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配上球赛，聚会气氛迅速两极化。
那头四个男的聚精会神，锁住屏幕，无心社交。另一头宋柠心和司青青两人脑袋凑一块，研究起女孩永恒的快乐——购物。
她们先刷小红书，种了一堆草，再一一搜索关键词，从评论区筛选出好评差评，选到心仪的物件，最后各大平台比价，低价全款拿下。短短两小时，司青青品牌营销的种草能力和宋柠心豪掷千金的决策能力打了个天衣无缝的配合，订单成交25笔 。
这些年，人在海外，宋柠心也购物，也刷社交媒体，不过显然没有司青青那么熟练。她配合地手捧手机，两眼发光，“哇”了一晚上，连连声称要拜师。这也太多好东西了！
在情绪价值方面，宋柠心给得向来充足。
说真的，安利成功的感觉比自己买到还要爽。
司青青头枕宋柠心大腿，嘴抿吸管，慢条斯理吞咽啤酒，抬眸的眼神相当慈爱：“咱班长这么聪明，买两次就知道了。”
王箭羽边喝酒边看球，耳朵也没忘捕捉两个女孩的对话，找到机会就插嘴开损：“班长哪用省那三瓜两枣，也就我们普通百姓穷操心。”
说着，剜了宋柠心一眼。
宋柠心面露讪色，回避话题，低头继续看手机。
也不怪王箭羽打趣。她刚回国那会，在群里说了一嘴计划买房。王箭羽天生热心肠，立刻将心比心，怕她吃亏，使劲张罗，又要给她打中建证明，省两万块，又要给她找靠谱开发商，怕遇到坑货。后来才知，她爸早在她本科毕业那年就看好风水，选好地段，买了贵楼，还找到知名室内设计师砸下重金设计费，整了个北欧风。
宋柠心吵着买房只是因为不喜欢装修，而非没地儿住。最后搬来，原因是懒。
要说还是时北聪明，他是天天跟开发商打交道，按说对这块儿更熟，宋柠心说要买房，他可是一句嘴都没插。
王箭羽就是贱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居然怀疑班长的经济实力。
球赛结束，他意犹未尽，心知该散场了，借瓶子里最后一点酒花，跟时北几人挨个碰瓶，问起最近工地情况。
时北语气淡淡，说现在工程活儿少。
王箭羽当他谦虚：“上回就说活少，看你也挺忙的，半年没回来。每次叫你吃饭你都不在。”
时北：“别说了，就上回那个，做到一半开发商跑了，收尾耗材都是我贴的钱。”想想不对，胳膊肘碰他，“反正最近闲着了，有饭吃叫我。能吃一顿是一顿。”
“喲，真要饿死了？”
“现在搞工程的，如果不是家里认识本地地头蛇，有几个能拿到项目。”还真以为是靠标书竞标？骗大学生呢。
烛火摇摇晃晃，配合酒精，加重眩晕。
王箭羽喝得有点大，仔细打量时北那张脸，越看越迷糊：“好好一根正苗红的大学生，长得忒能骗人，完全可以找个富婆老实躺平，何必吃工地那灰头土脸的苦。”
有几分道理。
时北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像是把话听进去了：“前两天也有人跟我这么说。”言毕扭头看向宋柠心，吊儿郎当玩笑：“班长，我有戏吗？”
对，就是这股意兴阑珊的眼神——在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曾直勾勾地盯着她，问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宋柠心讶异，不知他是认真还是玩笑，于是一板一眼地回应，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话音一落，时北那双受伤的眼睛射出绵绵针，扎得她不能呼吸。
他不想吵到奶奶，故此声音有点颤：“上次问你有没有谈恋爱的计划，你不是说高中生行为规范里不让谈吗？怎么这就有了？”
宋柠心也不知道。但谈恋爱这种事哪能说的准呢。这事儿讲求个天时地利人傻。便只得对他重复一遍：对不起。
时北转身下楼，去帮奶奶翻了个身，再回到二楼露台，指尖点了点她不肯抬起的脑袋，一字一顿说，这么有原则就和他分手。
她白他一眼，对这种无理要求不予理睬。又过了好一会，他低下声问，“那你不喜欢我吗？”
说实话，那一刻宋柠心心都要碎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一个好看努力又身世凄苦的少年。怎么办，偶像剧没有教过啊！
就在宋柠心意志挣扎时，这厮蹦出了下一句：“要不要试试脚踩两条船？”
无语，没见过这种人：“你好坏啊。”
“谢谢。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坏。”时北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凳子一拉，坐下做题。没有要逃出去打黑工的意思。
“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
“可以这么说，你可以试着珍惜这份荣幸。”说得阴阳怪气。
“切！”她挤出鬼脸表情，搪塞了过去。
事儿是过去了，可时北的眼神一直没变，尤其在开这种玩笑的时候。
他问有戏吗？宋柠心想了想，这趟回答他：“有的。”
“真的？”时北眯起眼，笑了一声，像是不信。
“真的啊。”
以时北的品相，结合现在男性的质量，搁哪里都能骗到人。
刷约会软件，若能看到这么一张脸，有脑子的肯定要点叉??——不用想，100%杀猪盘。
王箭羽当他们要内部消化，现场收编，激动得直拍沙发，毛遂自己：“班长，你看我怎么样？以您这个经济实力，多养我一个不多吧。”
“我健身，根本吃不了好的，那种大鱼大肉用不上用不上。平时就磕磕蛋白粉，吃点草料。特别便宜。”
时北看着瓶中酒沫浮沉打转，拿酒瓶顶开王箭羽的头：“瞎想什么呢，班长是又要给我介绍对象了。”??说罢，朝宋柠心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嘴角。
不提还好，一提那茬，宋柠心无地自容的同时，胸口还燃起股熊熊怒火。
那次！是时北说自己老大不小了，想找个女朋友。她就是做个顺手好人，给他推了张名片而已，却被这厮甩了半年脸色。
虽然多是微信上联系，见面不多，但从聊天的语气，她知道他在阴阳怪气。
王箭羽猴急猴急的：“我也单着，给我也介绍介绍。”
宋柠心见几人摇晃起身，有点要走的意思，跟着也支起晕乎乎的头，站了起来：“得了吧，你的相亲局多得都快赶上应酬了。我可不会让你糟践好姑娘。”
“时北就行是吧！”王箭羽不服！
灌了酒精，谁还不能自大了？
“撒泡尿照照吧！”司青青一边顺头发，一边笑话他。
宋柠心伸脚找拖鞋，笑得重心不稳，人轻轻摇晃了两下。
时北眼疾手快，托住手臂，帮她稳住身体后继续套衬衫：“谢了，班长，今天。”
他话少的时候是真少。按字儿蹦意思。
也不怪死活写不出作文，宁可交白卷也不编瞎话。为提高他的作文成绩，宋柠心曾一句一句领着他背模范作文。他若犯横不肯，她便追着他的眼睛，反复朗读，把那些词硬灌进他的脑子。整个过程可以说是鸡飞狗跳，完全可以引用王箭羽不合时宜的黄腔：从没见过两个“S”互虐。牛叉！
最后，那一本高考满分作文，他俩每篇都能倒背如流。
宋柠心礼貌接话：“不客气。谢谢你们来！下次再聚。”
高中毕业就出了国，人脉网相当单薄，除了父母、散落祖国各地的大学同学，仍在联系的也就这帮高中的同学了。
虽然客厅和厨房肉眼可见的一片狼藉，工作量相当巨大，但她真的太寂寞了，要是每天都能跟朋友在一起，她愿意为人下厨、打扫卫生。
时北刚扣上一颗扣子，动作忽然顿住：“我用下洗手间。”说着往客用洗手间走。
“上主卧的。”宋柠心拉住他，指向东边的走廊，“客用马桶圈螺丝松了，还没修。”
他疑惑地看向宋柠心的眼睛。
她：“？”
“我不需要马桶圈。”
宋柠心无奈：“马桶也堵了！”
不许问为什么堵！她眼神威吓。
时北心领神会，笑了一下。
高一结束的暑假，她吃西瓜窜了，不小心把时北家马桶弄堵。那是座七十年代的老二层，光线阴暗，墙体腐坏，这种楼按理就不会装好马桶，下水道堵塞是常有的事。时北见怪不怪，马上去楼下拿搋子。偏偏宋柠心丢脸，死活不肯出来。后来被时北劝出来了，还不许他进去，非要等他姑下班回来通。
时北不想辛苦姑姑，非要跟宋柠心拧，抬脚就往厕所去。
宋柠心特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她憋红了脸，见劝不住又死不掉，于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班长平时是非常端庄的，不管多少次来他这栋破楼监督学习，不管天气多么炎热，她总是穿得像是要出席重要活动，袖子领口一丝不苟，一双皮鞋纤尘不染。
是以，她的第一次“失态”杀伤力十足，立马把时北吓住了。
当天，宋柠心在时北姑的教导下学会使用压强原理疏通马桶。
时北姑笑话时北，“你怎么不教她怎么用？”
时北哑口无言。他从没想过让宋柠心碰这种东西。
他小心翼翼观察宋柠心如释重负的笑意，听她跟妈妈打电话高声宣传自己今天的成果，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不恶心。
在时北看来，十六岁的宋柠心说话做事总透着股刻意的假惺惺。
*
司青青叫的车还有五分钟到。
她摇晃着蓝色印花裙摆，不疾不徐穿高跟鞋：“完了，来不及了。”
时北往主卧洗手间走，“你们先走。”
司青青：“你不跟我一起吗？”他们住得近，打车可以带他一段。
时北朝朋友们扬眉，偏头往洗手间示意：“我先去撒泡尿照照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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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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