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中午的时候，孤儿院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在附近工作的孩子都带着行李回来了。爱丽丝从来没见过孤儿院有这么多人，有些人都是大人了。
真希望沃森顿爵士的农场足够大。
爱丽丝还在里面看见了被她变成过兔子的约翰，两人对视一眼就各自移开目光。要知道，去年暑假的时候，他们只见过几面！
孤儿院里人声鼎沸，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爱丽丝终于等来了运他们去火车站的车。
“煤车？！”爱丽丝震惊地看着两辆开到孤儿院门口熄火的车，空荡荡的车斗黑漆漆的，是平日里拉煤的货车。
“能逃出这座城市的人都在疯狂的往外逃，这个时候有车就不错了。”司机从车上跳下来，一边回答，一边一手提起一只大行李箱，往车斗里面装。
接下来，孩子们和行李箱一起，挤挤挨挨地被塞上了这两辆摸一手就是黑灰的货车。
“珍妮！珍妮呢？她们怎么还没回来？”等到东西都快装的差不多时，玛莎大叫着，在人群中找起女儿来。
“唐娜！唐娜呢？唐娜回来了吗？”阿金斯夫人也大喊道。
爱丽丝四下望去，没看见珍妮也没看见唐娜。
突然一辆车上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孩大喊道：“唐娜在这里。”
“唐娜？”哈金斯夫人疑惑地往车上望去，孩子们见状，立刻纷纷将身体撇开，露出了一个蹲在行李中的小女孩。
“唐娜！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珍妮呢？”哈金斯夫人问。
玛莎看见她，双手抓住车厢上的护栏，一个跨步翻上了车斗，把唐娜从人群中扯了出来。她提着唐娜细弱的胳膊，厉声吼道：“珍妮呢？你不是去接她了吗？”
“我……我……我……”唐娜缩着头，躲避着玛莎的目光，细若蚊蝇地说：“我……没有找到她，她没在家。”
“你撒谎！珍妮怎么可能不在家？”玛莎怒吼道，“你没找到珍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唐娜整个人蜷缩着瑟瑟发抖。
“你……你是故意的……你压根就没去找她。”玛莎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目圆瞪，泛着血丝。她提着唐娜，僵在原地，突然她爆发出了一声哀嚎：“珍妮——”
玛莎一巴掌挥向唐娜，将她打进了行李箱中。随后，她连滚带爬地从车上翻下来，脚下不稳，整个人一下子摔在地上。
“玛莎！”哈金斯夫人连忙过去搀扶。
然而玛莎顾不得检查伤势，甩开哈金斯夫人搀她的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珍妮”，跛着脚，一摇一晃地飞快顺着街道远去。
“玛莎！”哈金斯夫人追出去几步，望着远去的玛莎，大声喊道：“一点钟，东郊火车站，开往 沃尔丁的5633号……”
几十号的人群鸦雀无声，直到玛莎的身影远去，大家才回过神来，纷纷看向那个被打得鼻孔出血的瘦弱小女孩。
她蜷缩在行李之间，身体微微颤抖，像一只孱弱的小兽。
“我有点喜欢她了。”肯恩看着那个羸弱的小女孩，在爱丽丝耳边悄悄说：“只是手段太粗糙了些，她应该在时间来不及的时候告诉大人她没找到地方，这样能把自己摘出去，也能达到报复目的……”
爱丽丝狠狠地刮了肯恩一眼，她想起了昨天中午肯恩怂恿唐娜的话，怀疑这件事也有他一份功劳。唐娜这样的小孩平时就备受欺负怀恨在心，今天突然有这么个机会，能够报复一下玛莎和她女儿，她不加思索就这么做了。
爱丽丝希望玛莎和珍妮不会出什么意外，否则唐娜造成的后果是惨痛又巨大的。
剩下的行李和孩子也被塞上了货车。哈金斯夫人一直不停地往玛莎离开的方向张望。然而直到他们不得不离开这里，也没有看见那个地方出现玛莎和珍妮的身影。
肯恩和爱丽丝一左一右挨着唐娜坐下。孩子们现在都离唐娜远远的，正好空出了宽敞的位置。在这辆拥挤的货车上，真是难得。
他们只是坐在唐娜旁边，什么也没说，任由她抽泣着。
货车晃晃荡荡地往火车站驶去，眼前的景象真是越来越荒凉，想来东郊的火车站快要到了。
“呜呜呜——”
电线杆上搭着的喇叭里，又传来了急促的防空警报声音。车斗里的孩子们顿时一阵骚动，有些人抱头蜷缩着，不少小孩都哇哇大哭起来。
身下的货车开得更快了，也更颠簸了，像是要把炮弹甩在身后。
肯恩调整了坐姿，让胳膊便于活动。他们抬头望着天空，决定稍有不对就召唤出魔杖，给自己来个魔法盾护。只是不知道，魔法和炮弹哪个更胜一筹。
所幸的是他们听了半天的响，也没看见一架飞机，不知道是哪里被轰炸了。
＊＊＊
东郊的火车站停了不少火车，但一个都不像是拉人的。比如他们刚路过这一辆，一节一节车斗里面装着堆成小山堆的煤炭。
卡车在列车之间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列车，又在列车司机的指引下，在一节装着枯草的车厢前停了下来。
哈金斯夫人从副驾驶上下来疾走几步，跟这辆列车的司机——一个中年秃头男人——热切地攀谈着。
肯恩站在车顶打量着那个铺满厚厚稻草的铁皮车厢，高声问：“我们该不会是要坐这个吧！我闻到了一股牲口味！”
哈金斯夫人转头回来凶狠地瞪着他，试图让他闭嘴，不过距离远，这目光没有任何杀伤力。
列车司机一点没觉得被冒犯，他乐呵呵地大声说：“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拉牲口的！”
“牲口？！”爱丽丝也挂不住脸上的表情，她吃惊地问：“牲口呢？”
“别担心，都拉去屠宰场杀了！”他看着一脸担忧的孩子们，高声道：“这列火车是从中部地区开出来，一路经过各地农场，将农场的牲口拉到大城市送进屠宰场。现在是回程，我们会给农场拉一些肥料和饲料！”
“在孩子们面前说屠杀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司机旁边一个小伙不赞同地看着他。
“那有什么，说不定有些还进了他们的肚子呢！”司机继续快乐地看着孩子们，“我让人给你们铺了厚厚的稻草，你们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今晚！我以为去帕桑德郡只要几个小时！”爱丽丝惊讶地问，帕桑德郡在偏西的南部地区，而他们上学的列车从敦刻尔到北部群山的安格拉提也只要不到十个小时——虽然是飞马在拉车。
“哦，那是客运火车直达的时间。这可是货车，现在这个国家的铁轨上，碰上军用物质的车要让路，碰上客运车要让路，我们还得把肥料送去沿途的客户站点，还得花时间卸货……运气好的话，你们明天上午就能到！”
听完这些，众人都颇为无语。
“我们还不如坐着桑达拉克斯和维佩拉回学校去，我宁愿编谎话骗教授们，如果他们在学校的话。”肯恩面无表情地说。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当大家开始上车时，他第一个冲上去抢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用他的话说待在角落起码比呆在身边全是人的地方要好。
车厢里面的牲口味可比外面浓郁多了。爱丽丝这个时候就羡慕起布博了，它可以跟在火车后面飞！
不过在车厢里面呆久了，大家也很快习惯了这个味道。不少小孩甚至在厚厚的稻草堆里钻来钻去，把自己埋在里面。
随着货物装满，火车也要出发了。
哈金斯夫人不得不收回往外张望的目光，叹了一口气：“看来玛莎和珍妮是不能赶上来了。”
一旁的妮可见状安慰道：“等我们到了地方就给她们写信，她们能买火车票过来的。”
哈金斯夫人点点头，就打算合上车厢门。
就在这时，她听见远处传来呼喊。
“哈金斯夫人！”
门口的人探头一看，居然是珍妮和玛莎！
哈金斯夫人赶紧跳下车迎了过去，待她跑近了才发现玛莎的腿受了伤，被珍妮搀扶着缓慢地往这边来。
她赶紧招呼人过去搀扶住玛莎，玛莎像是强撑着一口气一般，看见他们终于泄了那口气，一下子晕了过去。
几个大人连忙将玛莎抬上了火车，仔细检查，发现她的左腿和脚都血肉模糊。
“这是怎么了？”哈金斯夫人焦急地问。
珍妮泣不成声地说：“我们遇到了第二次轰炸，马路边的一栋建筑被击中了，墙壁落了下来……妈妈为了保护我，被一大块砖墙砸到了。”
“为什么不赶紧送医院？”
“妈妈……妈妈说……妈妈说那样可能就没机会送我离开了。”珍妮说完，放声哀号。
大人们围住玛莎忙碌起来，哈金斯夫人用剪刀剪开玛莎的裤子和鞋子。妮可拿来酒精和纱布，简单的做了包扎。
珍妮被挤出了人群，她抹抹眼泪，抬头看到了人群中看热闹的肯恩，突然像是控制不住某种情绪，冲上来一把死死抱住肯恩，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肯恩被撞了个趔趄，还好这车厢里人多，他才没有被撞倒在地。他张大了嘴转头看向爱丽丝，半天合不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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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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