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线被一片刺眼的白占据,她浑身的血液凝固住,双腿开始不听使唤,汽车轮胎在地上急驰的摩擦声尤其刺耳,那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听的噪音。
一辆黑色汽车正对着她冲来,可她明明走在人行道上,甚至几乎靠着里面的草坪走。
当汽车猛速到眼前的一刹那,巨大的冲击力使她腾空而起,在身体还未落地的间隙,眼前的一切都像被调成了慢动作,路灯下萦萦绕绕着许多飞虫,树叶在空中抖擞。
没有疼痛,没有知觉。
眨眼间,眼前的场景变换到医院,蓝白色的墙壁没有一丝污渍,她的人生却有了一道无法挽回的伤痕。
“恢复的很好,但还是留下后遗症了……”
“还能跳舞吗,医生。”
“……”医生摇头,彻底宣告她计划里人生的终点。
她被泪水浸湿了脸,迷迷糊糊中,医生的身影变换成宋榕满脸泪痕的模样。
“不要分手……不要……不要分手,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以后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家,求你不要分手……”
他埋在她小肚子上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完了想说的话。
他的声音是那么远,那么远。
她想要抓住这声音,在虚无中抓住这个声音,然后闹钟响了,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眉头紧皱着,牙关咬得很紧,才发现原来又是这个梦。
不是说做梦的内容,醒来后很难被记住吗?她真的不想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这个梦,身体显然发出了没有休息好的抗议。她浑浑噩噩收拾好自己,用口红遮盖住她疲惫的脸色。与沈然告别后,她看着铜野发来的地址,匆匆赶去。
昨天接受这份工作后,铜野便把她拉入了他们五个人的群聊里。
当踏入地铁的时候,群里开始源源不断弹出消息。”
——买三份小笼包。
——一份小米粥。
——拿铁。
——助理,我要豆沙包。
——小助理,一杯拿铁,一份馄饨,谢谢啦!
其他的难以辨认,但最后这条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雀跃的信息,与她粉调的头像就知道这是莎莉发来的。
她叹了口气,回复了收到,边上配了一个微笑带腮红的小表情。
五个人有不同的口味,怪不得需要助理呢。
因为不熟悉店面与路况,凑齐这些早餐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到达他们的工作室后,已经迟到了半个钟。
“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来晚了。”
将那些各式各样的餐点放在桌子上后,巧元露出了抱歉的神情。
乐队里的其他人却没有计较这些,反而惊讶于新来的助理居然是她,看来铜野并没有告诉他们。
倒是经纪人狠狠批评了她一顿,警告她下次不要有这种事发生。她频频点头,余光里阿谨走了过来为她解围。
她便礼貌性回了一个感谢的微笑。
她能感觉到身上有一道灼人的目光正盯着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但她没有勇气回看过去。
阿谨领她回到了座位上,看到大家都狼吞虎咽着那些早餐,一定是饿极了,这场面让她又不好意思起来,心里默默规定自己下次一定要早点来。
“他们平时就这样,你不用这么拘谨。”阿谨笑吟吟看着正襟危坐的巧元,柔声说:“吃过早餐了吗?”
巧元才想起忘记了给自己买早餐,于是便摇摇头。
阿谨没多犹豫,从桌上拎出一份小笼包来给了她,自然得到了铜野的抗议,但铜野看到是给巧元的后,便又回到了干饭大军里。
巧元刚打算推拒,就听到宋榕斥责的声音。
“铜野,你是猪吗?吃那么多。”
宋榕的脸色很黑。
大家的视线全部讶异看着宋榕,莎莉吃着馄饨,悠悠地说:“你之前不是说,铜野能吃是福吗……啊!我磕的cp破灭了!”
“小公主,你就只喝咖啡?接下来一整天都要在重京大学演出。”阿谨看着宋榕说。
“没胃口。”
听到他这么说,巧元的眼睛垂下,她的出现让宋榕不快了。
落寞的心很快被工作遗忘到脑后,她一气之下把他们的演出服抱到了更衣室,衣服叠加几乎到达她的头顶上了,只能小心翼翼用余光看着路走。
最不想发生的是还是发生了,脚底不知道谁扔的塑料袋,她的脚一滑,马上就要跌下去。
腰间和腹部却在此时出现了一双手,让她站稳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怯怯的尽力探出头道谢。
“谢……”当她看到宋榕的时候,另一个“谢”字便卡在喉咙里。
她看到宋榕的眉轻轻皱起来,冷着一张脸,“衣服不要弄脏了。”
“哦……好,好的……不好意思。”
“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别的吗?”他勾起一边唇角,似在讽刺。
她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慌张把衣服分类摆好,其他人也就纷纷进入更衣室换衣服。
当衣服被他们拿走,只剩一套火红色的西装服的时候,宋榕那双刚刚托举完她的手拿过了衣服,然后拿着衣服,猝不及防的,拉住她的手腕朝自己更衣室走。
手间的力道是不容拒绝的,她踉踉跄跄跟着宋榕快速的步伐走,最终被拽进他的更衣室内,后背被甩在门上,但力度似乎被控制住的,一点也不痛。
宋榕身上有掩饰不住的怒气,这让她只敢盯着他的领口看。
“你是为了羞辱我?那天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和好,现在却在我眼皮子底下转,你考虑过我吗?我的心里怎么想,你都不在乎对吗?”
宋榕根本没办法不注意她。
这个无论怎么哀求都不愿意回头的人,这个看过他最不堪一面,带给他耻辱,又带给他希望与爱的人。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又不是我开车撞的你,你为什么老是揪着不放?”
她本来不将那场事故的错误归结于他,那本来是个意外,只是因为喜欢他的极端粉丝看见他和她亲密的样子,而嫉妒导致的。
可是他怎么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这么置身事外。
她像一个气球,本来因为愧疚快被抽空了,又被他的一句话充气到快要炸裂的程度。
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又看到原本围绕在他周身的怒气因为他口不择言的这句话而渐渐萎靡。
她觉得这段关系已经渐渐扭曲了,宋榕痛苦她会愧疚,宋榕不痛苦她就痛苦。
她竟然希望宋榕为了她而痛苦,即便她一直逃避他的求和,也许宋榕说的是真的,她是个自私的人。
宋榕抵在门上的手突然变得软趴趴的,像残缺的枯叶缓缓落下,他的目光别开,几乎要晕倒似的往后退。
他倒退到沙发上,用手掩住脸,开始闷闷地哭起来,“你把我逼成什么样了,我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他不再是在舞台上那个让人无法靠近的一尊精美雕像,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一个人。
他的眼泪那么多,手掌缝隙中水淋淋的,他坐在那,像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小兽。
“如果没这么想过,怎么可能说得这么干脆。”她生硬地说:“你不用担心,两个月之后我就走,现在只是……只是需要钱。”
宋榕的眼泪总是能动摇她,这不是个好兆头,所以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压抑的房间。
可是当手握上门把手的时候,门外传来阿谨的催促声。
“阿唯,快点!——”
手上的门把手开始自动向下滑,一定是阿谨在外面拧动。如果被看到这幅画面,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了,门在即将打开的时候,她迅速拧上门内的锁扣,门外静了一会。
当她以为阿谨走了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响起来,还在问阿唯为什么锁门。
她愣了一会,突然听到身后的宋榕向这里走来的脚步声,以为他要开门的巧元猛然回头望去,鼻头正撞上他的胸口,一阵发酸。
他的手绕到她背后放在锁扣上,啪嗒一声开了。
巧元呼吸一滞,把全身的力气放在后背上死死抵住那道门。
她抬起眼时,看到了宋榕发红的眼眶,和水淋淋的一张脸,她突然想到了隐藏在他嘴唇底下的那颗兔牙,那颗笑着的时候总很俏皮露出来的兔牙。
她在最该集中精神的时候出神了。
“你不想让别人看见?”宋榕突然没有了一开始的戾气,声音软趴趴的,“我都听你的。”
然后又将锁扣拧了回去。
他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巧元不想被发现,还要假模假样凑近来露出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拧开锁扣,揪住她的心,然后轻轻又放下。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时候,她只能顺从,只能接受,否则它们之间的那道隔阂于其他人的屏障就会彻底崩塌,他们的秘密就会公之于众,恐怕这份工作也会丢掉。
她只能咬着牙点头。
“我马上好了,你先去车上等我。”宋榕边说边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像以往热恋期的时候,无数次将她的碎发拨弄到她耳后一样。
他说话的热气喷在她额头上,那因为愤怒而发胀的脑袋就得到了安抚一样平和下来。
外面没有回音,但有脚步渐渐离去的声音。巧元松了口气,但因为有宋榕的存在,她又不能完全松懈,她拨开宋榕的手,推门走了出去。
但她甩上门,迈开的步子没有立即行动,因为在砰一声巨响后,隔着房门,她又听到了宋榕隐隐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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