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500ml矿泉水就要见底。
“慢点喝。”贺启星抓着瓶子控制速度,哭笑不得,“你这人,还挺费水的。”
浑身湿透,泪液汗液各种乱七八糟的体|液哗哗往外冒。
喝了水,宁北之愣愣地倒回床上,看向床头柜抽空的纸巾盒。
很有自知之明:“我还费纸。”
贺启星低低笑着,揉他脑袋:“饿不饿?”
“嗯。”宁北之眯了眯眼,哑声问,“我的蛋糕呢?什么口味的?”
“抹茶千层。”贺启星碰碰他发红的眼尾,“现在吃吗?还是先洗个澡?”
“不想动。”
“那我扛你过去?”
……扛什么扛,你当扛麻袋呢?!
“你不是霸总吗?不能公主抱?”
“你是公主吗?”
“你没力气就算了。”
贺启星从不吃激将,但愿意陪他闹,伸手绕过他膝弯:“来吧北北公主。”
——再次被宁北之一脚踢开。
他自己磨蹭着爬起身。毕竟身高体重在这摆着,浴室地滑,谁摔谁受罪,他可不冒险。
洗了澡,倚在沙发上吃着小蛋糕。贺启星亲亲密密挨着他:“北之,给我送个礼物。”
“嗯?”宁北之叼着塑料叉,“好啊,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的味道。”贺启星摸他手肘,“香水,现在这款。”
“哥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一早就盯上这个香味了?”他感觉到贺启星像只小狗追着他,比以往更……粘人?
“对。”贺启星大方承认,又总结道,“耳后、锁骨、侧腰、手腕,还有哪儿?”
“听不懂。”宁北之装傻。其实膝盖也抹了点儿,但这个就没必要说了吧……
“你带了吧?”贺启星揽他腰,又要凑近他脖子,“明天给我喷一点。”
宁北之笑着把他推开,往墙角指:“在箱子里,你去帮我拿一下。”
一个吻印在脸颊,人急匆匆蹿出去了。
箱子东西不多,码得整整齐齐。贺启星扒拉一下,没找着疑似香水瓶的物件。
“右边,深蓝色盒子。”
顺着指示,他拿起来看了一圈,长条形包装盒,大概是三瓶香水的体积。
勾着笑回到沙发:“送我的?”
“嗯。”宁北之叉了一块蛋糕喂他嘴里,“我对你好吧?”
“你对我好。”贺启星舔掉嘴边奶油,迫不及待地问,“可以现在拆吗?”
“拆吧。”
礼物盒被小心翼翼打开,里头分了三格:一瓶香水,一条领带,一罐花茶。
“你不能嫌弃。”宁北之抢在前头打预防针,“这个礼物准备得比较着急,嗯……香水不是新的,我来不及买。这瓶还剩三分之一,你先用着,下次我们一起去试香,挑你喜欢的。”
“领带本来是打算自己戴,但在滨城看你穿西装,觉得这个花色更适合你,就留着了。还有花茶,不值什么钱,不过这罐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配方,我觉得很好喝,带给你试一试。”
宁北之忽然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份礼送得怎么样。似乎……过于粗糙了。
“我很喜欢。”贺启星握着香水瓶,摸摸领带,又转转花茶玻璃罐,最后捏捏宁北之的手,说,“谢谢北北。”
好正式的一句“北北”。联想到半小时前的种种,给宁北之整害羞了。
“嗯,你喜欢就好。”他赶紧转移话题,“明天你跟我在一块儿么?”
转得有些生硬。贺启星第一反应是没睡舒服,他暗示我明晚别来?愣了会儿才想明白这不是午夜场,问的是论坛。
“早上和你一块儿,下午我得找导师,他有汇报任务,结束之后再来找你。”贺启星和他商量,“明晚,你有什么想法吗?在学校,还是出去逛逛?”
“在学校吧,你带我随便走走就行……”
转天,起床困难户顶着怨气,胸肌不摸,亲吻不回应,直接把人踹下床。
强忍身体的不适,宁北之一整天稳坐报告厅。衬衫西裤,端的是青年才俊精英派头。
“师兄,今晚一起出去玩不?”说话的是研一师弟钱宁。
“你还是跟我混吧小老弟。”研二师弟方致远笑道,“北哥忙着约会呢。”说着搭上宁北之的肩膀:“北哥,不用管我们,异地恋见一次不容易,好好陪女朋友。”
这还用你教?宁北之扫他一眼,淡淡地说:“是男朋友。”
“嗯?”方致远没懂,判断着是听错了还是在开玩笑。
“手,收回去。我男朋友过来了。”
方致远愣愣地坐直,转头和钱宁对视。
“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憋着。”宁北之起身,两手按在他俩肩膀,“晚上不陪你们了,有事给我发消息,但最好别打扰。”
贺启星在报告厅出口处朝他招手,旁边跟着一位棕色卷毛男生。
“师兄,今晚一起吃饭呗,我想和你聊聊。”
走过来,宁北之恰好听到这句话,停在两步远的位置礼貌等待,眼神探究。
“今晚不行。”贺启星留意着男朋友的表情,问师弟:“什么事?急么?”
“就……考研啊。”师弟一下一下揪着自己头发,“家里催我找工作,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二战。”
“改天聊吧,我这两天没空。”贺启星斟酌着说,“而且我没在企业工作过,对比不了,可能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哎,就随便聊聊嘛。”师弟好奇,“这两天组里很忙吗?我问师姐,她也说没空。”
“组里不忙,但我忙。”贺启星看着男朋友在茶歇台上顺了两颗小番茄,边吃边往外头去,他开始着急,“我先走了啊,这两天你自己改论文,下周我再帮你看。”
宁北之熟门熟路乘电梯下楼,在大厅软沙发小心翼翼坐下。半分钟后看到贺启星停在面前,他挑眉道:“师兄,今晚一起吃饭呗,我也想和你聊聊。”
师兄很双标:“好啊,吃什么?”
访客中心有自助餐,但学校抠得很,没对贺启星这种蹭会的本校学生开放。
“不知道。刷你的卡,你决定。”
贺启星在他身旁坐下:“请男朋友吃学校饭堂,是不是不太好?”
“听起来确实不太符合你的霸总定位。”宁北之捻掉衬衫沾上的毛絮,再一点一点地,贴在贺启星黑裤子上,“但没关系,现在是校园文的剧情,土街五块钱的香煎豆腐……你一口,我一口,也能接受。”
“涨价了。”贺启星低头看他玩,说,“现在是七块。”
“这么贵?!”两块,涨幅百分之四十!简直惊天噩耗!宁北之摇着头嘀咕,“难怪昨晚陶天歌三过摊位而不买。”
“去凌云餐厅?”贺启星提议,“离这儿比较近,最近出了生滚牛肉粥,我们去试试?”
“行。”宁北之问,“你骑车了吗?装后座没?”
“有后座,前天装的,但我们还是走路吧。”贺启星解释,“你现在搭不了,石板路颠得很。”
“好吧。”宁北之有些可惜,但确实谁搭谁受罪。
四月份的鹭禾,天气回暖。球场一片火热,排球联赛结束,轮到篮球赛的主场。
两人站边上看了会儿,宁北之问:“师兄,你现在还打不打篮球?”
“不打,时间不够用,排球都很少打。”贺启星心想,这是什么师兄弟play,还怪刺激。
继续往前走,天色暗下来。
“下午的开放论坛,你和大佬们social成功了?”
“聊了。和医学院那位凌教授请教了几个问题。”
“凌教授?头发半白,小个子,牙齿不太整齐的那位?”
“嗯。”宁北之问,“他怎么啦?”
“名气很大,但……名声不好。”
“哪方面……?”宁北之迅速想到曾经的糟老头,“学术不端?苛待学生?两性混乱?”
“苛待学生。和你之前那位导师差不多。”贺启星说,“他的组以高压著称,强调导师个人权威。和他同一派系的学生项目文章不断,但和他有观点冲突、不吃他那套的学生,就被穿小鞋,边缘化,被放养。”
“懂。”宁北之往图书馆方向看去,“我当时……差一点就走不回科研这条路了。”
“学术热情……是科研路上最宝贵的财富。”贺启星说,“但很可惜,许多导师、学术组织对此并不在乎。”
“星星,你读研这三年,有学术热情消退的时候吗?”
“当然。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醉心科研。”贺启星一直觉得自己被宁北之高看了,“我大导师性格偏硬,讲权威、摆架子、一言堂。组里压力非常大,几个小导师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当然他现在是院士了,或许有这个资格。”
“我和他相处不算太多,该指导的地方他也尽职尽责。目前我和他的学术想法基本一致,没有忤逆他,所以他也算看重我。但如果和之前对比,我还是更喜欢林老师组里的氛围。”
宁北之问:“威严和服从性,算是一种筛选机制?”
“可以这么说。适应的留下,不适应的滚蛋。”贺启星说,“严苛到什么程度呢?为了给他交差,小导师和我们一起熬大夜盯实验,就因为组会上他一句‘进度太慢’的责难。”
“熬了大半月,实验有了重大进展,组里上上下下都很高兴。但是……学生都快被耗空了,昼夜颠倒,我缓了小一周才调整过来。”贺启星耸了耸肩,“实在没必要那么赶。按照本来的实验进度也不耽误半点,就好像,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讨大导师欢心。”
宁北之摸摸他手臂以示安慰。他也有些惊讶,这是贺启星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起自己的苦恼。
研究生,本该具有‘研究者’和‘学生’两个身份。但当下的导师负责制更多是单方面强调导师的绝对权威,学生根本不具有学术话语权和学术自自主权。
甚至于,师生关系被异化为雇佣关系和从属关系。把导师当老板,听候差遣唯命是从,在每一句“好的收到”中,学术热情快速消退,逐渐干涸。
“星星,你以后,会想当老师吗?”
“会吧。高校……或者研究所。”
“嗯。”宁北之捏捏他的手,笑意温柔,“那你,一定要当一个好老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