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腿就行?”手机开免提丢在床边,宁北之蹲地上,往登山包里塞衣服。
“当然不是,得看是谁的腿。这么说吧,我们这次登大峰和二峰,都不是技术型雪山,可以理解为高海拔的山地徒步加攀登。天气没问题、不高反的话应该行,当然还有个前提:你前一个月体能训练没偷懒。”
贺启星到现在还没明白,当时这小子怎么说不连麦就真不连了。
“看不起谁呢?我每天超额完成目标,实验大楼的楼梯都被我爬烂了。”
“行,那你上山收着点劲儿。”贺启星说,“保护自然资源人人有责,别把山给爬烂了,赔不起的。”
“哥,真的非常尴尬。我后来才知道,保安搁监控里盯了我好几天,还很尽责地和院里汇报了。”
“怎么说?又疯了一个?”
“对,群里还发了通知,关注学生心理健康,我第一个回复收到。然后绕了一圈,导儿找我聊天,问我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你怎么说?”
“我说我想早点放假……”
笑过一阵,贺启星最紧张的还是他的身体:“你确定感冒完全好了?”
“嗯,没问题。”
“那就行。给你介绍一下队友,群里包括你五个人,一位资深玩家、三位有过攀登经验、一位新手,就是你。”贺启星说,“队长是发注意事项、物品清单的那位,汤景明,大三,我们都叫她汤队。还有一位比较特殊,孟英麟,是你师妹的本科室友。”
“嗯?”宁北之放下手里的东西,捞起手机走向沙发,“哥哥,我不需要面对什么修罗场吧?”
“不需要,只是和你报备一下,别到时候借题发挥。”——比如什么踢箱子。
“行呗。”报备,多么美好的词汇。
宁北之就是故意这么问一下,实际他也明白,能组队登山,说明都是互相认可、互相扶持的伙伴。什么因爱生恨痴男怨女,格局太小。
“我就带我自己的装备?其他都不用我管?”
“嗯,你就按清单列的东西准备,其他物资我们都有安排。你跟着不作妖就行了。”
“好爽。”宁北之感叹,“这就是不劳而获抱大腿,心安理得躺平飞。哎,要是做科研也能这么爽就好了。”
“你现在不会真搁沙发上躺着吧?”贺启星听他声音比先前清晰不少,催促道,“东西收拾好了没?明天出发了,收拾完赶紧睡觉。”
“在收呢在收呢。”宁北之忙踩上拖鞋回到原位,暗道知我者,星星也。
第二天中午,机场。踩着春运高峰前一天,机票比高铁便宜,天南海北四人……先飞的延误,后飞的提前落地,很幸运地在半小时内集中抵达,站内碰了头。
一辆SUV早早在停车场候着,司机看了眼群消息,估摸着还要十分钟,顺手摸颗巧克力球解馋。两分钟后,车窗被敲了敲。
后备箱和车门应声解锁,他跳下车。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着人。贺启星勾着笑,借公行私地揽住他,朝向众人:“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编外人员兼随行司机,宁北之。”
司机小宁和他贴着肩,矜持微笑,藏着嘴里的巧克力球:“你们好。”
“你好,我是汤景明,这次就由我来当队长啦。”说话的是一位扎着辫子的女生,个子约莫一米六,背着巨大的登山包,神情轻松地向他作介绍,“这位是孟英麟,我们的特邀摄影大神;刘森,队医;贺启星,装备管理。”
随着队长介绍,队员们分别打了个招呼,孟英麟还歪头朝他眨眨眼,意味不明。
放行李的间隙,宁北之悄悄扯过贺启星,问:“你们都有正经职务头衔呢,我就是司机?上了山,啥也不用管?”
“嗯。”贺启星说,“司机很重要啊,反倒是队内职务么……其实没那么专业。这次不算社团的主线活动,不带教练,上山跟的当地旅行团向导。别紧张,你可以理解为纯玩团。”
“专业的根本带不了我,是吧?”
“是的。”人有自知之明,贺启星说,“专业团队出发前还要集中冬训,包括攀冰、负重拉练、营地建设等等。我目前也进不了。”
“这样啊。”宁北之点点头,那大家水平也差不多。
孟英麟放了包,转头看到他俩立在一旁,头挨着头嘀嘀咕咕……行吧,事已至此,多看两眼帅哥总是不亏的。
五个登山包塞满后备箱,五人也正好坐满一车。小队集结完毕,启程四姑娘镇。
贺启星点开电台,新年特别节目接近尾声。主持人声情并茂:“新的一年,是新的起点,新的出发。这趟旅程上,愿你发现美好、体验美好、收获美好。”
“嗯!说得好!”平平无奇的结束语,让汤队热情高涨,“我宣布,这句话就是我们本次登山的目标!”
“好!”司机小宁第一个附和,同样心情澎湃。
贺启星笑着侧头看他。这小子头发长了一些,刘海儿随意搭在额角,车里温度高,外套脱了,里头是一件灰色刺绣抓绒……很容易让他想起那只小仙鹤。
宁北之车技不差,但还没太适应这辆大车,动作谨慎得多,双手握着方向盘,规规矩矩打灯变道。
司机小宁担重任,不敢偷看心上人。车子顺利汇入车流,提速朝前驶去。
“队里习惯直接称呼名字,我们可以直接叫你北之吗?”汤景明定完目标,进行团队建设,“哦,除了我。毕竟第一次当队长,请大家给点面子叫我汤队,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
“好的汤队。”宁北之答应下来,几位队员笑着纷纷配合。
“那我再来重复一遍本次登山的行程安排。”队长用不着看备忘录,计划牢牢记在心,“今晚到达镇子,住一晚。海拔是……海拔3200m。明早八点起床吃早饭,出发海子沟。”
“从海子沟开始徒步,经过打尖包,吃午饭休整。我们带了泡面和自热米饭,嗯……希望大家积极主动,抢占热水。然后继续走,下午三点左右抵达大峰大本营。这段徒步长度约15km,海拔从3200m上升至4300m,耗时约6小时。”
“山上住宿条件恶劣,大家克服,睡到就是赚到!”汤队握拳鼓劲。
“嗯!”司机小宁抢先应答。
“第三天,凌晨两点半起床吃饭,三点出发登顶。这一段攀登长度约3km,海拔从4300m至5025m,升高700m,耗时约3.5小时。登顶后,看日照金山——没错,我一定要看到。然后下撤,去往二峰大本营。”
“第四天,凌晨一点半起床,两点出发登顶。上升至二峰,海拔5276m。随后下撤,徒步返回。”
“好了,有疑问吗?”
和先前商定的路线一致,队友们表示没问题。宁北之自觉门外汉,但勇敢发问:“山上……这几天下雪吗?”他印象中,四姑娘山是春雪,3-5月份才是白雪皑皑。
汤队:“我相信,会下的。”
司机小宁:“嗯!”
汤景明十分感动:“谢谢你,北之。你真捧场,你当副队长。”
车开了两小时,美景兴奋劲儿一过,后排昏昏欲睡。贺启星时刻留意着车况,也留意着宁北之的疲劳程度。
“过了这段,换我开吧。”
“那你说晚了。”宁北之扫一眼导航,他来前研究过路线,“这段都是盘山公路,过了就快到了。”
“这样,你看哪儿方便停下,换我。”贺启星坚持。
“好吧。”宁北之没再逞强,说,“你先给我剥个巧克力,在你面前那个框里。”
贺启星打开翻了翻:“没有巧克力,只有一盒……呃,巧克力注心饼干。”
“哦,我刚全收进包里了。”宁北之退而求其次,“行吧,饼干就饼干。”
后排,昏昏欲睡但没真的沉睡。
就这么耷拉着眼皮,看贺启星仔仔细细地给小宁司机喂饼干条。吃了饼干,又在自己兜里摸出一带坚果小零食,继续投喂。
十几分钟后,在一处宽阔平台换了人,宁北之坐上副驾驶,闲闲吃着坚果。
贺启星等了半分钟,压着声音问:“不给我分点?”
宁北之把最后一粒杏仁丢进嘴里:“手脏,不好意思。”坚果又不是小饼干,喂嘴里像什么话。
四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五人按照性别,分了两个房间。
养精蓄锐,吃过饭,没再安排其他活动。
睡前宁北之闲不住,和人瞎聊几句,可了不得。队医刘森才是先前说的那位户外大佬,从徒步型到技术型,从哈巴雪山到玉珠峰,从乌库楚再到金银山……那叫一个战果辉煌。
贺启星洗漱出来,看到宁北之坐在刘森床上,和人聊得飞起。
“森哥,那你怎么还来四姑娘山啊?我资料没查错的话,这是5000m入门级雪山吧?和你那乌库楚相比,根本没挑战啊。”
“这次也不是为了挑战。”刘森温和给他解答,“我大一进的登山社,第一座雪山就是四姑娘大峰,可惜,当时登顶失败。两年后,我没走回头路,越过它登上了二峰三峰。现在呢,快要毕业了,却发现心里隐隐缺那么一块。怎么说……有始有终,不留遗憾吧。”
“嗯。”宁北之深有共鸣,“不留遗憾。”
“况且这次是景明第一次当队长,她在队里年纪最小,我也算是帮帮她。”
“森哥你也是研三吗?”
“博四啦。”刘森笑道,“就当你夸我年轻。”
宁北之也笑:“我还有个疑问,幺妹峰真有那么难?”
“嗯。幺妹峰的难度等级是世界最高档,难点不在于高海拔,而在于攀登技术。装备、经验、判断力、运气,缺一不可。你可以看看图片,只能在近乎垂直的岩石上攀爬。”
刘森摸过床头的手机:“并且地形复杂,冰、雪、岩石结合,对应不同的攀登方式,需要四肢并用、绳索保护、冰镐冰爪……我找个成功登顶的视频你看看。”
宁北之探头过去,看完大为震惊。他是个保命选手,冒不了一点险,来之前对雪山了解甚少。资料一查,人人都说有腿就能爬,幸好没被骗。
顿时,看向刘森的眼神充满敬佩——然后被贺启星一把提溜起来。
“看什么呢?”说话同时,贺启星挤进两人中间。
宁北之无语,扫他一眼,施施然起身,进卫生间去了。
他这晚上睡得不太好,不知道是洁癖发作还是矫情发作。
第二天一早,顶着怨气,毫无意外地被贺启星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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