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云荼大婚

如同一国有政治、经济中心一般,江湖也有自己的中心,而飞雪城、落云宫、清辉阁、彼岸、玄宗、天机阁、云家楼等叫得上名字的门宗,都围绕在这一中心附近。

如月庄总堂也集中在这一带。

自从西域一别,洛温颜再也没有庄如月的消息,当日她记忆全无、只是连雪的时候,与庄如月因为暴风沙有了一面之缘,两人默契的换了贴身配饰,棠月也就这样被带走了。

沧凛剑断于墓葬崖。

如今棠月也不在身边。

当年洛温颜的痕迹或主动或被动的都已经不在了。

那时洛轻雨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发疯,临死前集中瞬发的内力直接震断了沧凛剑,洛温颜随后便被打下了悬崖。

第二次再到墓葬崖的时候,在崖上时洛温颜虽然还没有恢复记忆,但并未在崖上见到断剑,至再次跌落悬崖恢复记忆之后,也没有见到断剑的痕迹。

当年当日她在石壁上刻下的不相负,终究是辜负了,在她意气风发时始终陪伴在侧的沧凛剑,因她之故最终葬身墓葬崖。

她是想拿回棠月的,也算是留住过往的一点念想,也算是难以自抑的时候可以睹物思人。

她也想把洛温颜封在棠月中,保她无忧无灾,而自己只做高连雪;但是她现在还没有做到,她下意识的反应都是自己还是洛温颜。

泽漓早上问她要去哪里的时候,就随便调侃了句去见一位差点被他追杀掉的人,那时泽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说起来那场沙尘暴,泽漓才恍然大悟,也恍然大悟到原来那时候洛温颜就知道他可能准备做什么了,不免心中一阵愧疚。

这一路走来洛温颜又自顾自的考虑往事,基本都在闭目养神没说话,泽漓以为洛温颜在怪他,怪他的自私自利,几次尝试想要解释什么,但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而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直到洛温颜睁开眼睛。

泽漓彷佛如临大赦一般,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雪儿,当日我承认自己的自私,你不要生气了,等到了如月庄,我亲自给庄家小姐赔礼道歉,她要打要罚的,我绝不还手,只要你别再生气了,我怎么做都行”。

洛温颜睁开眼睛就一头雾水,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想来是自己早上的话让人多心了,当日的做法她确实生气、不赞成,但是已经过去了,况且也没造成实质的伤害,也就罢了。

“你多心了,我方才只是”

马车一顿,外面传来了车夫的询问,打断了洛温颜要说的话,“主家,前面的路上通行不太顺畅,差不多中午的时间了,附近是如月庄分庄之一,主家看是继续往前,还是先用午膳”?

如月庄分庄?的确,直接冒昧前去总堂也不太好,通过分庄先了解下庄家的基本情况也算是更尊重的做法,就应声停下先吃午饭。

洛温颜因此把方才说了一半的话给忘了,却让泽漓如鲠在喉一般,他在意洛温颜到哪怕对方一个语气词都考虑她是不是生气了、有没有高兴、是否满意,但现在也只能勉强作罢。

洛温颜以前只知道如月庄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钱庄,这次与店家聊了些时间后,算是把如月庄的基本情况摸的更加清楚了些;又问了附近商家的基本情况,想着要挑选些合适的礼物才好登门拜访。

大司命对这里的口味颇为满意,连连称赞好吃。

洛温颜也给他们介绍着每道菜的取材、精华和要点,虽然她自己并不擅长下厨,但无论落云宫还是清辉阁,厨房的水准都堪称一绝,所以品味起来她还是有发言权的。

“哎,你们听说了没”?不远处的食客声音不低的讨论着,“云荼要成亲了”。

“云荼?是我知道的那个云荼吗?就是当年陪在洛温颜身边、令多少人嫉妒的云家楼少主”?

“就是他,只是没想到啊,真是物是人非,当年令江湖艳羡的天作之合,如今一个早已身死、一个就要另娶她人喽,兄弟们还是珍惜当下吧,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美人揽入怀吧”。

“你这消息真的假的,他要跟谁成亲”?

“当然是真的,据说不少门派都收到了云家楼的请帖,婚礼据说是就在附近的时间了”。

“那新娘子是谁,我可是太好奇了,云家少主经历过洛温颜这种无论哪方面都绝对一等一人物,还能看得上哪家女子”?

“想知道啊,来,喝酒喝酒”,只听起头的人道,“听人说啊,是他青梅竹马之人,云家大长老的独女,云家楼的圣女云影”。

“果然啊,什么死生不负都只是话本里的故事,就算是洛温颜这种人又怎么样,死了也就死了,一堆枯骨、一个坟冢,曾经的人不还是生活依旧、美人在侧、子嗣绵延,只不过午夜梦回的时候可能想一想曾经还有她这个人,曾经还有年少时候一段风流韵事罢了”。

一群人还在继续说着什么。

洛温颜只觉得自己突然身处隔世一般,耳畔的声音彷佛都逐渐空灵、飘渺、听不真实,手中的筷子随着一群人的议论就这样悬在空中,时间凝固一般,一动不动。

脑海中她和云荼的过往清晰到彷佛昨日,他们像是所有的爱侣一样浓情蜜意,他们又像是知己好友一样品茶论剑,一起行侠仗义。

脑海中所有的画面好不容易拼凑成型,如今顷刻间破碎了,碎掉的画面犹如一块一块锋利的玻璃,洛温颜俯身去捡,每一下都划破了手,然后刺入了心、扎进了血脉。

好疼。

洛温颜最终回神时,愣愣的看着泽漓,她没有听到泽漓跟她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对方的表情都是焦急,嘴巴一张一合,“吃账吧,我结好了,先回去了”。

洛温颜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失魂落魄,起身就要往外走,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先迈哪一只脚,就这样愣在了原地一时不能动弹。

泽漓好像在楼上开了房间,拉住了她。

楼梯的台阶并不高。

洛温颜却是扶着栏杆,感觉身上没有力气了一般,不知道怎么一步一步走到房间的。

关上门,洛温颜一步也不想继续走了,就靠着门缓缓的跌坐在地上,眼泪什么时候出来的她已经不知道了,只觉得嘴巴里一股股的咸味,才本能的抬手抹了一把,就发现鼻尖上、下巴上,都是泪珠。

她看不见泪珠晶莹剔透的模样,只看得见自己神伤。

眼泪就像是河流一样,冲刷着她和云荼的一切过往。

泽漓没有走,没有说话,也没有敲门,就这样坐在了门外。

隔着一道门,两个人后背相抵。

一个天翻地覆,一个万般担忧。

多年不见,再见已经物是人非,回来中原先是得知师兄亡故,再是得知爱人成亲,洛温颜心里的难过远比一碗又一碗的药苦楚的多。

她这么多年这样熬着,日复一日的被药灌着养护起来的身躯,一红一白两桩事,彷佛就让那堪堪长得有点模样的生命先是经历寒霜、再度经历恶雨,又变得不成人样了,可是外在却还得撑着。

她想要取回的棠月也没有必要了。

取回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自己跟泽漓说着不相信有人可以永远铭记和等待另一个人,怎么真的发生了就言行不一了,既然不相信,就该知道也该想到,该考虑到云荼可能早有佳偶在侧,落云宫早已放弃了自己的下落,清辉阁可以易主,江湖可以百代更迭,新的传奇更令人景仰,不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早就考虑到了一切可能的变化吗?

不是说都看开了、放下了吗?怎么如今真的面对师兄故去的时候会急火攻心,真的面对云荼已有新欢的时候会心如刀绞?

那之后呢,面对江湖新的传奇时候会嫉妒生恨?面对遗忘自己的故人会心生不满?还是面对多年之后早已按照正常生活节奏往前走、不再计较往事的旧人会心生怨念?

洛温颜抬头看了一眼被屋顶遮住的蔚蓝的天空,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可笑自己放不下旧事,可怜自己的心境只是自以为是的看淡和想开。

过去的几年中,说来她真正的时间只有几个月,其余的时间真的和死了没有区别。她毫无意识的昏迷着,睡了好多年,醒来后记忆全无,又似乎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年。

别人的成长都是在一步步的进行,她是突然进行,第一次是当年清辉阁变故,第二次是亲眼见沧凛剑断于眼前,第三次清醒后记忆恢复同时得知自己将不久人世。

留给她释怀、看淡的时间太有限了。

她想起来了墓中的那块石碑,上面镌刻的血色大字。

前路无人生还。

她迈过那处石碑后,一切都彻底改变了,原来这才是前路无人生还的真正含义,自己居然付出了这些代价,才明白那六个字。

泽漓从前想着,永远不要洛温颜回到中原,她就可以是自己的,甚至洛温颜失忆只是连雪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那样连雪的身边只会有他,他会把她照顾的很好。

再后来,连雪的记忆恢复了是洛温颜的时候,他想着要是洛温颜从来没有少年时的爱人该多好,他的机会就会大一些。

如今真的到了这一步,真的如他所愿,洛温颜失去了年少时的爱人,按理说他应该是高兴的,他的心愿达成了、他想要的机会来了,可实际上呢,反而是看着洛温颜的模样心如刀绞。

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泽漓仰头好像想要看一眼被屋顶挡住的天空,他在洛温颜坠崖时候,突然明白了要怎么爱人才是对的;然后于今日,再一次明白他想要洛温颜幸福的心早就已经超过他想要的幸福。

洛温颜首先是独立的个体、是她自己,然后才是他爱的人。

可是他的爱人现在如此痛苦,他却毫无办法。

泽漓啊泽漓,这辈子你算是栽在这里了,泽漓暗自感慨,就侧身伸手抚摸着门上的雕花,好似这样他也是在安抚洛温颜一样。

他知道洛温颜就在后面。

洛温颜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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