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哥开会呢,说晚点到,让我们先点菜。”
“行。”齐延把碗筷递给陶天歌,朝宁北之笑,“怎么说,这顿是脱单饭?”
“是呗,特地来向你们报喜。”
606几人校庆一别,已是两年。这顿饭选在校外学生街的新疆馆子,吃大盘鸡。
“没想到你俩这么长情……真好啊。”陶天歌点菜下单,扫他两眼,“你是不是壮了?举铁啊?”
“举啊。”宁北之说着就撩衣摆秀肌肉。
陶天歌非礼勿视:“哎哎哎,有家室,使不得。”
宁北之顿觉可惜。
“你这跟谁学的?热情奔放也别冲着我啊。”
“跟健身房臭直男学的。”提起这个,宁北之一脸嫌弃,“随时随地撩衣服都不算什么,他们老爱自拍,还邀请我一起拍,天天吵着要跟我比腹肌。”
陶天歌茶杯抵在嘴边,拧眉怀疑:“呃,北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确定他是臭直男?”
“哎哟我北,留个心眼吧,不知道是撩衣服还是撩你呢。”齐延附和,又抱怨道,“哎,说到有家室,今年动不动就好日子,上个月三位同事结婚,份子钱给得我心疼。”
“嘿嘿。”陶天歌笑道,“给同事是该疼,给兄弟可不能疼。”
齐延&宁北之:“啥?!”
“你啊?!不是,学妹还有一年才毕业呢?!”
陶天歌笑而不语。
“……尚哥?”
唐尚扯下背包,拉开椅子落座:“我怎么了?”
齐延:“没怎么,太久不见,想你了。”
成为社畜,还真让宁北之说中了,同在鹭禾市,齐延见两位兄弟的次数同样少得可怜。两年也就见过两次,不是这边忙实验就是那边要加班。
“点菜没?”
“点了点了。”
“这顿谁请?”
“本来么,是打算我请。”宁北之勾着嘴角,“但如果你要发起竞争,我可以让一让。”
“行。”唐尚从不废话,“竞争一下——我要结婚了。”
“恭喜!”齐延反应最快,率先举杯,这份子钱给得心甘情愿。
“行啊尚哥。”宁北之也挺开心,给唐尚倒茶,“啥时候啊,先领毕业证还是先领结婚证?”
“还在看日子呢,应该是先毕业。”唐尚说,“另外,婚礼还没决定要不要办。”
齐延乐道:“不办婚礼,那就不用给份子钱啦?!”
“份子钱可烦死了。”唐尚无奈,”各地标准不同,按我老家的习惯1000起步,按她老家的习惯500顶天。两边亲戚一对比,发现给多给少都不合适。所以目前商量的结果是,家长要办就分开办,我俩出去旅行结婚。份子钱……你们就算了,生物在读研究生能有什么钱。”
陶天歌和宁北之心口被扎一刀:“……确实。”
非在读研究生的齐延兜里也没几个钱,工资都用来养房东了:“行呗,那怎么说,606不给份子钱联盟正式成立?”
成立,共赢,吃大盘鸡!
鸡肉皮焦肉烂,土豆裹满酱汁,青红辣椒做点缀。配上馕和皮带面,香疯了。
聊了喜事,聊到另一个重头戏——毕业。齐延一手奶茶一手羊肉串,问:“你们论文写得咋样了?”
“早就送审了,现在没写完那得延毕。”
“哦哦,这样啊。”齐延不太了解,感叹道,“毕业几年,离学术已经很远了。有时候突然想起以前一块儿做实验,提叶绿素、测土壤氮磷、养细菌……觉得像一场梦。说起来,我现在经手的项目总额还没实验室一台机子贵呢!”
宁北之脑里盘算实验室动辄几百上千万的设备:“确实。但机子是学校资产,跟你也没关系。”
“实验室里最便宜的就是研究生。”唐尚补充。
宁北之沉痛点头。
“延啊,我也即将脱离学术。”陶天歌提前感伤,“这半年,论文写着写着都觉得不真实。”
“好事,为国家打工,为人民服务。”
陶天歌考了选调,已经签约,即将回到老家小城发光发热。
“学妹怎么说?”
“不好说。”陶天歌给兄弟们杯里加满新疆奶茶,“她应该会继续读书,往大城市走。我俩……真说不准。”
又来到毕业路口,再次面临摆在眼前的人生选择题。
不同于本科毕业时青春无畏的22岁,他们现在已经25了,发展方向进一步收紧,容错空间进一步压缩。
我们都活在世俗中,不是人人都能奔向旷野。
学业、事业、爱情,皆如此。
“我这段时间也在想,如果我和小锦大概率没有未来,那么是否应该停在最好的时候?”陶天歌将奶茶一饮而尽。
没人能给出答案,很多问题也没有答案。
宁北之轻声问:“你当初决定考选调的时候……没和学妹商量吗?”
“商量了。我认为我不适合继续做科研,她理解,也支持我考公。”
“就是……你们能懂吗?我们感情很好,三观、生活方式、家庭背景各方面都很合适,但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不一样了。”
宁北之也把奶茶饮尽,转着杯子,说:“我懂。”
就像他和贺启星,如果当时其中一人没走上科研这条路,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
“但我不想要她理解,我宁愿我俩吵一架。”陶天歌苦笑,“都理解、都理性、都义无反顾往自己的人生道路跑。人各有志,那还谈什么以后呢?”
毕业,各奔前程。谁该为谁妥协,谁该为谁牺牲?
“算了,不说这个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陶天歌自己缓过来,“延哥你呢,最近工作咋样……”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小时,逛逛土街,又点了咖喱丸子和烤冷面。
灯光打在校门,“鹭禾大学”几个字更显庄严。它确实厚重,一百二十多年岁月长河,承载着每一届学子的喜怒悲欢。
到了告别的时候。
陶天歌嚷嚷:“延哥,毕业来一起拍照啊。”
“北来不来?”
“能抽出空就来。”宁北之笑道,“我自己也得毕业呢。”毕业相关流程和时间安排还没公布,要是俩学校赶在一块,也只能各过各的。
“嗨。行了,别整这么伤感。”齐延拍拍兄弟们的肩膀,“都好好的,总会再见。回吧,不用陪我等车。”
“好。”唐尚说,“就这分开吧。北之,明后天有空的话,我们再约个饭。”
兵分三路。齐延上了车,唐尚和陶天歌骑车回宿舍,宁北之走路回访客宾馆。
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和道别。
鸡蛋花香味幽幽。手机一震,微信置顶会话框冒出红点。
贺启星发来的:[组里有点事,我十点后才能去你那,你们吃完饭了吗?]
现在将近九点半,算算时间,两人应该差不多。宁北之收起离别愁绪,回复:[刚结束,我现在回酒店。]
酒店没评星级,但规格很高,接待大厅富丽堂皇,房间布置格调十足。
宁北之先洗澡,在卫生间捣鼓半天,疼得龇牙咧嘴。
十点二十,裹着睡袍坐在床上,摸过手机。
贺启星两分钟发来:[还要晚一点,师弟实验出了问题,我在处理。]
宁北之:[好的。]
房间很安静。倒在床上,他无法避免地,开始思考他和贺启星的未来。
他们……也会是走一步看一步吗?
万一……自己读博阶段不顺利,决定放弃科研;又或许……贺启星出了国,五年、十年,决定不回来了呢?
他们也将面对人生发展方向的分歧吗?可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他连自己的道路都看不清,又有什么理由要求贺启星做出保证?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扪心自问,他只能说——“我都理解。”
而这句话,贺启星已经给过一次了。他清楚记得,是在大四那年,在运动场的昏暗角落。
情绪低沉,宁北之侧在床上,疲惫不堪。
二十分钟后,他起身打理自己。头发梳了,香水抹了,东西都准备好藏在被里。
既然未来不能确定,那就把握今晚吧。
一切收拾妥当,但他不高兴。明明一开始约的是九点半,现在都十一点了,发过去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可实验突发情况确实是常态,手上的活一旦开始,就得把整个环节处理完毕。都是干这行的,他完全理解,他不能苛责。
行呗,大师兄毕竟是大师兄,自己只能往后稍稍。
十一点二十,在他爆发边缘,贺启星终于按下门铃。
宁北之突然觉得很丧气。自己折腾一晚上是干什么呢?像个小丑。
在箱子里翻出常规睡衣,三两下把睡袍解了,胡乱套上衣裤。门铃又被按响,手机消息弹出。
这时候倒是催得急。宁北之衣服扯得乱七八糟,带着慌忙打开了门。
“你……干嘛?”贺启星捧着一把红玫瑰,看向他头顶,”在屋里打滚呢?”
宁北之疑惑瞪眼:“?”
往回倒两步照镜子……行,梳什么头,白费心思。
招呼懒得打,花也懒得收,径直往里走,甩开拖鞋就往床上躺。
贺启星轻轻关门落锁,跟在后头。他有些心虚,自己失约在先,现在一句话又给人惹毛了。
花摆在床头柜,这小子背对着他,没看到。
他绕去另一头,想凑近偷个吻。宁北之精准预判,紧急后仰,嫌弃道:“没洗澡别挨我。”
……五分钟后,浴室水声哗哗。
明明说好要把握眼前,怎么一见面还闹起了脾气?宁北之翻身埋在枕头。
他很挫败,这场惊喜,好像搞砸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