士吧。”山口说。
她们一齐看向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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