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第一个月，面试了10来家公司，魏思寻终于决定在这一家创建了3年的年轻新媒体公司开始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最近网红这一职业走俏，网红孵化公司近几年冒出来许多。
微光传媒就是这样一家网红孵化公司，主要做直播这一块。
“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导演，我今天来入职。”魏思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和善、好相处的。
“喔喔，你先坐这边填个表，再把身份证给我一下。”前台女孩还很年轻，但显然对这件事十分熟练了。
准确地说，这家年轻公司的员工看起来都还很年轻，朝气勃勃，而且颜值普遍偏高，这也是魏思寻当初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
她坐在背对着门的方向填表，手里的中性笔有些堵墨，顺手甩了甩，余光瞥见她的身边停了一个穿着黑色高跟鞋的女人。
“木姐，早啊！”是刚才要她填表的前台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还挺高兴。
黑色高跟鞋女人应该是点头回应她的，因为魏思寻没有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接着，黑色高跟鞋向公司里边走去。
“填好了。”魏思寻把表交回去，抬头正好看见一个穿着性感紧身裙，头发烫着大卷的女人转身进了一个房间，关上了门。
是那个黑色高跟鞋。
原来是这里的主播。
来面试的时候魏思寻观察过这家公司，刚才女人进的是主播的房间。
前台女孩领着她交给一个微胖的矮个子女人，这里的人都叫她莎姐，魏思寻进去的时候正巧听见她们在说什么摄影师请假的事。
“你来了，我叫你思寻可以吗？”
莎姐显然对她还有印象。
上周魏思寻到公司面试，面试她的人就是莎姐。莎姐当时就表现出了对她的满意，并让她留了下来。
“可以。”上级想叫她个亲切点的名字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记得你来面试的时候说你会拍照是吧。”莎姐想了想，回忆起当时面试的场景。
“是的，我会。”魏思寻来面试的是视频导演，但学视觉传达的都是多面手，摄影她大学的时候还认真研究了许久。
“这样，我们今天的摄影师请假了，主播有一套个人形象的照片要拍，你看你行不行，也不用特别复杂，生活化一点的就可以。”
“我可以试试。”她拍照还是挺有信心的，在学校时就常帮人拍。
“那你跟我来。”莎姐领她去敲主播房间的门，是那个黑色高跟鞋。
“小木。”莎姐这样叫她。
里边响起锁扣打开的声音，然后门被拉开。
女人化着精致的妆，耳朵上挂着大大的圆形耳环，漂亮得很张扬。
魏思寻突然见着这张脸，脑袋当机，做不出任何反应。
姓木啊！该想到她的。
这个漂亮的女人她很早之前就认识，距今已是7年多没见了，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做什么呢？她向自己告了白，被自己拒绝了。
如今乍一再见，她比小时候的漂亮更张扬了。
“思寻，这是木斯，你叫她木姐吧，楼下有家咖啡厅环境还不错，小木你带思寻去，她今天才来也不认得路，思寻今天是你的摄影师。”
木姐吗？木斯比她大三岁，叫一声姐也未尝不可，可凭她们之前的关系，这声木姐她实在叫不出口。
“哈，莎姐，木主播这么年轻漂亮，我这声姐可别把她叫老了！”魏思寻做着夸张的惊讶表情，把这句奉承话说得十足十地认真，心里想着自己这演技还真好。
别人她也就认了，木斯不行。
木斯的脸上平平淡淡的，就像莎姐介绍的是一个陌生人。
也是，时隔七年，没有任何联系，木斯早把她忘了也不奇怪。
“思寻见到小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莎姐奇怪地看了一眼魏思寻，接着又去看木斯。
在莎姐的初印象里，魏思寻是那种初出社会还有些腼腆羞涩的乖乖女，说起专业的话题能够侃侃而谈，但人情世故方面欠佳，根本不会主动去说这种圆滑的奉承话。
事实上魏思寻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那就叫木木吧。”
魏思寻正觉得窘迫，木斯却为她解了围。
木斯温和地笑着，是那种对着新同事宽容友好的笑。
木木啊！这个名字她有多久没叫了？
原来木斯也不是真的不记得了，她的演技比她还好。
魏思寻就是这样和木斯坐到咖啡厅的。
并没有急着拍照，两人在桌子上相对而坐，摆着谈判的架势，慢悠悠喝着咖啡。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气氛实在太过尴尬。
“我看我还是走吧。”魏思寻权衡了一阵，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这个时候还装作不认识就太没意思了。
“不想和我做同事？”木斯拧眉，显然不认同她的做法。
魏思寻猜得到她的想法，为了私人感情放弃一份工作显然是幼稚的。她在不认同她的幼稚。
可她不许她有这样的想法。
魏思寻坐正身子摆出认真的模样，嘴唇向上勾再放平，这是她分析一件事情的惯常姿势。
“我会觉得很尴尬，但我认为这个尴尬是可以避免的，我觉得这样对我更好。”
木斯没有立刻发表意见，一口咖啡咽进了嘴里。
魏思寻的手机不恰当地响起提示音，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是一条聊天消息。
聊天界面置顶的黄色卡通头像右上角多了个小红点，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魏思寻看着那个小红点嘴角无意识地扬起欢愉的笑。
胡珊这小朋友大四毕业，家里给安排了工作，回了土生土长的城市，与她所在的城市中间隔了一个省。
老远的距离，魏思寻自打毕业后就没有再联系她，胡珊也没主动发给她任何的消息。
寂静了好几天的聊天框，终于在今天有了新的内容。
胡珊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的脖子，从着装来看，是胡珊本人。
除了这张照片之外，没有任何的文字消息，要是给别人看，必定一头雾水，不明白对方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魏思寻一秒注意到这张照片的重点，在胡珊白皙脖子上，黑色绳子挂着的银色戒指上。
魏思寻认得这个戒指。
毕业分别那天，胡珊向她讨要一个分别的抱抱，她左右摇摆了很久的心，终于鼓起勇气向胡珊讨要一个结果。
于是她在抱抱时，偷偷将一封情书和这个戒指一起塞进了胡珊的包里。
她当时想：反正是毕业了，之后大概率不会见面，要是胡珊答应了当然好，要是不答应将来也不至于会尴尬。
分开之后她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无数次的以为自己会被拒绝。
没想到在她入职新工作的这一天，等来了她的答案，可谓是双喜临门。
要是面前没有坐着木斯的话。
“不过既然你最后选择了这里，不正是说明这里是你所有的选择里边最优的选择。”木斯无视她聊天途中开小差、看手机还傻笑的不礼貌行为，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
魏思寻手指敲打飞快，回复胡珊：哈，挺眼熟，看着倒像是我的。
她恶趣味地想逗逗胡珊看看胡珊的反应。
放下手机，重新抬头看着眼前的木斯，觉得今天一定是一个奇特的日子。
不过木斯说得对，综合考虑微光传媒的确就是她心里最优的选择。
她很难堪，本能地就是想反驳木斯，不想被木斯看扁。
当年木斯暗恋她，向她告白，被她狠狠拒绝。
多年不见，她自认自己这几年过得也很刻苦，学业上都没有懈怠，考上研究生毕业，有个硕士的名头。
到了工作，她得叫木斯一声木姐，跟着木斯混。
好像木斯这几年混得比她更好一些。
她低头喝一口咖啡，不让自己窘迫得太明显，在心里组织更合理的拒绝语言，好让这次不期而遇的会面结束得更体面一些。
木斯再次开口：“我们之间有好多年没见了，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所以过去发生的事情，你其实也不用太把它们放在心上，我也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她举止自然，倒显得一直抓着过去不放的魏思寻才像是那个走不出来的人。
魏思寻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手机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胡珊：发火.jpg
手机里气呼呼的软萌表情包，让魏思寻联想到胡小朋友娇嗔发火时的可爱表情，忍不住勾唇。
碍于木斯在场，她并没有立即回复。
“朋友？”木斯的问题很自然，大度地对她的行为表示理解。
“女朋友。”魏思寻想了想，回答了实话。
木斯握着咖啡杯的手指颤了一下，指尖因为用力过度微微泛红。
唉，刚才是谁说不将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来着？
当初木斯向她表白，她拒绝的理由是：我不喜欢女生。
可是她现在有了胡珊，狠狠打了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魏思寻再也演不下去，拿起杯子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从相机包里取出相机：“咖啡也喝完了，我帮你拍照吧，拍完我就得走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手上还有另一份offer，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工作机会，我好歹是个研究生，不愁找不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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