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有人招手，观光车停车接客。
半分钟时间，自行车完成反超，拐进树丛掩映的院楼岔路，看不见了。
宁北之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闷。但强者断不会主动去纠缠，只好攥着传单扇风，将这股燥气归咎为天太热。
一个下午，满校园地转，和张资然道别后，他又回到夏荷餐厅。兄弟间不能厚此薄彼，晚上轮到唐尚刷卡请吃饭。
“明天看升旗不？”
“几点啊？”
“七点。”
有点早啊……宁北之舔舔嘴唇，下定决心：“去呗。”
“那今晚去哪？听音乐会？喇叭广场。”
“去呗。”宁北之无所谓，他来这趟就是凑热闹，不在乎是哪一个热闹。
广场么，好就好在不用抢票，一大片草坪随便坐，只要愿意，排到山顶都没问题。宁北之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刷刷手机，点掉朋友圈的小红点。
——贺启星五分钟前给他点赞了。
要问两人现在什么关系……宁北之想了想，也就只剩点赞了。
他研究生入学当天站校门拍了张经典游客照，说到此一游，贺启星点赞。他开学第一周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三体人，急需好心人帮忙浸泡，贺启星点赞。他中秋节发了个印着学校logo的月饼，说美则美矣，巨难吃，贺启星也点赞。
而这么长的时间，贺启星只转发了一篇学校公众号的推文：重磅！鹭禾大学Nature新发文！
当时宁北之第一时间点开，是生科院的成果，忙下载论文细细琢磨。看完给文章点了个赞，又回到贺启星那儿双重点赞。
这会儿，坐在草坪上听莫扎特交响乐，他顺着点赞，摸进贺启星朋友圈，寻找关于后座的蛛丝马迹。
——什么也没有。“重磅”论文的上一条是毕业典礼，再上一条是排球赛夺冠。
陶天歌无意瞥到手机一角，幽幽感叹：“是谁在玩苦情呢？”
“……谁啊？”宁北之状若无事，收起手机。
第二晚，校庆晚会。贺启星和几个球队的朋友一起，排队安检入场。
这场晚会下了血本，主运动场全部改造，铺了地板，搭了几十米的巨型舞台，观众席每个座位还放上带编号的坐垫和荧光棒。贺启星看看自己票面上的分区示意图，再对照演唱会常规票版——靠前又居中，少说得卖个880。
“绝！这阵仗。”朋友感叹，“喇叭广场那些小晚会和这一比，算个啥呀。”
“也不能这么比。”另一位朋友拒绝无意义拉踩，“这种规模，也就百年、百廿、百五这种大日子才有，正好给我们赶上……”
耳边吵吵嚷嚷。顺着他们的话，贺启星想到喇叭广场……几个月前那场小而精、轻松而温情的毕业晚会。
宁北之完美践行四人小会上说的那句“我不认输”，和同为毕业生的余冬雅合作，贡献一个诚意十足的歌舞作品。
他选择了自我表达的一首歌，歌名就叫作——《我》
他唱道：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毕业晚会的屏幕没有实时放大画面，贺启星坐在中段位置，看不太清台上人的表情。只听他歌声绕梁，坚定、真诚、坦荡、有力量。
宁北之告诉所有人：我就是我，“我”就是“我”。愿我们不退缩、不闪躲，愿我们永远光明磊落。
台上的人笑容明朗，台下的人却几近落泪。
贺启星想，他和宁北之的这段时光，两首歌，两个舞台，虽然都不是刻意唱给他，但又何尝不是唱给他。
足够了。
两个舞台在此刻重叠。贺启星低头笑了笑，如果建校时间早一年，或者他们入学再晚一年，宁北之是否也会站在这个这里上歌唱。
有点可惜。
但无所谓，宁北之只管往前走，在哪儿都将大放光芒。
昨天贺启星其实见着人了。只浅浅扫一眼，当时并不确定，但晚上就看到朋友圈发的定位。
是了，这人在北城，不是北极。校庆这么大的乐子，定少不了凑热闹。不知道他此刻坐在哪儿，会不会薅到一张vvip的沙发内场票。
应该不至于，那太招摇，领先同龄人至少二十年。
场内信号不太好，有些卡顿。贺启星再次点开昨晚点赞的那条朋友圈，底下一溜评论都是共同好友，他能看到宁北之的回复。
这人和小姜说：我回来啦！
和肖清说：老实点，待在办公室，下午领导视察。
和余冬雅说：团长，求求给个探班资格。
和张资然说：行行行见见见你别闹。
那……自己呢？怎么说也是朋友。难道是因为只点赞不评论，痛失大明星翻牌待遇？
贺启星自我安慰：他忙，或许把自己安排在明天。
事实是，第二天再一刷，看见那小子定位明明白白落在北城。
贺启星纠结两天，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他专心骑车都能见着对方，那么宁北之一个老大爷观光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理由注意不到自己。
他俩是没谈上，又不是决裂。如果注意到了自己，按宁北之的性格，不至于避而不打招呼。
那天……自己骑车很慢，因为车子是师姐的，他帮忙骑回来给链子上机油……车子有后座。
——车子有后座。破案了。
有误会，就得快刀斩乱麻地解开。
[小姜，帮我个忙，你和北之说一下，校庆前一天我骑的车子是别人的。]
姜轶珩切换对话框，直接把话转过去：[我师兄说，他那天骑的车子是别人的。]
贺启星消息继续发来：[委婉点，别直接说是我让你传话。]
但此一时彼一时，姜轶珩对北哥的亲密度已经小小超过师兄。他不搞委婉那一套，决定把师兄卖了，完完整整截图发过去。
然后转头乖巧回复师兄：[好的。]
又胜一局，宁北之窝在床上乐半天。
当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毕业晚会的后台。
是暗夜里的金黄，贺启星捧一束灿烂至极的向日葵，静静立在拐角。
“你抄袭我。”宁北之停在一步远的位置，勾着笑。
“如果是送给我的，谢谢，我很喜欢。”可他却不接，缓慢眨了眨眼，“只是……我想我们已经说过再见了。”
“没有。”贺启星摇了摇头，反驳道，“现在是大二。”他拨弄着花瓣，调整到最满意的姿态，郑重地，把花束递向前。
他说：“我很喜欢你的表演，可以认识一下吗？”
“现在是大二呢……”宁北之歪了歪头，拖长着声音，“既然都大二了，就只是认识一下？你怎么连梦都不会做？”
“我不会。”贺启星笑得有些无奈，“你教教我？”
台上，主持人一问一答，晚会进入互动环节。鼓点顿时急促，火辣辣的气氛冲破台前幕后的屏障，也冲破大四到大二的距离。
宁北之踩着节奏，往前迈一步。
再迈半步。
“我要闭眼吗？”贺启星嗅着他的鼻息问。
“不用。”宁北之轻轻地说，“我今天蛮好看的，特别是眼妆，改了三次才确定。”他侧了点角度，“我眼尾有一颗星星，你多看看，记心里，别忘了。”
“很好看。”贺启星蹭到他的唇角，“我记住了。”
他喃喃道：“我会记住的。”
**
歌曲《我》，原唱张国荣，有普通话和粤语两个版本。
明天考研了，祝考生们顺顺利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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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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